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杭州,一個南宋的城市。談起了杭州,就不能不談西湖,就不能不談杭州的女人。
大凡江南有水的地方,因了水的氤氳,城市都會帶有些許的陰柔,而正是因為城市的陰柔成就了這些城市的女人性格,可是惟有杭州,無論杭州男人們是如何辯解,這個城市的性格確是因為女人而成就。杭州是女性的,杭州屬于女性,而一個西湖更是佔據了這個城市溫柔的全部。
中國最女性化的城市當然是在江南水鄉,其中最典型的似乎又是杭州。
提起杭州,我們首先想到的是女人,西施啦,白娘子啦,甦小小啦,馮小青啦。即便想到男人,這男人也是女人氣的“小男人”,比如許仙。“湖山此地曾埋玉”,杭州這“天堂”似乎是由女人,而且是由“名女人”和“好女人”構築的。
同樣,提起杭州的景物,我們也會聯想到女人︰平湖秋月是女人的含情脈脈,甦堤春曉是女人的嫵媚動人,曲院風荷是女人的風姿綽約,柳浪聞鶯是女人的嬌聲嗲氣。“雲山已作蛾眉淺,山下碧流清似眼”,這難道不是女人的形象?的確,杭州的花情柳意、山容水貌,無不透出女人味兒。
難怪晚明才子袁中郎要說見到西湖,就像曹植在夢中見到洛神了。此外還有越劇,那個曾經只由女人來演的劇種,也不折不扣是女性化的。杭州,從風景到風俗,從風物到人物,都呈現出一種“東方女性美”。
于是我們明白了,許仙和白娘子的故事為什麼只會發生在杭州,而那個會讓別的地方的男人覺得丟臉的“小男人”,為什麼不會讓杭州人反感,反倒津津樂道。的確,杭州是女人的天下,女人的世界。
女人在這里干出轟轟烈烈的事業來,原本就天經地義,用不著大驚小怪。相反,誰要是出來擋橫,或者出來橫挑鼻子豎挑眼,那他就會像法海那樣,受到人們普遍的仇恨和詛咒。
當然,男人相對“窩囊”一點,也就可以“理解”而無需“同情”。誰讓他生在杭州城里呢?再說,有這樣好的女人愛著護著,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所以,這樣的故事只可能在杭州,在那西施般美麗的西湖上演。不要說把它搬到燕趙平原、秦晉高原、哈薩克草原或閩粵碼頭根本就不可能,便是放在與杭州齊名的甦州,也不合適。甦州當然也有水,也有橋,然而卻沒有西湖,也沒有那“斷橋”。
甦州是水墨畫,杭州才是仕女圖。甦州那地方,不大可能有敢愛能愛、為了愛不惜犧牲生命的白素貞,也不大可能有愛憎分明俠氣沖天的小青蛇,頂多只會有“私定終身後花園”或“唐伯虎點秋香”。這大概因為雖然同為女性,也有大小不同。“上有天堂,下有甦杭,杭州西湖,甦州山塘。”杭州西湖雖然沒有武昌東湖那麼大,好歹也要比甦州山塘和園林大氣。
所以甦州的女人有好心腸,杭州的女人卻有好身手。一出“水漫金山”,讓多少女性揚眉吐氣!在一個有男尊女卑傳統的國度里,有這樣一座尊崇女人的杭州城,是應該拍案叫絕的。難怪魯迅先生要對雷峰塔的倒掉大喊“活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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