美聯儲前主席艾倫•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被譽為“拯救了世界的人”。2002年,當他的聲譽達到頂峰之時,他來英國領受“爵士”封號。他最忠實的擁躉——現任英國首相戈登•布朗(Gordon Brown)——曾證實,稱格林斯潘得到這項嘉獎是因為他促進了“經濟穩定”。
在那次行程中,格林斯潘走訪了英國央行(BOE)貨幣政策委員會(MPC)。他對該委員會表示,在網絡泡沫破裂時,美國金融系統表現得很有彈性。股價跌去一半,並出現了大量債券違約,但沒有一家大型銀行倒閉。格林斯潘稱贊了復雜衍生工具使風險得以擴散的事實。一位MPC委員問道︰這怎麼可能?肯定有人遭受了損失,誰呢?格林斯潘臉上帶著恬靜的滿足感答道︰“歐洲的保險公司。”
6年後,美國最大的保險公司——美國國際集團(AIG)——實質上已被國有化,以防止它拖垮整個金融業。美國已將其抵押貸款行業的核心部分國有化,政府成為決定金融企業存亡的仲裁人。
金融市場具有極強的靈活性,但市場參與者需要確定“市場存在規則”,並且仲裁人願意實行這些規則。盡管包括美國財長漢克•保爾森(Hank Paulson)和美聯儲主席本•伯南克(Ben Bernanke)在內的諸位先生采取了非常舉措,以解決前任們的做法帶來的問題,但金融系統已受到永久的損害。正如保爾森所言,他現在手中拿的是別人發的牌。
很多人指責格林斯潘領導下的美聯儲造成了當前的亂局。他們是對的,但不是人們常說的理由。歸咎于低利率是不公平的。在過去十年,沒有證據表明美國受到了過度增長導致通脹的危害。經濟需要低利率和財政刺激,以避免陷入嚴重衰退。在這一點上,美聯儲盡到了職責。
格林斯潘應負的責任是,他使低利率時代得以生成投機性泡沫。他無法宣稱他沒有看到風險。以90年代發生的兩件事為例。第一件事發生在他1996年發表提到“非理性繁榮”的演講之前。在一次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會議上,他坦承股市存在泡沫,但拒絕采取任何行動。他承認提高保證金要求將是有效之舉︰“如果要消除泡沫,無論是什麼泡沫,我保證此舉可行。”奇怪的是,在那之後,在為美聯儲的“不作為”進行辯護時,他曾在三次演講中聲稱提高保證金無濟于事。
第二件事發生在1998年春季,當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主席對場外衍生工具激增表示擔憂時,格林斯潘則表示,出台新監管措施有擾亂資本市場的風險。場外衍生品正是本次危機中產生“對手風險”的源頭。
在世紀之交,由于沒有提高保證金要求,反饋回路將股價送進軌道。隨著股價上漲,更多經紀商樂于貸款給投資者買股票。隨著股價走高,買盤也在持續,直到泡沫破裂。制造一場泡沫或許可看作是運氣不好;制造兩場泡沫看起來則像疏忽大意。然而,這正是美聯儲在格林斯潘主政期間所做的。
在股市中遭受損失後,美國人轉而買房。抵押貸款行業使用證券化債券,確保貸款發放人不必擔心得不到償還;風險被打包轉售給其他人。這次格林斯潘沒有袖手旁觀。他多次表示,買房是一項安全投資,因為房價不會跌。房屋業主能夠等到任何一場低迷的結束。那麼多人認為,“既然世界級的金融天才都抱著這種想法,那肯定沒錯”,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嗎?
即便在事態徹底走向瘋狂的時候,格林斯潘還駁斥了那些警告新泡沫正在形成的說法,聲稱只是在少數領域出現了一點“浮沫”。後來,直到2007年格林斯潘卸任兩年之後,他才承認“浮沫”是他對“泡沫”的委婉說法。他對英國《金融時報》表示︰“所有浮沫堆積起來,成為一個總的泡沫。”
與股市泡沫一樣,這次的過錯也不在于利率定得太低,而是對抵押貸款機構極其輕率的作風坐視不管。事實上,任何一家貸款機構都會受到他在2005年4月發表的言論的鼓舞︰“以往資格較差的申請人完全貸不到款,如今,貸款銀行能夠相當有效地判斷各個申請人的相關風險,並適當地對風險進行估價。這樣的改善已導致次級抵押貸款發放量迅速增長。”誠如他所言,次級貸款確實增長迅速。
格林斯潘負責銀行業大部分環節的監督管理達20年之久。美聯儲聲稱自己的責任是保障“銀行業的安全和穩健”。其它監管機構本來也應介入進來——美國監管結構沒有跟上市場的變化。但鑒于美聯儲這一機構的重要性以及格林斯潘的個人地位,有誰會想到,美聯儲本可利用其有限的權力,確保對當時的局勢進行更密切的檢查。
格林斯潘認識到眼下出了大事,並將之形容為“百年一遇”的大事。但是,你也不可能每天都會遇上格林斯潘這種人。(注︰作者︰戴維•布萊克(David Blake)為英國《金融時報》 本文作者是某資產管理公司高管,他以個人名義發表此文。譯者/岱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