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外交心理學

[韋弦]　

　　美國中期選舉順利的結束了。正如許多人所預料的那樣，在外交政策成為選舉主軸的情勢下，共和黨極不情愿地承受了滑鐵盧之痛。

　　在本屆共和黨政府的對外政策中，最為人詬病的是對所謂“邪惡軸心國”的政策。選舉前，美國深陷伊拉克泥潭，而面對朝鮮、伊朗日益強硬的政策，美國卻顯得瞻前顧后般的局促。這樣一種局面，讓美國人怎么能從心里支持政府的外交政策？然而，就在這樣的時刻，在選舉前十多天，我們卻聽到了美國國務卿賴斯斬釘截鐵的為美國的外交政策下一結論：布什總統四年前提出的“邪惡軸心”是英明的論斷，几年來的事實証明他是正確的。<P>貼標簽的依據

　　賴斯的言論，讓筆者想到兩個著名的心理學實驗。透過這兩個實驗結果及其影響，我們或者可以認識美國外交的心理學因素，也可以對這次中期選舉中共和黨的敗績有點新的認識。

　　1973年的一天，一位舉止有如紳士的中年男子走進美國東海岸一家著名的精神病院。他向接診的精神病醫生詳細描述了自己的“幻聽”症狀，并要求就醫。醫生初步診斷他患有精神分裂症，并批准他住院。

　　奇怪的是，這位中年男子住院后舉止正常，再也沒有提及所謂的“幻聽”。但精神病院的醫生依然說他是精神病患者，醫院的護士還在他的病歷上記錄了他的一些反常行為。事后証明，這是美國一家大學心理研究所進行的心理學實驗，而那位就診的“精神病患者”則是一位心理學教授。

　　根據這樣一項特殊的實驗，心理學家得出了一個具有普遍意義的結論：在人類社會生活中，一旦某人被認定具有某種行為傾向。那么，在人們的眼中，他的一切行為都具有這種傾向。

　　美國是20世紀世界心理學研究和應用的重鎮，影響現代、當代心理學發展中的諸多實驗都在美國進行，這些實驗所得出的結論，影響心理學理論的走向，甚至也影響世人的行為方式。同時，美國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生活對心理學的應用也非常廣泛，美國政府政策的心理學因素通常很濃厚。

　　從近年來的美國外交政策看，布什政府比較嫻熟地運用了上述心理學結論，通過給一些對立國家貼上各種標簽，強化世人眼中這些國家的負面形象，在潛移默化中讓世人逐漸形成對這些國家的定向認識，并進而否定這些國家的一切行為。

期望導致結果

　　所以，我們能看到在2002年，布什不失時機地提出了“邪惡軸心”論調，指稱伊拉克、伊朗和朝鮮是“邪惡軸心國”。在此前后，無賴國家、失敗國家、暴政前哨國等等稱呼也不斷出現在布什政府要人的演講和談話中。事實上，近年來的確有不少人，包括美國人被這些稱呼所左右，對世界事務形成了比較符合布什政府愿望的認識。

　　但是，當越來越多的事實証明，布什政府的外交政策并沒有給美國民眾帶來多少切身利益，反而是安全感不斷削弱的時候，對布什過去所提的種種論斷的懷疑就出現了。

　　對于邪惡軸心國的論調，人們在思考，到底是這個論調催生了這些國家的“邪惡”行為，還是這些國家的行為本來就“邪惡”，這個論調只不過揭示了這些國家邪惡的事實。

　　1966年，美國心理學家羅森塔爾（Rosenthal）進行了一個有關“人際期望”理論的實驗。開始時，他在一所名叫橡樹的小學進行了一次所謂的“發展測驗”，然后將測驗結果告知了學生的老師，并列出了一張最有優異發展潛能的學生名單。學期結束時，也就是八個月后，心理學家又來到學校進行了相同的“發展測驗”，結果發現，名單上的學生的成績都有了明顯的進步，即使這些學生過去成績不好，自信心也不足。

雞與蛋的悖論

　　這個實驗告訴人們一個期望和預測導致相應結果的心理學原理。從這一點看，所謂的“邪惡軸心國”的論斷是英明的，被事實証明是正確的，又是否同美國的政策導向有關呢？是不是美國政策的預期甚至期望，使得這些國家的行為出現了美國所說的“邪惡”現象呢？

　　人們還記得，“邪惡軸心國”論調最初出現的2002年，布什政府言之鑿鑿地指出，伊拉克與“九一一”事件有密切關系，伊拉克藏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而今，伊拉克戰爭過去三年了，美國又找到了多少薩達姆和奧薩馬的關連，以及薩達姆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有關的証據呢？

　　自從美國提出了“邪惡軸心國”論調之后，其對伊朗和朝鮮的政策一直基于這個判斷。美國不愿意同這兩個國家單獨談判，而在外交上的封殺卻絲毫沒有減少。

　　這一點，同美國的國家戰略，尤其是安全戰略有著某種程度的吻合。冷戰結束以后，美國不是一直在尋找敵人、樹立靶子嗎？沒有敵人，美國會很孤獨，更重要的是，美國發展的動力可能就消失了。所以，冷戰結束后的十多年間，美國隔上几年就要打一場仗，受惠最大的往往是美國的軍工企業。

　　所以，伊拉克戰爭、伊朗與朝鮮的核問題，不能不說同美國的政策、外交行為有實際的聯系。甚至可以說，在一定的程度上，正是美國的政策造就了今天的伊拉克、伊朗與朝鮮。這并不是一個難解的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悖論。

　　心理學還是一門年輕的學科，但人類的心理卻有著漫長的歷史。心理學理論源自人類，也用之于人類，能在各種政策上造福人類當然最好，但任何一門學科似乎都是一把雙刃劍。最近几年的事實，包括這次中期選舉的結果表明，美國外交中的心理學運用，已成功地塑造了美國的敵人，但似乎也不可避免地為共和黨這次的敗績埋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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