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真能適時在民族主義的基礎上引入民主主義？

沈一阳

《鳳凰週刊》最新一期刊登了對潘岳的采訪。潘岳這一次引起關注，不是再刮環保風暴，而是新近推出了一篇理論文章，叫《和諧社會與環境友好型社會》，被國內媒體廣泛轉載。文章推出，正值中共加強和諧社會理論研究之際，於是引得紛紛評論，鳳凰週刊更是認為，潘岳系統論述和諧社會，與中國和諧社會理論進入攻堅階段相關。但筆者認為，潘岳文章試圖實現民族主義與民主主義的結合，與近年來民族主義高漲，但中共用傳統意識形態無法真正掌控民族主義的僵局相關。是否代表了中共的基本趨向，是個值得觀察的問題。
    　　這篇文章受到關注的程度是前所未有的。文章首先被中共黨校知名的理論報刊《學習時報》刊登。文章表面上具有一種本位主義傾向，將環境友好型社會作為中共和諧社會的基礎，納入到和諧社會理論中。或認為此是潘岳因直言屢遭打壓後終於聰明起來，先佔立本位，用環境之孔展全局之思考，在保守與越界之間大玩理論遊戲。但仔細深究，卻又不盡然如些。
     　　文章對中共所謂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理論作了詳細闡述，一是把資本主義文明一些內容納入了進來，試圖將和諧社會打扮成一個民主、自由、平等的社會。二是對中共老祖宗馬克思的觀點進行了新解釋，說馬克思的主旨是和諧不是鬥爭，這樣的論述如果成為共識，意味著中共執政的本質變化。三是借鑒民主社會主義的自由、民主、公正作為和諧社會的基本價值，走階級調和路線。四是對生態主義的基本肯定，認為『生態社會主義的哲學原理主要建立在西方生態馬克思主義的價值觀上』，『為社會主義運動提供了新的活力』。)

    　　另外，潘岳還在大力贊美了傳統文化，這是中共近來加強民族凝聚力的一種方法，潘岳做了進一步的發揮，主張重構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理順中國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與西方文明的關係，做好相互的補充和吸納。近年來，中國傳統文化正呈現一種復歸趨勢，傳統節日又成為中國人的重要節日，一些民俗重新出現，學術上的探討方興，而中共高層幾乎是言必談中國文化，等諸多方面。有學者認為，中共大倡傳統文化，是加強民族主義認同的表現。潘岳毫不諱言地說，『立足於民族傳統文化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必將得到全民族的廣泛認同。』這是中國民族主義思潮在中共理論探索中的具體反映。
    　　這種論述的意向十分明顯，核心就是要進一步修改中共的思想基礎和執政方式，對民主主義采取一種主動吸納的態度和策略。而對於民主主義的吸納，就與前述民族主義與中共傳統意識形態的相斥密切相關。
    　　近年來，除了民族主義學者大談民主主義，新左派也加入到呼喚民主的行列，這令中共十分尷尬。因為中共在意識形態上不停地打左右牌，就是想在中左與中右勢力間尋找一種平衡，但極左意識形態，與超級經濟自由主義之間的矛盾，使中共受到普遍批評，就連學生愛國運動的矛頭，也最終指向中共的意識形態。去年以來，自由主義學者又話鋒一轉，以憲政愛國主義的角度，對中共利用民族主義提出了新的挑戰。這樣，在民族主義問題上，左右派知識分子驚人地達成了一致，雖然這種一致還只是停留在學理上，但對於中國青年的民族主義有著深切的影響。學生愛國運動與民主要求結合起來，中共運用民族主義的合法性就會大打折扣，如果中共仍然延續傳統的意識形態來針對青年人民族主義情緒，民族主義就有可能走向中共的反面。
    　　實際的情況也是如此，在面對諸如釣魚島、台灣這樣的問題時，青年人表達自己的不滿早已從公開走入地下，這使中共當局頗為頭痛。青年表達憤怒的方式，也早已不是向日本大使館、美國大使館扔扔磚頭那麼簡單了。一些互聯網的博客群，充滿了對於抗議受阻後對當局的失望和不民主的批判，充滿了對外交領域的軟弱的批判。
    　　但在中共理論層面上，適時分析民主主義的文章仍不多見。潘岳此次探索，究竟是曇花一現的個人之見，還是代表了一種共識，有沒有可能成為中共加強執政能力建設的核心選項，都還是值得觀察的一件事。
    　　如果中共真能適時在民族主義的基礎上引入民主主義，那無疑是中國億萬民眾之福，因為以中共所掌控的執政資源而論，這種推進雖然是漸進的，但一定是穩妥的，不會因為改旗易幟而引發巨大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