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hreadimgbits -->翟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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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 300_250 ad_END-->倍可親(backchina.com)前面寫了日本人為什麼把美國稱為米國,多位網友賜教,說明在閩南語中也把美國念為“米國”,但是用漢字寫出來依然是“美國”吧!今天說另外一個問題︰台灣人為什麼把連詞“和”念為“汗”的音。
與台灣人有過接觸,或者看過台灣電視新聞或者電視劇的大陸人,無不驚疑地注意到台灣人在用到連詞“和”的時候,發音是h n(四聲,音“汗”)。連那位大師李敖在鳳凰衛視的《李敖有話說》的節目中也是一個接一個的發“汗”。發音為“汗”的“和”字幾乎成了台灣人和台灣腔國語的標志。一位大陸網友這樣評論道︰“每次听到台灣朋友把‘和’讀成h n時,我總感到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不知怎麼回事,好象有一只毛毛蟲爬到了自己身上。我真想克服這個心理障礙。”
說來也奇怪,大陸人要是問為什麼把“和”字念成“汗”的時候,比較年長或者有點學問的台灣人會反問你︰“這不是大陸來的標準國語嗎?”
在大陸的標準普通話中,“和”字有5種發音(參見《新華字典》)︰(1)h (二聲,音“河”),比如說“你和我”;(2)h (四聲,音“賀”),比如說“和詩”;(3)hu (二聲,音“活”),比如說“和面”;(4)hu (四聲,音“貨”),比如說“和藥”;(5)h (二聲,音“胡”),比如說打麻將“和了”。記得90年代初北京地區的語文高考題還考過“和”字有幾種發音。我當時就說,要是在台灣還得加上一個“汗”的發音。
宋初的語言韻書《廣韻》中“和”作為連詞只有“戶戈”一個反切,今讀平聲。從唐詩的韻腳中也可以判定,“和”字至少在唐朝的時候就發he的音,比如韋莊的《雲散》︰
雲散天邊落照和,關關春樹鳥聲多。劉伶避世唯沈醉,甯戚傷時亦浩歌。已恨歲華添皎鏡,更悲人事逐頹波。青雲自有鴻待,莫說他山好薜蘿。
當然這只是一個旁證,因為這首詩里的“和”並不是後人所使用的連詞“和”。也就是說,僅僅從這首詩中我們無法證明“和”作為連詞用的時候是否也一定發h (“河”)的音。其實,民國時期的語言學家趙元任先生的《語言問題》第八講“何為正音”最後專門對這個“和”字的讀音︰
“還有當‘與、及、同、跟’那一些意思講的,在平常語言里有兩種說法︰h n跟h i,並且常常輕聲……在北京話里頭,沒有說h 當‘跟、同、與、及’講的…..”。
除了趙元任先生的文章,老北京人把“和”念成“汗”還有很多其他旁證。人民文學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彌松頤著《京味兒夜話》)一書,作者彌松頤先生是位老北京,他對北京話的“和”的說明給我們提供了一些信息︰北京話的“和”不僅說h n,而且也說h i,比如侯寶林先生的相聲,就是“我害你”、“你害我”的。1956年陸志韋先生寫《北京話單音詞匯》時,請了一位姓趙的老先生做北京話的發音人,就把當連詞用的“和”念成“汗”。1960年袁家驊教授主編的《漢語方言概要》中提到︰“並列連詞‘和’,北京口語又讀h n”。1996年徐世榮先生的《北京土語辭典》,也收錄了“和”字的“汗”這一讀音。
那麼,北京土語“汗”怎麼就跑到台灣去了呢?這還要從民國成立之初說起。1919年在《國音字典》上公布了第一個國音標準。這是一個“折中南北,牽合古今”的“標準音”。但是在這套“標準音”中,北京語音佔有重要的地位。 1937年開始出版、延續多年陸續出齊的《國語詞典》在注音上體現了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的原則,字、詞注音按照北京話語音系統,所以連詞“和”不讀h ,而讀h n。1945年10月台灣光復,日語的“國語”黯然退出,台胞急著要回復祖國的語文,要說國語,要認漢字。1946年4月2日台灣省國語推行委員會正式成立。台灣國語會的標志性貢獻是編訂《國音標準匯編》,作為推行標準國語的根據。1946年5月1日起,由“老北京”齊鐵根先生 每日在清晨7時,在電台擔任“國語讀音示範”,播講民眾國語讀本、國語會話,國民學校國語、常識、歷史、各種課本,供學國語的人收听,匡正語音。當時的學校教師現听現學現教,使廣大的學生也能及時學到國語,學習標準的國音。這位齊鐵根當時成了家喻戶曉的大師級人物,直到現在上年紀的台灣人還能回憶起齊先生娓娓動听的“京片子”,連詞“和”讀h n(“汗”)就此在台灣深入人心。順便插一句,京味小說作家老舍曾經寫信給齊鐵根先生打听駱駝的生活習性。因為齊鐵根先生生長在北平的西山,山下有多家養駱駝的。老舍要把“車夫與駱駝”作為“駱駝祥子的故事的心核”。不了解駱駝的習性,是很難下筆的。他接到齊鐵根先生回信,發現如果以駱駝為主寫這部小說,自己所得到的一些材料不足調用,于是他決定以他熟悉的車夫為主寫小說。
多年以後的90年代,老舍的兒子舒乙訪問台灣,驀然發現全島由北到南,由西到東,由大人到小孩,由外鄉人到原住民,全會!全島2000萬人全說國語,真是一個奇跡。舒乙先生特地寫了一篇“鄉音灌耳”記述訪台觀感,為台灣推廣國語的成就感慨了一番。但是舒乙還是發現了一個發現台灣所有的人在所有的場合把連詞“和”字都念成h n(“汗”),于是好奇地詢問為什麼。當時台灣作家何欣解釋說︰“這是齊鐵根先生在電台上教的,他的話就是法律,怎麼教就怎麼說了。”舒乙大笑,說︰“齊先生使勁使過分了。” 隨後,由于台灣和大陸的隔絕,台灣人說的國語成了方言島,“和”保持了h n的發音。《國音常用字匯》(中國大詞典編纂處1949商務)《漢語詞典》(中國大詞典編纂處1995商務)以及《大辭典》(台灣三民書局1985)中都將連詞“和”標為h n的發音。前一陣子來大陸的李敖大師,雖然口音遠不是純正的北京音,但是他說“和”字的發音的確是老北京土話。
既然“和”(han)是老北京話,那麼听不到北京人在說呢?《現代漢語詞典》就沒有收錄這個讀音。其實早在明國初年北京人就已經開始把“和”發成和的音了。上面引用的趙元任先生在《語言問題》的回答,“因為白話文里頭,‘和’字當“跟、同、與、及”的意思用的最多,而照字面‘和平’的‘和’跟‘調和’的‘和’用的最多,所以現在成了一個既成事實︰就是念白話文的時候,‘這一個和那一個’的‘和’,不照平常說話說han跟hai(輕聲),而說h (我個人從北京多數派習慣說‘這一個跟那一個’,我根本不用‘和(han或hai)’這個連詞,就成了一種習是成非了。不過要明白,連詞‘和’讀h 的讀法是白話文的一種‘讀音’,不是‘語音’了。”
直至今日,北京話中的“和”字讀輕聲han或hai已經絕跡,但是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重音h n卻沒有完全絕跡。直到現在,如果兩個北京胡同串子夸耀哥倆好的特殊關系,就會說“咱倆誰h n(和)誰啊!”要是強調疑惑不解,北京人也會常常會說“這都哪h n(和)哪啊!”《現代北京口語詞典》(陳剛等1997)收錄了這一條。舉的例子就是“哪兒~哪兒”“誰~誰”。
原來,一個簡單的“和”字台灣和大陸還有這般歷史淵源。有了這層關系,台胞和祖國套近乎可以對大陸人說“咱們誰h n誰啊!”大陸人如果對台灣“去中國化”發表評論,也不妨說一句“這是哪h n哪啊!” 來源︰http://www.backchina.com/news/2006-12-13/110753.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