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民的“三穷”----不上学等着穷,上大学立刻穷…
—— 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就等于一个贫困家庭的“判决书”。
社会发展到今天,无论在城市还是农村,接受教育已成为一个人安身立足的基本条件,决定着一个公民能否跟上时代,能否发展自己,能否享受现代文明的关键因素。现代农业科技飞速发展,农业的技术含量和知识含量在农业生产中已越来越占据着重要地位,科学种田成为实际的需要,现代农业使农民必须应时代而变,不断强化知识和观念的更新。接受良好的教育也是农村剩余劳动力有效转移的基础。农民离开农业产业,进入其他行业,要有基本的教育背景,否则就只能做每月几百块钱的粗活。现在全国有4200万建筑工人,其中3200万是农民工;700多万煤矿工人,绝大多数是农民工。他们90%以上是初中以下文化,90%以上没接受到职业技术培训教育。尽管在改革开放进程中许多农民走上了相对富裕的道路,但是市场化能力还比较弱,需要不断地进行各种知识的学习和能力的训练。不光要会种地,还要会管理,懂经营,才能参与国际市场竞争,融入世界潮流。良好的教育也是农村城市化的需要。农民要成为市民,其就业观念、生活方式、居住方式等许多方面都要进行市民化转化,而这些转化都需要有相应的文化知识和技术技能来支持。中国农村现在五亿多劳动力人均受教育时间是7年,相当于美国100年前的水平,日本50年前的水平。受教育水平低已成为制约农民改善生存与发展条件的一个根本因素,农民不培养孩子上学就只好等着穷。
正因为如此,中国农民含辛茹苦,省吃俭用地供孩子读书,指望下一代不像父母那样种一辈子地、受一辈子穷,能过上好一些的生活。但上学的费用实在高得很难承受。据有关专家保守估算,10年来教育乱收费超过2000亿元人民币。过去农村小学的学杂费不超过10元,现在已达100多元,高中三年花费现在要15000元左右,大学花费四年至少要四、五万元,可2005年全国农民人均收入才3200多元,一个农民不吃不喝要干上十多年才够得上一个本科大学生四年的花费,干五年才够孩子上高中的花费。有的村子家家重视教育,千方百计供孩子读书,结果几年下来,“状元村”变成了“贫困村”,家家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孩子大学毕业找工作又十分困难。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又马上面临成家立业、买房子,要想积攒点钱还债不知又要多少年。债务像一块巨石一直压在父母亲身上。农民无奈地说,现在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就是一个贫困家庭的“判决书”。农村因此常常出现这样令人心酸的图景:孩子学习好,家长是又喜又愁,既盼孩子考上大学,又怕孩子考上,心里矛盾重重。近些年,我国农民人均纯收入年增幅都在百分之五左右,而人均教育支出却每年增长15%以上,据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全国2000个农户的访谈,每个家庭的教育开支平均值为5975元,占总收入的30%,成为农村家庭的最大支出。到去年全国还有160多个县的小学,140多个县的初中人均预算内公用经费拨款为零,维持运转全靠收取学生杂费。世界上只有7.5%的国家个人教育支出占家庭消费支出的比例超过10%。
1993年国家提出到上世纪末教育投入占GDP4%的目标,可实际的执行结果是2002年才达到3.2%,2005年又下降到百分之二点多。若按占GDP4%的标准计算,十年教育投入财政欠账近万亿。而有限的教育经费又大部分用于城市,广大农村主要依靠农民自己的力量办教育。每年全社会教育经费总支出达五六千亿,只有百分之二十多用于农村。农村人则要拿出1/4的收入供孩子上学。农村教育整体薄弱的状况还没有得到根本改变。到目前,全国还有少数县没能完全“普九”,已经“普九”的部分地区水平还较低、基础还不稳。受教育权的不对等,造成城乡教育差距的拉大。城市高中、中专、大专、本科、研究生所占人口比例分别是农村的3.5倍、16.5倍、281.55倍、323倍。九亿农民的子女在北大清华就读的还没有一个只有一千多万人口的北京市多。全国不能入学和中途辍学的基本上都是农民子弟,教育的不公是城乡之间最大的不公,它会引起一个人一辈子的不公,甚至延续到子孙后代。必须改变教育政策的“城市取向”,促进教育资源配置的合理化、均衡化,扩大城乡教育公平,把农村义务教育的主要责任由农民承担转移到政府承担,让高等教育的门槛向农民低开。
不打工现在穷,打了工以后穷
——新“工农剪刀差”在自然延伸,只是表现形式变了,由工农扩展为城乡,由资金、物资的支持变为活劳动支持。
有人做过一个简单的测算,一个以种粮为主的农民必须耕种20亩土地才可以达到8000元的年收入水平。这意味着中国的18亿亩耕地只能容纳9000万农业劳动力,加上渔业、牧业、水果种植及其它农副业生产的农民在内,整个农业只能容纳1亿多农业劳动力,其余都必须向二、三产业转移,向城镇转移。当数以千万计的中国农民背起行囊、坐着火车跨省份、跨区域到经济发达地区通过提供劳务来获取报酬时,“外出打工”这个词在中国经济发展中、在农民生活中就具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和内涵。经过20多年的发展,“打工经济”已经成为农民增收的重要渠道,占农民人均纯收入的五分之一以上。
但农民工又是我国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过程中形成的一种特殊的劳动力群体。20多年来的实践证明,农民工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用农业积累支持工业化建设道路的自然延伸,是新形势下的“工农业剪刀差”。所不同的是,从过去的资金和物资要素的支持转变为更加鲜活的劳动力要素的支持,而且这个支持由过去的强制征取变为自愿行为;不仅更方便更快捷,规模和力度比以前也大得多。农民工不仅与城镇劳动者同工不同酬,而且劳动定额不合理,劳动时间过长,收入长期基本未增。表面上看,一些农民工的月工资收入几乎达到甚至超过了当地规定的最低月工资标准,但这往往是以农民工每天工作时间高达十几个小时为代价换来的。然而,就是这样可怜的薪酬,还往往被长期拖欠。据全国总工会不完全统计,仅2004年,全国进城务工的农民工被拖欠的工资超过1000亿元,而为索回这1000亿元欠薪,整个社会需要付出包括经济成本、时间成本、政府成本、法律援助成本等至少3000亿元。由于农民工大多从事苦、脏、累、险的工作,卫生条件差、生产工作环境恶劣、职业病危害严重、工伤事故比例高、重特大伤亡事故频繁发生。我国每年因工致残人员达数十万,其中农民工占绝大多数。许多乡镇企业存在不同程度的职业病危害,60%的设备缺少必要的防护用品,90%的企业粉尘超标。土法开采的小煤矿,使矽肺病发生率急剧上升,有些民工仅仅二、三年就患上矽肺病。在透支了他们的青春、体力、精力之后,往往即意味着打工生涯的终结,用工企业不招40岁以上的农民工已成为一种较为普遍的现象。农民通过打工真正成为市民的在现阶段还十分有限,绝大多数还必须回到生他养他的故土。由于打工期间很多企业不为他们缴纳社会保险,打工的积累又十分有限,打工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如再遭遇上伤残或职业病,后果很难想象。他们说死得起,但伤不起。长期在城务工,农活也荒废了,农业科技的知识生疏了,重操旧业已力不从心,重新返贫随时都有发生的可能。
2000年,国家财政收入是1.3万亿元,2005年超过3万亿元,5年时间财政收入翻了一番多。而再看工资占GDP的比例,1989年是16%,2003年则下降到12%(发达国家是35~45%,中等发达国家是25~35%),“水”涨了,“船”却没有高起来。14年间,劳动收入的增幅非常缓慢,而这其中农民工的收入增长又属最慢。在珠江三角洲,从1992年到2004年12年里农民工月工资仅增长了68元。切实保障农民工权益,当前最迫切的就是要着力加强法制建设,解决用人单位拖欠或克扣农民工的工资问题;结合我国的现有国力,探索一套更加灵活、更加适合于广大农民工参加的社会保障制度,让他们在过了打工的年龄后能有个基本的生活保障。
因为穷不看病,因为病更加穷
——“救护车一响,一头猪白养”,“住上一次院,一年活白干”。教育、医疗、养老被农民称为是压在头上的“新三座大山”。
现今医院的医疗服务和药品价格对农民来说都是极端奢侈品。在计划体制内享受医疗保险或者公费医疗的人有能力承担,城市中收入较高的人有能力承担,而广大农民则无能为力。两个不同的群体,面对的是同一个市场,农民的窘境是不言而喻的。农民说“做个阑尾炎,白耕一年田”,“小病拖、大病挨,重病才往医院送,绝症再往家中抬”。农民的经济承受能力成为影响其生命健康权利的决定性因素。农民不敢生病,生不起病,有病也不敢去看已成为突出现象。据权威统计,中国农村人口有近9亿,农民用于医疗的费用每人每年不足10元,有一半的农民因经济原因看不起病。在必须住院治疗的农村人群中,有近50%的人因缺钱而放弃治疗。2003年我国农民的人均收入是2622元(包括实物收入),而从第三次卫生服务调查的结果来看,2003年农民平均住院费用是2236元。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一个农民家庭有一个人住院,可能这一年的收入就全部用到医疗费用上。农村人口拥有的卫生资源少得可怜。从1982年到2001年城市医院病床增加了100多万张,而农村医院病床则减少了20多万张。农村产妇及婴儿的死亡率都是城市的3倍以上。全国平均15个行政村拥有1个乡镇卫生院,1000个农民拥有0.79张病床、1.3个卫生技术人员,乡镇一级卫生院具有本科学历的医务人员只占1.4%。多数乡镇卫生院,设备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购置的,仍靠血压计、听诊器和体温表“老三样”开展工作。在广大农村基本解决温饱后,有人说,“看病难”已成了“农家新愁”。
农民生病后基本得不到救助,只能依靠家庭或亲友的支持。“一人生病,全家不宁,亲朋受累。”虽然现阶段我国的大多数农民已经跨过了温饱的门槛,但农民因病致贫已经成为一个严峻的社会问题。“脱贫三五年,一病回从前。”国家有关部门作过一项统计,我国农村贫困人口中50%属于因病致贫,疾病已成为农民脱贫的最大“拦路虎”。因病致贫的罪魁祸首是大病风险。贫困农户在大病冲击以后,将近要花8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到大病前的消费水平,将近要花10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大病前的生产经营投入水平,对收入的影响也是长远的。
据有关部门透露,我国现在卫生支出占财政支出的比例这几年在1.6%~1.7%之间,在这部分财政支出中,84%用在城市,只有16%是用在农村,而60%的人口是在农村。事实上是城镇40%的人口占用了80%多的卫生资源。农村卫生事业严重滑坡,农村的传染病出现了扩大蔓延趋势,血吸虫病死灰复燃,SARS、艾滋病的爆发更是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中国人不安全的最大挑战不是恐怖主义,不是其他,而是健康不安全,健康不安全又主要是农民健康的不安全。国家应通过立法形式,使各级政府对农村卫生事业的投入逐年增长,并接受各级人大监督落实;积极建立农村合作医疗体系,在财力许可的情况下,探索建立更大力度、更具有可持续性的政府筹资渠道;在宏观调控下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引导城市过剩的卫生资源向农村转移,加强农村卫生队伍建设,培育农村卫生服务市场。
出处:综合大陆媒体 /(博讯记者: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