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陳陳相因

寫這篇文章之前，先有了這個題目。陳陳相因是一句成語，比喻因襲舊例，無革新進步。陳是陳舊之意。
    本文之兩個陳，則另有所指，一個是陳希同，另一個是陳良宇，二陳事件，也都陳陳相因。以老陳之事看新陳，或可以解惑。
     老陳與新陳都同屬政治局委員，二人都是兩大直轄市（北京、上海）之市委書記。老陳案發於一九九五年，而新陳是十一年來首位政治局委員涉貪腐之大案。

    有人認為，陳良宇被停職審查，表示了中共當政者反貪腐的「打虎」決心。是耶非耶？從老陳案可知一二。陳希同案後，許多人也都認為中共主政者有反貪腐的決心，然而十一年來，中共上下，從中央到各級幹部，是貪腐消減了呢，還是貪腐更猖獗了呢？相信任何一個人的答案都一樣：「更猖獗了」。從過去看現在，我們只會相信，新陳案以後，各級貪腐或會在短時間內稍稍收斂，而這一陣狂飆過後，貪腐又會如雨後春筍般滋生。老陳案後，各級貪腐都設法繞過陳希同容易被抓痛腳的方式，而以更為巧妙、更為堂皇、更為「正當」的理由、更大規模地進行，貪污的不是陳希同的五十五萬人民幣這樣的數目，而是幾十億、上百億，以「光明正大」地吞食國有資產為目標也。新陳案後，相信過一段時間，各種更為「正當」地鯨吞民脂民膏的手段就會創造性地層出不窮。
    
    陳良宇案後，中共中央的公告稱「不論是誰，不論其職務多高，只要觸犯黨紀國法，都要受到嚴肅追究和嚴厲懲處」，許多人從這幾句話，認為中共的反貪腐還會「向上延燒」，其中政治局常委黃菊（他妻子余慧文是上海社保案的關鍵人物）的政治前途更備受關注。而江系統的其他幾個政治局常委會否中箭，也引起猜測。對這種發展的可能性，也同樣可從老陳案溫故而知新。老陳也有他的幫派後台，他的後台是更高層次的北京幫（北京市委系統和國務院系統）的李鵬、李錫銘等人，背後更有可與鄧小平直接交談的老幹部撐腰。但陳希同一被捕，說明鄧小平年逾九旬已無法過問政事，江核心大權在握，所有支持北京幫的人立刻轉態向江核心效忠。而江核心的整陳希同也不過是要把所有的勢力收編而已。因此，陳希同案沒有向上延燒。同樣，陳良宇案也會產生相同效應。陳良宇倒，說明他的大*山已*不住，眾上海幫還不趕緊向胡溫投誠？因此，大案恐怕也只會到陳良宇為止，向上延燒的可能性甚低也。
    有人說，從中央到地方，貪腐已成各級幹部的普遍現象，為甚麼拿近十年來發展得甚好的上海市委開刀？殊不知上海因發展經濟而「居功」，正是專權政治的大忌。陳希同案也是因為北京幫自以為六四鎮壓有功，而低估從上海調來的江，才會惹禍。陳希同公開表示，選拔幹部要「五湖四海」，暗批江核心搞「小圈子」、「上海幫」；陳良宇對溫家寶的宏觀調控提出異議，指有關政策會損害長三角的經濟發展。二陳都因自恃有功、有後台，而對新核心公然頂撞，於是被權力趨鞏固的新核心予以痛宰。
    老陳案發生在九五年，時值江核心權力剛鞏固，新陳案發生在○六年，胡核心也正在這時鞏固權力。反貪腐，表面文章吧了。相隔十一年的二陳案，正說明中共的政治文化，仍是陳陳相因。
    陳陳相因原指京都倉庫的陳糧，逐年增加。語出《史記》：「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於外，至腐敗不可食。」以此形容中共政治，也頗為恰切。 _(博讯自由发稿区发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