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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美国称中国是最活跃的经济间谍犯罪者/自由主义与当代中国政治思潮/英雄与流氓
發佈時間: 11/5/2011 2:21:26 AM 被閲覽數: 245 次 來源: 邦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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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件箱 :  bangtai.us@gmail.com
 
 
 
 

《和平之月新世紀音樂視頻選播》

来源: kenlautic2011-11-04     wenxuecity
 



Description:

這些都是數年前製作的一些視頻,上傳YouTube空間,現在重新整理播放。

Pacific Moon(中文:和平之月),是一個專門製作New Age和World Music
的亞洲著名音樂品牌,隸屬於Chapter One公司,旗下精英薈萃,有賈鵬芳、
城之內美莎、京田找弧⑸廴荨⒔∏唷⑤丫異劾铩⒍魈镏毙摇⑿m瑞代、
吉田潔、渡邊雅二、吉岡一政和里安娜等人,融合民族和世界、東方樂器
和西方配樂的典型效果創造屬於Pacific Moon風格的作品,公司大部分專輯
都用一個或兩個漢字來作為專輯的名稱,顯示了專輯本身的特點和音樂人
的風格。

Throughout their history of four thousand years, the people of Asia have lived as
one with nature, believing that man is intertwined with the universe, and that all
that exists in the cosmos is here for a reason. In other words, all is as it should be,
and nothing is accidental. Through the centuries, Asian cultures have maintained
this expansive philosophy, embodying the gentleness and strength to accept all things,
and the mystical elements of Eastern music have been nurtured by this rich historical
background. 。

A primary characteristic of Eastern music is the originality of the instrumentation
and of the musical scale. The sounds produced by traditional instruments such as
the koto, the niko, the shamisen, and the shakuhachi have a rich and mysterious
quality, and the melodies are therefore quite distinctive. PACIFIC MOON RECORDS
introduce a unique concept in New Age music - a smooth blending of the ancient
meditative sounds of the Orient, with the universality of modern music of the West.


Video Listings:

1.十三夜曲 (Thirteen Serenades) - Himekami (姬神) from album Tsugaru
2.めぐり逢う星の夜 (Over a Starry Night We Met) - 姬神 (Himekami) from album Legend of the Wind
3.神々の詩 (Poetry of The Gods) - 姬神 (Himekami)
4.風の人 (People of The Wind) - 姫神 (Himekami) from album 風の伝説 (Legend of The Wind)
5.砂山十三夜 (Dune Hill Thirteen Nights) - 姫神 (Himekami) from album 風の伝説 (Legend of The Wind)
6.十三の童谣 (Thirteen Nursery Rhymes) - 姫神 (Himekami)
7.Tosa no Haru 十三の春 (13 Spring Seasons) - HIMEKAMI (姬神) from album Tsugaru ( 東日流)
8.冬之河 (Winter River) - 贾鹏芳 (Jia Peng Fang) from 和平之月 album Moonlight
9.Wild Rose (野玫瑰) - Shao Rong (邵容) from album Orchid (蘭)
10.幾つもの誕生 (Birth Time) - 吉田潔 (Kiyoshi Yoshida) from album 日本人はるかな旅 オリジナル・サウンドトラック
11.鲸伝説 (Legend of The Whale) - 吉田潔 (Kiyoshi Yoshida) from album 祭 (Matsuri)
12.はるかな旅 (Long Journey) - 吉田潔 (Kiyoshi Yoshida) from album NHK 日本人はるかな旅 (NHK Long Journey To Japan)
13.秘竹 (The Secret of Bamboo) - 吉田潔 (Kiyoshi Yoshida) from album Asian Drums II
14.Rising Sun (太陽的升起) - 吉田潔 (Kiyoshi Yoshida) from album Asian Drums
15.Neyuki (旅途) - Uttara-Kuru Composed by Seiichi Kyoda (京田诚一)
16.Wings of The Eagle (ワシの翼) - Uttara-Kuru Composed by Seiichi Kyoda (京田诚一)
17.恋し恋しや (In Love) - 里アンナ(Anna Sato)
18.水無月 (Minazuki) - 里アンナ(Anna Sato) from album Minazuki
19.Horizon (地平線) - Eri Sugai from album Mai (舞)
20.ほーねん節 (Honen Bushi) - Eri Sugai from album Mai (舞)
21.今昔物語 (Tales of present and past) - Eri Sugai from album Mai (舞)
22.The Elysian Fields (天堂樂園) - Osamu Kitajima (喜多嵨修) from album Breath of Jade
23.風の住む街 (Street Where Wind Resides) - 磯村由紀子



----- All music copyrighted and of sampler quality please purchase original materials -----
----- 所有的音樂只是試聽音質請尊重版權購買原裝版本-----



 

 

英雄与流氓:卡扎菲复杂一生功与过 开枪罗生门(图)


2011/11/02 



《南都周刊》2011年第41期封面

苏尔特郊区那个抓获卡扎菲的水泥洞,如今已成为利比亚人津津乐道的景点。在洞外的一处涂鸦上,写着:这是一只叫卡扎菲的老鼠躲藏的地方。

卡扎菲曾言:想如英雄般死去。可他最后的声音却在水泥管里回响:“别开枪!别开枪!”但一阵枪声之后,他获得了死亡,却毫无荣光。

10月20日,一代枭雄落幕。

10月23日,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宣布,利比亚解放。

独裁者、暴君、邪恶的化身……在“非黑即白”的狭隘二元论观念下,在成王败寇的现实逻辑中,真实的卡扎菲,正渐行渐远,面目模糊。

利比亚翻开新的一页,“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此时此刻客观总结这位政治狂人的是与非,审视卡扎菲的功与过,或许是最合适的时候吧。



2011年4月20日,利比亚阿季达比亚,一片废墟间,反对派武装将一块画有卡扎菲头像的断裂木板,当做咖啡托盘。

文_ 文涛

一群士兵拖拽着满身是血的卡扎菲,走向一辆黄色的丰田皮卡。卡扎菲用手抹着迷眼的鲜血,对着抓捕者嘟哝着什么。他被按在了皮卡的引擎盖上,车子开动了。显然,士兵们想用这种方式展示他们的“战利品”。

“留活口,留活口!”人群中有人喊。卡扎菲被拉下车,有人抓着他的乱发,拖向一辆救护车。

上校从视频中消失了。混乱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枪声。

另一段视频显示,士兵在街道上拖行卡扎菲半裸的尸体,满头是血。之后被抬上汽车,在米苏拉塔街头示众……

10月20日,这两段在网络上传播的视频,几乎在第一时间告诉人们:卡扎菲已经死了。尽管视频无法解释这位“中东狂人”是如何死亡的,但这足以震惊世界。

开枪罗生门

北京时间10月20日傍晚6点左右,路透社发布了利比亚军队攻陷苏尔特的消息。一小时后,卡扎菲被捕的消息从路透社传出。再过一小时,路透社发布卡扎菲死亡的消息,并提供了他满脸是血的视频截图。这是赶到现场的记者从士兵的手机视频中翻拍的。

找到卡扎菲藏身地点的地方武装来自米苏塔拉,他们误打误撞赶到了那里。彼时,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将捕获内战以来最大的一条鱼。

士兵巴克尔称,他和战友们先是在远处用高射机枪扫射,但没有什么效果。“队伍然后步行到了涵洞附近。一个手里拿着步枪的人从洞里钻出来,做出投降的姿势,但突然向我射击。”

对方很快停止了射击,巴克尔回忆:“我想应该是卡扎菲制止了他。”对方随后大喊:“我的主人在里面,卡扎菲在这儿,他受伤了。”

随后,巴克尔和战友把卡扎菲从洞里拖出来。上校对抓捕者说的第一句话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现场指挥官穆罕默德·奥拉赫说,上校一只手拿着AK47,另一只手拿着手枪,没有反抗。半岛台援引一位现场士兵的话,他听到卡扎菲哭泣着说:“别杀我,饶恕我吧。”

没人相信这么巧就抓到了卡扎菲。“所有人都认为他躲在南方,甚至去了尼日尔或者尼日利亚,我们都惊呆了。”一名士兵表示。

这支部队的主官奥马拉姆说,卡扎菲伤得很重,走了不到10步就瘫倒在地上。

上校反复念叨:“真主不允许你们这么做,穆斯林不应该这么干。”但回应他的是拳头和耳光。一名士兵冲着卡扎菲高喊:“这是为了米苏拉塔,你这条狗。”

视频中显示,卡扎菲口齿不清地反问:“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

《每日电讯报》报道称,这可能是“哲学家”卡扎菲上校的最后一条语录。

但后来卡扎菲是怎么中枪的,是谁开的枪?至今仍是个谜。

《纽约时报》称,卡扎菲被抓时,左脸并没有枪伤,而之后死亡的视频中,在同样的位置却出现了弹孔。“卡扎菲应该死于交火。”利比亚临时总理加布里勒说。而利比亚“过渡委员会”(简称过渡委)的其他官员们对卡扎菲死因的解释也是自相矛盾。的黎波里的军方发言人巴里上校称,卡扎菲被捕后试图反抗,“所以(士兵们)就把他干掉了”。

尽管过渡委表示欢迎各方调查卡扎菲死因,但米苏拉塔的军头们认为,这没有必要。米苏拉塔地方安全委员会的头目易卜拉欣反问:“调查什么?”他认为军事机构没义务调查战场上的死亡事件。

一位军官告诉路透社,军方的确想生擒卡扎菲,“但他意外落入了年轻军人的手里,你知道,事情就失控了。”

参与抓捕卡扎菲官兵们的说法也不一致。士兵布萨米尔称,他目睹人群暴打卡扎菲,最后用一支9毫米口径的手枪向他射击,然后尸体被装进了救护车;救护车司机阿里称,卡扎菲在被抬进救护车的时候就已经死亡。而另一位在现场的士兵说,卡扎菲在被抬进救护车时,虽然已经很虚弱,“但还没有死。”

10月22日,一位叫Sanad al-Sadek al-Ureibi的青年军人在网络上发布了一段视频,自称是他抓获了卡扎菲,并且开了两枪。“一枪在腋下,一枪爆头,大约过了半小时,他死了。”不过,这个说法并没有得到官方以及媒体的证实。



2011年3月2日,利比亚的黎波里,卡扎菲坐在电动高尔夫球车内,手中拿着一朵支持者送给他的鲜花。


民众的狂欢

卡扎菲死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世界。在的黎波里,人们走上街头,朝天鸣枪,司机按喇叭,人们高喊“真主万岁”,互相拥抱;在苏尔特,游行的队伍中,有的举着枪,有的挥舞着菜刀,高唱利比亚国歌。

尽管军方发言人巴萨加称不会羞辱卡扎菲的遗体,但过渡委实际上对士兵和民众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随后,卡扎菲的尸体被救护车拉到了米苏拉塔。这位独裁者的肉身成了战利品,军人们随意摆弄着卡扎菲的尸体,把他的头搬来放去,做出各种胜利的姿势,并拍照留念。

游街示众后,卡扎菲的尸体先被安放在一间民居里。由于担心尸体腐烂,上校的尸首被转移到了米苏拉塔一个农贸市场的冷库里,对公众开放参观。

停尸房里的卡扎菲,第一天是裸着上身的,到了10月22日,管理者用了一块毯子遮住了其身体的瘀青以及抓痕。而摆放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从参观者的角度已经无法看见卡扎菲左侧耳下的子弹孔。由于尸体已经发臭,参观者可以领到绿色的手术口罩。

《时代周刊》如此描述参观卡扎菲尸体的民众--

一小群神情紧张的本地人走进黑暗的冷库,眯缝着眼睛,直到日光灯打开。他们适应着刺眼的灯光,卡扎菲的尸体渐渐映入眼帘。自己离这个独裁者只有几英寸远,这时,他们才敢相信卡扎菲真的尘归尘、土归土了。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蹒跚走回到阳光下,将双臂伸向天空。“感谢真主,感谢真主!”一位11岁的男孩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坏笑:“我就是想看看大蓬头长什么样。”

在卡扎菲尸体安放的米苏拉塔,民众于10月21日在市中心的“自由广场”举行了大规模的祷告活动。主持活动的教长面对着500多位祷告者诅咒卡扎菲:“你说你要留在利比亚,像抓老鼠一样对付我们,但是你却像老鼠一样被我们逮着了。你现在在哪里,卡扎菲?”

人群高喊:“下地狱吧!”

在利比亚内战中,米苏拉塔是座特别的城市,正是那里的士兵占领了卡扎菲的军营,他们还主导了对苏尔特的围攻,而且,很可能是他们抓获并处决了卡扎菲,这俨然成了这座城市的骄傲。但很多米苏拉塔人并不想让卡扎菲葬在这座城市。36岁的哈密达说,他甚至不想让卡扎菲的尸体留在利比亚,“应该把他扔进海里,就像本·拉丹。”


最后的逃亡

早在今年三月份,卡扎菲就曾经在的黎波里绿色广场上对着几百名支持者发表演讲,说他绝不会离开利比亚,而要像“英雄一样战死疆场”。

8月21日,反抗军攻陷了的黎波里,两天后占领了卡扎菲的阿齐齐亚兵营。卡扎菲发表录音讲话,把反抗军称为“老鼠”,号召民众起来惩罚“叛徒”。

自的黎波里被攻陷后,再没人知道卡扎菲的确切行踪,直到两个月后,在他的老家苏尔特郊区的一个涵洞里,被过渡委的武装人员擒获。

后来人们才知道,卡扎菲和他的部众被困在苏尔特一个狭小区域里。在卡扎菲困兽犹斗的最后时刻,他不得不从一个房子转移到另一个房子,靠着卫兵从废弃的民居中搜来的大米和快餐面度日。

据后来被擒获的卫队长曼苏尔(卡扎菲的表兄)透露,逃亡中的卡扎菲上校很焦虑。“他老是抱怨:这怎么没有电呀?怎么没有水呀?”

曼苏尔说,尽管卡扎菲的支持者将他描绘为自始至终都坚持抵抗、奋战在第一线,然而实际上他并没有参加战斗。“我保证,他没有开过一枪。”

这时的卡扎菲,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跋扈。他把主要的军事指挥权交给了儿子穆塔西姆,甚至连选择苏尔特作为据点,也是穆塔西姆的决定。

10月20日,在过渡委武装的高压下,卡扎菲和他的追随者们失去了最后的生存空间,他们不得不选择秘密突围。这群最后的亡命徒组织了75辆车,目标是25英里外的加利弗。曼苏尔称,上校的精神很紧张,“但似乎并不害怕”。

卡扎菲车队先是沿着海边的公路逃跑,结果遭遇强烈炮火袭击,不得不改道。这时,在6000英里外美国内华达州沙漠中的空军基地里,技术人员已经从电脑屏幕中发现苏尔特居民第二区出现异动,引导无人机“捕食者”迅速起飞锁定卡扎菲的车队。这些在利比亚上空盘旋的无人机携带着充足的弹药,可以对预定目标进行全天候的精确打击。到达预定地点后,内华达沙漠的军事家们下达了攻击命令。一枚地狱火导弹随后击中卡扎菲车队的领头车。车队开始分成几组各自亡命。

几乎同时,停在苏尔特外海40英里处的北约预警机,在发现异动之后立即通知两架法国战机做好战斗准备,称有车队正逃离苏尔特。法国战机随后赶往现场,这时卡扎菲的车队正在离苏尔特城区2英里的公路上行驶,靠近一座农场中的变电站。

在这一波空袭中,卡扎菲车队的中部被两枚美制500磅GBU-12激光制导炸弹击中,仅仅几秒钟,十几辆汽车被毁,目击者称现场留下了95具尸体,其中有不少是非洲黑人雇佣兵。双腿受伤的上校和他的几位部下躲进了距离空袭点300码左右的下水管道里,涵洞上方是一条六车道的高速公路。

当卡扎菲从水泥洞中被拽出来后,又一次上了国际媒体的头版头条。不过,这一次是讣告。

独裁者的下场

尽管卡扎菲已经死亡,但其落网后的血腥画面还是引起了巨大争议。过渡委曾经承诺会给战犯以人道主义待遇,而西方国家政府全力支持过渡委。卡扎菲死亡疑团的出现,让双方都陷入了尴尬。

联合国人权高专办发言人科尔维尔认为两段视频“非常令人不安”,他称未经审判的处决是严重犯罪,依照国际法应该被起诉。美国国务卿希拉里也表示,美国支持联合国对卡扎菲的死因进行彻查,这也是新利比亚走向稳定、安全和民主的前提,她评价卡扎菲的暴死是不人道的:“很明显,如此残暴地对待同类,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临时总理加布里勒回应说,尽管他希望卡扎菲接受审判,但西方国家指责过渡委士兵对待卡扎菲过于血腥,是不公平的。“西方人不理解利比亚人民对卡扎菲的仇恨。”

参观卡扎菲尸体的飞行员阿普杜拉提夫认为,“就地正法”是正义之举。“让他去国际法庭受审?没准儿他能继续在瑞士过着豪华的生活,或者就判他10年,而他的罪恶,就是处死他一千次也不够。”

另一位叫穆罕默德的参观者也认为卡扎菲必须死:“知道为什么吗?如果让他活着,他还会有支持者,这些支持者会继续屠杀我们。”

卡扎菲的妻子、女儿还有两个儿子逃亡到了阿尔及利亚。10月23日,叙利亚的一家电视台发布了卡扎菲二儿子赛义夫一分钟的讲话。逃亡的赛义夫在讲话中表示要为父亲复仇,同时,他也用“老鼠”来形容革命军和北约组织。

卡扎菲身亡后,他的女儿阿依莎打了父亲的卫星电话,接电话的是过渡委的一名士兵,得到的回答是:“都结束了,大蓬头(反对者给卡扎菲取的外号)挂了。”米苏拉塔的一位高级指挥官认为,用这样的方式通知死者的家属,“是一种耻辱的行为,我对此感到遗憾”。

早前,过渡委称将选择一个秘密的地点安葬卡扎菲,避免卡扎菲的信徒把他的坟墓当成了圣地。而据利比亚执政当局一名官员称,卡扎菲及儿子穆塔西姆的遗体于10月25日秘密下葬,但具体地点不明,下葬处也不会有墓碑等标志,有宗教人士出席。

曾纵横利比亚40多年的卡扎菲,终于走下了历史的台阶。历史上,像卡扎菲这样的暴君不止一个,而他们最后时刻的命运,却是惊人地相似。

媒体不断把卡扎菲和萨达姆被抓获的情形进行比较。2003年伊拉克战争爆发8个月后,前总统萨达姆就被迫逃亡。后来萨达姆被美军士兵在其家乡提克里特附近一座农场中发现并俘虏。当他被士兵从一个洞里拖出来时,头发凌乱,胡须遮脸,看起来非常狼狈。萨达姆在伊拉克受审,因反人类罪于2006年12月被执行绞刑。

1989年12月21日,罗马尼亚总统齐奥塞斯库的十万人演讲大会上,人群中一声“打倒齐奥塞斯库”点燃了民众的怒火。齐氏夫妇乘直升机从总统府逃脱,后被罗马尼亚救国阵线委员会逮捕,他和妻子埃列娜被控以“屠杀六万人民、积蓄超过十亿美元的不当财产”等罪名,在经军事审讯后被秘密枪决。史料称,这对生前风光无限的夫妇,被行刑的士兵打成了筛子。

二战时期意大利独裁者墨索里尼跟卡扎菲的死亡情形最为接近。尽管意大利民族解放委员会已经宣布判决墨索里尼死刑,但在1945年4月28日,墨索里尼及其情妇克拉拉·贝西塔被游击队员提前处死于科摩省的当戈。他们的尸体随后在当年4月29日被运到米兰,并被倒吊在洛雷托广场的一个加油站顶上示众。

如果说,齐氏和萨达姆之死还勉强走了走司法程序,经过判决处死,而卡扎菲和墨索里尼就根本没等到审判,愤怒的群众以最原始的形式,要了独裁者的命,这种“街头正义”,让生前不可一世的暴君死得毫无尊严。

苏尔特郊区那个抓获卡扎菲的水泥洞,注定会成为利比亚人津津乐道的景点。现在洞里洞外都是涂鸦,其中一句话说的是:这是一只叫卡扎菲的老鼠躲藏的地方。

卡扎菲曾言,他想如英雄般死去。可他怯懦的声音却还在水泥涵洞里回响:“别开枪!别开枪!”被一枪爆头后,他获得了死亡,却毫无荣光。



卡扎菲生平大事记


1942出生在苏尔特一个游牧部落家庭。

1961在班加西利比亚大学攻读历史,后在班加西军事学院学习。

1965 在利比亚陆军服役。

1966赴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受训。

1969领导“自由军官组织”,推翻伊德里斯王朝,建立了阿拉伯利比亚共和国,任革命指挥委员会主席兼武装部队总司令。

1970-1972卡扎菲任革命指挥委员会主席兼国防部长。

1979.3 辞去一切行政职务,只保留“革命导师和兄弟领袖”称号。

1988洛克比空难,卡扎菲与西方关系彻底恶化。

2004卡扎菲宣布利比亚放弃研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与西方和解。

2009 卡扎菲出席联大一般性会议并发言。

2011利比亚战争爆发,卡扎菲逃往家乡苏尔特。

2011.10.20卡扎菲在苏尔特被俘身亡。

“他比贝卢斯科尼更正派”


1981年,利比亚的黎波里,卡扎菲出席女子军事学院的毕业典礼,该学院于1979年在卡扎菲的推动下开设。多年以来,关于卡扎菲和女保镖、女护士的传闻,一直广为流传。

文_ 刘灏

在基辅的家中,25岁的护士欧莎娜·巴林斯卡亚正在为卡扎菲之死“深深地悲伤”。“他给了我们工作和体面的薪水,我们对他只有好感。”她对乌克兰媒体说。

作为卡扎菲的5名贴身护士之一,巴林斯卡亚与卡扎菲的关系一直充满着神秘色彩:乌克兰媒体说她们是卡扎菲的“后宫”;外交官在电文中称她们是“性感、金发碧眼”的乌克兰护士。但在巴林斯卡亚的讲述中,她与卡扎菲最亲密的接触只限于心脏检查,卡扎菲甚至还会担心妻子吃醋。在她眼中,卡扎菲就是一个慷慨的老板,以及和蔼的“爸爸”。



在的黎波里的一次阅兵活动上,一名女兵拿着卡扎菲的照片。



“一个伟大的心理学家”

在有机会去利比亚工作的时候,巴林斯卡亚正对现状不满。那时,她已从基辅的护士学校毕业3年,每个月125美元的工资,让她的生活并不如意。

2009年,她知道有到利比亚工作的机会,并提交了一份工作申请。那时,她连一句阿拉伯语都不会说,“甚至分不清利比亚和黎巴嫩”。但那里薪水更高,还有住房和其他补贴。

等待大约一个月后,2009年10月,卡扎菲访问乌克兰,其中一个安排就是由他亲自从候选护士中选人。

巴林斯卡亚感到有些紧张,她对卡扎菲了解很少。当时,候选的一共有6名护士,其中有3名已经在利比亚工作,懂阿拉伯语。所以,巴林斯卡亚认为自己根本没有机会。

卡扎菲同她们打招呼,握手,“并凝视我的眼睛”。巴林斯卡亚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卡扎菲最终会选中自己。直到后来,她才得知,卡扎菲所有与人员有关的决定,都是通过第一次握手和凝视对方眼睛,“他是一个伟大的心理学家”。

在利比亚,巴林斯卡亚得到了她所梦想的一切:一套装修精美的两居室公寓,一个随叫随到的司机。但公寓楼到处都有监视,“我所有的个人生活都受到严密监控”。

刚到的前三个月,巴林斯卡亚不被允许前往卡扎菲的官邸,“可能是‘爸爸’担心他的妻子萨菲亚会嫉妒”。不久,巴林斯卡亚开始承担为他定期检查的任务,“护士的工作,就是让自己的顾客可以保持好的身体状态。”她说。

为此,护士们会坚持要求卡扎菲每天在官邸附近散步,每天为他量血压,为他定期抽血或注射疫苗。在出国访问的时候,也会有护士随行。“访问乍得和马里,我们会坚持要他穿袜子,以防止热带病。”巴林斯卡亚说,卡扎菲的血压和身体数据,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

乌克兰媒体推测,这些护士与卡扎菲有更亲密的关系。乌克兰官员也证实,一个名叫克洛妮丝卡的护士是时刻都要跟卡扎菲随行的,美国外交官在电文中表示其中可能存在“浪漫关系”。

“克洛妮丝卡与我们一样。她很迷人,友善,有气度。”但巴林斯卡亚强调,没有一个护士是卡扎菲的情人。“事实真相是,卡扎菲比他的朋友贝卢斯科尼更正派。我们和他身体最亲密的接触就是量血压。”她说,乌克兰护士进入官邸时被要求不得浓装艳抹或穿着暴露。在官邸中也不可能与卡扎菲单独相处,身边总是会有卡扎菲的妻子、儿女或者孙子以及核心官员。


“拥有一切权力和奢侈品”

在巴林斯卡亚看来,卡扎菲也有一些“古怪的习惯”:他喜欢用老式的磁带来听阿拉伯音乐,有时候一天会换很多套衣服。

她说,卡扎菲特别在意自己的服饰,有时候客人已经在等他了,卡扎菲却会突然返回房间更换衣服,原因可能只是他希望自己的衣服能看上去更协调些。

卡扎菲出国访问必会携带他的帐篷。但巴林斯卡亚证实,卡扎菲其实从来都不会在帐篷里睡觉。“那里只是他举行会晤的地方。”加巴林斯卡亚说,在访问非洲穷国时,卡扎菲会通过车窗向外面跟着车跑的孩子撒钱和糖果。

卡扎菲与很多利比亚人一样,是意大利食品的爱好者,他还喜欢骆驼肉和羊羔肉,喜欢吃当地的蒸粗麦粉。

在巴林斯卡亚看来,卡扎菲特别慷慨,最喜欢送的礼物是刻有他画像的意大利金表。每年9月的掌权纪念日,他都会给自己身边人送一块这样的金表。“在利比亚,拿出这样的金表,你的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巴林斯卡亚说。

卡扎菲恐高,太远的路程他会选择在中途停留一段。到了一个国家,他都会问护士们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会给钱由她们去购物。

在巴林斯卡亚的印象中,她感觉至少一半利比亚人不喜欢“爸爸”,这些人中甚至还包括卡扎菲的那些亲密女保镖——19岁的尼森就是其中一个。

根据尼森的描述,她是卡扎菲身边的一名女保镖,同时也是一名狙击手,在刚加入卫队时,乌克兰护士为她做了包括艾滋病毒检测在内的各种检查,然后被带到卡扎菲的官邸。进入房间,尼森看到正穿着大睡衣的卡扎菲,并被对方强暴。然后,她像一个被用过的物体,被转给他的儿子,最终是高级官员……尼森说,她无法理解一个父亲一样的国家领导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整个过程中,尼森简直像是被当作她的直接上司讨好上级的“礼物”。由于尼森曾是卡扎菲的贴身女保镖,现在又被指控涉嫌枪杀了11名反对派囚犯,所以她讲述故事的可信性还有待商榷。尽管巴林斯卡亚并不认可卡扎菲荒淫的说法,但她自己也承认,整个国家都是“爸爸”作决定,他就像斯大林,拥有一切权力和奢侈品,一切都属于他。

刚开始看到埃及骚乱时,巴林斯卡亚还想,在利比亚,没人敢起来反抗。但现在她认为,卡扎菲也许应该在还有机会的时候,将权力交给儿子,也许不用死那么多人。

巴林斯卡亚和克洛妮丝卡都是在今年2月离开利比亚的,当时的局势已经不稳定。不过,让巴林斯卡亚离开的最重要原因,却是她当时已经有了4个月身孕,而且肚子已经越来越明显。她认为,卡扎菲不会批准她和男朋友的关系。“所有朋友都认为,为了孩子我必须逃跑。”她说,“现在,我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他也许从来都不会原谅我的背叛。”

在卡扎菲被赶出的黎波里的时候,巴林斯卡亚生下了儿子,现在她正和丈夫生活在一起。看到卡扎菲被打死时,巴林斯卡亚说,所有曾为卡扎菲工作过的乌克兰护士,都已经回国。“在最后时刻,她们没有陪在卡扎菲身边。”

在卡扎菲像老鼠一样从下水管道被抓出来时,在下水道的两端出口,一边躺着3具尸体,一边躺着4具,都是男性。在最后的时刻陪伴着他的,没有美丽的乌克兰女护士,也没有性感的贴身女卫兵。昔日的光环,已经变成暴烈的死亡。

如今,利比亚已经没有了巴林斯卡亚口中慷慨的“爸爸”,但她还是希望回到利比亚。“我想着在利比亚的舒适生活,我梦想着能够重新拥有这一切。”她说。

在班加西,有人说他是疯子



1973年8月,利比亚的黎波里,卡扎菲会见利比亚的海外留学生。

文_ 闾丘露薇

“卷发大叔”

卡扎菲的尸体被停放在米苏拉塔的一家医院,一名英国记者在看完尸体之后写下这样一句话:“他的标志性的卷发,还有胡子,依然在那里。”

这让我想起了班加西的新闻中心,墙壁上画了很多色彩鲜艳的漫画,都是关于“卷发大叔”,也就是卡扎菲的。(编者注:今年4月初到5月中,凤凰卫视记者闾丘露薇以战地记者身份,到利比亚采访多日。)

从2月17日开始,卡扎菲的头发成为革命者嘲弄的对象,不管是在新闻中心里面,还是在高等法院周边的围墙上,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可以看到关于“卷发大叔”的画像,最简单的,是用粉笔勾勒出的那种涂鸦。不过也因为他的卷发,让卡扎菲看上去不像一个利比亚人口中的独裁者,更像一个具有卡通气质的特型演员。

在班加西市中心一个十字路口,挂着一幅巨型海报,一个巨大的拳头,对着一个小小的卡扎菲,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那些宣传画,被称为“纸老虎”的美帝国主义,就是这个样子躺在中国无产阶级的铁拳下。

这些迅速在班加西出现、画工熟练的宣传画,总是让我依稀看到,在过去,这里的人们,也是用同样的画风,绘制着反美宣传海报或者塑造卡扎菲英武的形象。只是现在,这些画像已经被洗刷干净。

“猴子王”

我第一次接触卡扎菲是在10年前。

一次采访,我在利比亚一家酒店门口等候卡扎菲,拿着话筒就冲了上去。他身边的人相当紧张,将我们记者挡在了一边。我到现在还记得卡扎菲当时的反应,用手轻轻把那些阻挡我们的手拨开,不管是他的动作还是表情,都显得有点点阴柔,而这种举措,往往是一个人极端自恋的表现,而从他身边的人那种唯唯诺诺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一定是一个一切都是由他说了算的人。

那天,卡扎菲和中国的官员有一个会面安排,但是他迟到了,不过中方官员们似乎并不介意。倒是在晚宴的时候,他们争着让卡扎菲签名,毕竟被称为“狂人”的卡扎菲,如此与众不同的举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会觉得很是新鲜和好奇。

卡扎菲说过,和美国相比,他更加信任中国。只不过,如果和当地的学者聊起来,他们并不这样认为,至少在非洲问题上,卡扎菲曾经让非洲国家抵制在北京召开的非盟大会,他本人也不过派了外长参加。在利比亚学者看来,这是因为,卡扎菲并不愿意看到中国在非洲影响力的扩大,对于想做“非洲王中之王”的他来说,这是一种威胁。

卡扎菲在2008年的时候说过,他要做万王之王,king of the king,意思是,他要在所有的非洲部落国王之上,成为他们的统领。这让我想到了狮子王,但是在如今的班加西街头,在那些拿卡扎菲开涮的标语里面,有人用同样的语序,写下“the king of monkey”,猴子王。这其实反映了利比亚当地人的一种情绪,他们并不希望把自己当成非洲国家,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利比亚属于阿拉伯世界。

访问班加西大学的一位政治学教授,他说,和非洲交往,疏远阿拉伯国家,这是因为卡扎菲从自己个人的利益出发,他发现在阿拉伯联盟里面,愿意听他的人不多,于是转向了非洲。经过向非盟大撒金钱,他把自己当成了非洲的老大。

卡扎菲做过一年的非盟主席,但是他的做派让很多非洲国家的领导人很看不顺眼。他经常迟到,在会议上,自顾自发言,不聆听别人的讲话,他会把曾经讨论过的议题重新再讲一遍,而为了推销他的成立非洲洲际国家的构想,他在知道会遭到非洲国家政治领导人的反对之后,干脆绕过他们,直接和非洲的文化领袖、部落首领和国王交往,希望透过他们向所在国家的政治领导人施加压力。当然,这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引发了不少非洲国家领导人反感。

“疯子”

和班加西人聊起卡扎菲,他们总是会用手指指脑袋,意思说他是一个疯子,也因为这样,疯子的话,是不可能相信,也不需要相信的。至于他是否真的信奉伊斯兰教,如果和当地利比亚人聊的话,他们显得非常怀疑,因为卡扎菲会在斋月期间,突然在电视里面直播死刑,而这完全违背了伊斯兰风俗。

很多年轻的利比亚人,对于卡扎菲的认识,大多来自从小指定要读的绿皮书。

在班加西一名大学教授的家里面,我终于看到了听说了很久的中文版绿皮书。10年前在的黎波里的时候,我曾经买过英文和阿拉伯文版本的绿皮书,用于查找资料,甚至还看过卡扎菲一部小说集的英文版—《逃离地狱和其他的故事》。在这些作品里面,卡扎菲显然在思考哲学问题,只是从头看到尾,我只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怎样的一种思维。

这名教授家中收藏的绿皮书很多,日语的、俄语的、法语的,还有我认不出文字的版本。当年卡扎菲花了大量的金钱,把他的绿皮书翻译成世界各地的文字。

但是如果问利比亚人,卡扎菲的绿皮书到底想说什么,大部分人都会摆摆手,不知道如何回答,尽管他们从小学开始就花了不少时间学习绿皮书,甚至每个星期都会有政治学习的时间。但我们的利比亚司机只是记得,中心思想应该是“三个思想”。而在利比亚的各所大学,如果学生不能够通过绿皮书的考试,那么就无法升级。当然,很多时候老师们也很通情达理,就算不来上课,只要考试能够通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传闻

卡扎菲死了,只是,四十二年的统治,余毒还会残留在利比亚社会里面。正如一名的黎波里的市民所说:“卡扎菲死了,我们欢欣鼓舞,但是我们需要对抗的,是我们每个人身体里面的那个小卡扎菲,这需要更长的时间。”

在利比亚,有关卡扎菲的传闻并不少,而且还将继续流传。

一名在的黎波里工作的中资公司员工告诉我这样一件事情,当年,他们刚刚来到利比亚进行勘探,结果在沙漠中的工作基地遭到了四名利比亚人的抢劫。卡扎菲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派出了五十辆军方车辆,最终抓到了那四个人,砍去了他们的手脚,还录了像。也因为这些画面,这名员工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在德尔纳靠近海边的地方,有一栋显得有些破旧的房子,当地人告诉我,那是卡扎菲娶她第二任妻子萨菲亚的地方。上世纪七十年代,这栋房子,在当时已经算是当地最最豪华的。

当时卡扎菲在德尔纳养病,刚离婚不久。之所以离婚,是因为他的丈人,原本是和他一起革命的战友,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于是他拘捕了丈人,就像他对待自己原来的战友那样,毫不留情。萨菲亚是他的看护,有一批军官计划行刺,结果萨菲亚向卡扎菲通风报信,最后的结果,萨菲亚成为了卡扎菲的第二任妻子,两个人就在这座房子里面举行了婚礼,不过只是呆了一个晚上,就离开去了的黎波里。

关于卡扎菲第二个妻子萨菲亚的传说很多,特别是在中文媒体上,我看到一个最为传奇的版本,萨菲亚被派去刺杀卡扎菲,但是就在卡扎菲一转头的时候,两个人目光相遇,萨菲亚被征服了。从此,萨菲亚不但成为了卡扎菲的妻子,还为卡扎菲组建了一支女子保镖队。但是,跟很多利比亚当地人聊起这个传说,他们就会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他们说,其实事情就是那样的,很简单,卡扎菲爱上了这个通风报信的德尔纳女子,而她为卡扎菲生下了七个儿子、一个女儿。

卡扎菲是与非


2007年12月10日,在与法国签署了多达47亿美元的军备和核反应堆合同后,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访问法国国民议会,拜访法国国民议会议长贝尔纳·阿夸耶。

文_ 陶短房

卡扎菲是怎样的一个人?美国前总统里根说他是“疯子”,已故意大利着名女记者法拉奇直言他“害怕被谋杀”,但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大陆,曾有许多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的人对他发出感激、赞叹和欢呼的声音,甚至如今联手逼他下台、对他狂轰滥炸大打出手的美、英、法领导人,曾几何时也将他奉若上宾。

曾有一位美国合众国际社记者读了他的“绿皮书”后坦言,这本书“空洞无物”,不像毛泽东或格瓦拉等人的着作,“尽管内容和思想未必人人苟同,但至少是有内容有思想的”;但也有人认为,卡扎菲是当代阿拉伯世界罕见的思想家;有人说他莽撞、无教养,但也有人说,他具有与众不同的个人魅力。

那么,如今已是世界级新闻明星的卡扎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小部落,大人物

卡扎菲1942年出生在利比亚西北部港口城市苏尔特,属于贝都因游牧诸部落中的戈胡斯部落-卡萨斯发家族,这个部落在当时的利比亚属于社会底层,居无定所,只能在各地游牧,夜晚就支起贝都因帐篷野营过夜,这也让卡扎菲此后一直青睐于这种帐篷。

卡扎菲从小就表现得很活跃,这个家里最小的也是唯一的男孩,给父母和族人留下必成大器的印象。14岁时,他被送到南部费赞地区塞卜哈城,在那里他度过5年的学子生涯。这个阶段对他至关重要,因为他成功表现出领袖才能,成为一班小兄弟的孩子王,这些小兄弟中许多人日后成了他打江山的左膀右臂。也正是在这里,他接触到埃及前总统纳赛尔的泛阿拉伯主义思想,并执着地认定自己将是那个肩负伟大使命、将整个阿拉伯世界统一起来的历史性人物。

他开始积极投身政治运动,并因此在1961年被学校开除。此后他跑到班加西的大学去学习法律,但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两年后投笔从戎,考进了利比亚的军事学院。学院的地址正是如今成为反政府武装大本营的班加西—当年伊德里斯王朝的中心。

不安分的他,很快加入了军校中的反王室组织,打算效仿纳赛尔,组织一次推翻王室的起义。但军校毕业后,他并未被直接任用,而是被推荐到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进修,专业是装甲兵和军事通信,据说后来他还曾被送到台湾,在台湾当局的所谓“远朋班”深造。

正式进入军队后,他被任命为中尉,在这个军队师承英国的国家里,当时最高军衔是中将,中尉实在不起眼,是军校毕业生都能获得的军衔。但谁也没想到,这个来自小部落的小人物,很快就要干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伊德里斯王朝是利比亚东部昔兰尼加的赛努斯部落联盟所建立,赛努斯势力很强大,包括祖瓦亚和马贾布拉等部落,他们和东部的黎波里塔尼亚地区的瓦法拉、马格拉哈等部落关系紧张。为了平衡矛盾,利比亚不得不将首都一分为二,班加西和的黎波里都是首都。

据说卡扎菲有“能把死人说活并跟他一起干”的口才,他组织了一个以瓦法拉、马格拉哈等部落出身军官所组成的青年军官反抗组织—自由军官联盟,开始密谋策划,静待时机。

1969年8月,机会终于来了:年逾80的伊德里斯国王去土耳其治病,王储萨努西亲王监国,住在西部首都的黎波里。卡扎菲和同伴们先是申请夜间训练获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利用暗夜为掩护,把3个营的装甲部队从班加西开到的黎波里。9月1日,卡扎菲宣布“革命成功”,伊德里斯王朝轻易地被一个27岁的菜鸟中尉推翻了。

就这样,一个来自底层的小人物,一夜之间成了一国主宰,他先后当上了总理兼国防部长、革委会主席、武装部队总司令,甚至当过非洲统一组织主席,尽管不是什么正面人物,但他的确是迄今为止利比亚出现的名气最大、在国际上任职最高的“大人物”。


2007年12月18日,西班牙马德里市政厅,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左)与马德里市长阿尔贝托·鲁伊斯·格拉登交谈。后面的背景是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的画像。

“统一狂”

卡扎菲最崇拜埃及前总统纳赛尔,但对于纳赛尔虎头蛇尾的“阿拉伯统一”,他始终耿耿于怀,以至于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试图和其他阿拉伯国家合并,但每次都弄到一塌糊涂。


最早破产的是和突尼斯的合并:1973年,突尼斯总统布尔吉巴曾勉强答应“推动两国合并”,但只过了一年,便再无下文。和埃及、叙利亚的合并开始得更早:1971年,由三国筹组的“阿拉伯联邦共和国”挂牌,急于求成的卡扎菲甚至“让贤”,把总统让给了埃及的萨达特。但仅过两年,这个联盟就因萨达特和以色列单独媾和而土崩瓦解。卡扎菲索性发动“大进军”,亲自开着推土机去推倒界碑、边防哨所,试图并两家为一家。后果是灾难性的,埃及人毫不领情地开着坦克把卡扎菲的推土机撵了回去。

最悲惨的统一大业莫过于乍得了。1980年,乍得总统古库尼为消灭敌对的国防部长哈布雷势力,把利比亚军队请进乍得腹地。次年1月,卡扎菲派兵1.5万杀进乍得,打跑哈布雷,然后赖着不走,强行宣布两国合并。但古库尼终究还是乍得人,1986年,他授意手下和哈布雷秘密谈判统一,卡扎菲发觉后雷霆大怒,派出坦克、飞机、大炮以及几万人马杀进乍得,准备先破古库尼,再破哈布雷,最终把乍得一口吞下。

哈布雷的军队人数占劣势,而且装备差,主力是丰田皮卡。但在法国空军的掩护下,这支“丰田皮卡部队”却奇迹般地把利比亚军队打得连连败退,不但让利比亚新占土地全部丢失,甚至本土空军基地也被乍得军队偷袭烧毁,史称“丰田战争”。

埃及、叙利亚都是泛阿拉伯主义者当权的国家,它们尚且对卡扎菲的统一大业如此冷淡,那些保守的海湾君主国可想而知。到处碰壁的卡扎菲不断指责其他阿拉伯领袖是“反动派”,是“小丑”,结果自己反倒得了个“利比亚小丑”的称号。

1988年的洛克比事件成为一个转折,西方国家开始对利比亚实施长达17年的封锁。许多阿拉伯国家原本就不喜欢卡扎菲,此刻更借机回避。被阿拉伯世界边缘化的卡扎菲,只得收敛“阿拉伯统一狂”,转而向南,变成了“非洲统一狂”。

其实他对非洲早有企图。1978年,他支持乌干达入侵坦桑尼亚,结果却被装备简陋的坦桑军击败;他还在利比亚训练非洲各国的“革命志士”,但这些“志士”要么后来悄无声息,要么翅膀硬了后不买账。此次痛定思痛,他改枪弹为银弹,在贫困的非洲各国大撒金钱,许多穷国的宾馆、医院、手机通信公司,都是卡扎菲援建的,他还经常跑去布施,一时间好评鹊起,被称为“来自北方的圣诞老人”。

去年,卡扎菲搞过一次非洲巡回访问,所到之处一面送红包,一面接受非洲当地人的夹道欢呼。塞内加尔《黎明报》曾撰文指出,非洲人对卡扎菲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们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小丑般的上校,对他的绿皮书毫无兴趣,对这位“疯子”输出革命、弄得许多国家兵祸连连更是怒从心头起。但也正是这位疯子,大方地为许多非洲穷人提供学校、医院,修桥补路,他的利比亚对非洲工人敞开大门,提供收入丰厚的工作岗位和优越的福利待遇,这些“客工”的侨汇,成为不少非洲穷国的主要经济来源。

不仅如此,卡扎菲还热衷于输出纪念碑式工程,为许多国家兴建高档宾馆、广电大楼,这些国家遇到财政困难,利比亚也会出手援助。就在卡扎菲死讯传出的第二天,“马里在线”上有人撰文坦言:“我们讨厌独裁者,卡扎菲罪有应得。但是,当巴马科(马里首都)人看到豪华气派的友谊宾馆,和为所有马里人提供电视服务的马里国家电视台大厦时,总会感念这位‘人傻钱多’的疯子上校。”马里《国家报》指出,尽管卡扎菲的多变、跋扈和老大作风令许多非洲元首不快,但他给非洲穷人的援助很慷慨,而且他那种疯疯癫癫和欧洲人作对的做派,对于许多非洲人而言也觉得很过瘾。乌干达总统穆塞韦尼说:“卡扎菲一半是恶魔,一半是天使,至少对于非洲是如此。”

卡扎菲其实不疯也不傻,他总是觉得一个“非洲合众国”正逐步成型,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非洲王”。这个狂想表面上得到非洲各国一致叫好,但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卡扎菲周游列国,奔走鼓呼了八年之久,得到的只是廉价的恭维话,和绝不廉价的账单。他多年的老朋友、在内战中受了利比亚5年恩惠的前科特迪瓦总统巴博,是随声附和最起劲者之一,但也正是这个比卡扎菲早几个月倒台的前总统,说出了让卡扎菲最扫兴的大实话:连本国统一都办不到,统一非洲?算了吧。


2009年6月10日,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左)在罗马欢迎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到访,这是卡扎菲于1969年通过革命掌权后,首次访问意大利。

反美斗士

在与阿拉伯世界和非洲大搞合纵连横之时,卡扎菲也是反西方的一面旗帜。他执政前,美国在利比亚有6家石油公司,还与利比亚政府签署过多项经济技术和军事协定。

1969年,革命成功当天,卡扎菲就收回了美在利的惠勒斯空军基地,随后又相继废除九项双边协定,更把美国在利所有外资产业悉数收归国有。此后的漫长岁月中,卡扎菲几乎利用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抨击和羞辱美国,他本人更以挥舞绿皮书的“反美斗士”形象,活跃于国际舞台。不止一次,他公然宣称“我们有能力反美,并打掉美国人的鼻子”。他甚至说,和美国人握手都感到恶心。

由于卡扎菲涉嫌制造了几起针对美国的袭击案,里根把第六舰队的军事演习搬到了锡德拉湾,美军飞机、战舰一次次越过卡扎菲所画的“血线”。1981年8月,首先开火的两架利比亚战机被击落。为报复美国,利比亚次年宣布和美国断交。自那时起,美国接连遭遇全球性恐怖袭击,而利比亚则沾沾自喜地暗示与之有关;1986年美国先后发动“草原烈火”和“黄金峡谷”战斗计划,重创利比亚海、空军,甚至直接炸死了卡扎菲养女。

1988年12月21日,美国泛美103航班在苏格兰洛克比上空爆炸,270人全部丧生,美、英调查后认为系卡扎菲策划指使,这件事导致整个西方与卡扎菲为敌,仅美国对利17年的禁运和22年的旅游禁令,就令利比亚每年遭受30亿美元经济损失。

针对制裁,卡扎菲最初是硬顶,对内实行高压政治,强推“革命总动员计划”,对全国实行军管并把工作时间延长至12小时,同时压缩产业结构,厉行节约并限制消费品生产和进口;对外首倡非洲联盟、阿拉伯联盟,并慷慨援助,以争取国际支持。但这一切收效甚微,一方面国内民众因生活水平下降而怨声载道,另一方面其在国际舞台上不惜工本赢得的些许声誉,又被利比亚对邻国的武装骚扰所抵消。这迫使他开始180度转弯,和西方示好。

2001年美国发生9·11事件,利比亚出人意料成为首个谴责恐怖主义并向华盛顿致哀的阿拉伯国家;2003年8月,利比亚同意官方承担洛克比空难责任并支付巨额赔偿,不久又宣布中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计划……卡扎菲的大转弯让其和西方关系迅速回暖,尤其是欧盟,出于获得更多石油利益的需要,加上希望利比亚协助抑制非洲难民潮,英、意、法等国和卡扎菲政权过往甚密,甚至有消息称,一些西方国家已悄然恢复了对利比亚的军售。2007年,卡扎菲在爱丽舍宫受到萨科齐的隆重欢迎,他的帐篷被破例允许在巴黎支起。如今领着联军狂轰滥炸的萨科齐,当年曾信誓旦旦称,“卡扎菲不是独裁者。”

但表面热络的背后,欧美仍然把卡扎菲看作危险分子。2009年卡扎菲出席联大时,在美国遭遇“帐篷危机”,一心想把贝都因帐篷搭到美利坚的卡扎菲吃了个哑巴亏,还被帐篷搭建地主人、纽约附近里弗代尔豪宅业主约翰·菲茨杰拉德说成“白痴级骗子”;同年是他9·1革命40周年庆典,卡扎菲在苏尔特搭下豪华场子,遍邀各国政要赴会,欧美国家不是借故推脱,就是指派二三流人物凑数,惟恐沾上“卡扎菲朋友”的嫌疑,就连“老朋友”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也刻意抢在庆典前结束访利避嫌。

很显然,西方在很长一段时间对卡扎菲抱着实用主义态度,而卡扎菲则是个实足的功利主义者,亲西方也好,反西方也罢,无非是一个专制者趋利避害的生存哲学罢了。

自命不凡与自相矛盾

卡扎菲自命“阿拉伯世界的理论家”,掌权后不断宣扬所谓绿色理论,主张“不要东方、不要西方”,认为一切政权形式(如政党、议会、正规军队等)都是限制人民权力。1976到1979年,他连续发布3本绿皮书,主张“不要政府、党派、议会代表、军队和阶级”,并认为这一理论不仅适用于利比亚,也适用于全世界。

他不仅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1977年3月2日,他改国号为“阿拉伯利比亚社会主义人民民众国”,后来又改名“大阿拉伯利比亚社会主义人民民众国”。这个“民众国”既没有宪法、也没有元首,没有官员、没有部委,各地方的省、市也不设正规政府机构,实行人民管制。卡扎菲本人的正式头衔是“人民兄长、革命导师”,连个办公室都没有。

当然一切只是表象,这实际上便利了卡扎菲建立自己的体制,什么人负责什么事,完全听命于卡扎菲一人。为了削弱军队权力,他打着“建立人民军队”旗号,不断剥夺将领权力,在战争中常常不设指挥部。原本利比亚军衔最高为“将军”(相当于中将),1978年被他借故降为准将。1987年,卡扎菲借战争失败之机将最高军衔降为上校,并在各部队中派亲信担任监军,同时撤换大量高级军官,以自己信任的卡萨斯发和麦格拉希部落亲信替代。

公平地说,除了专制之外,卡扎菲对民生的关注也是千真万确的。美国“电视新社”不久前指出,卡扎菲并非一点好事没做过,他在利比亚搞了许多基础建设工程,兴修水渠、道路和住房。在伊德里斯王朝时代,同样拥有石油产业的利比亚并不富裕,民生艰难,但在卡扎菲时代,利比亚人的物质生活水平在北非是最高的,受教育率高达83%,银行和通信系统也相当现代化,社保体系则是欧洲式的。尼日利亚《笨拙报》评论指出,卡扎菲的问题在于专制、罔顾民意,以及贪腐和任人唯亲,他的无政府乌托邦也问题丛生,但他在利比亚推行的一些现代化措施还是应该肯定的。眼下的新政府应努力构建一个更现代化的社会,而不是乞灵于古老的教法或清规戒律,更不应采取“只要卡扎菲说好的一定说不好”的偏激措施。

当然,也有不少分析家指出,卡扎菲实施的这些进步措施其实是出于私心:他最下本钱搞建设的地方,是出生地苏尔特、少年时代留下美好印象的塞卜哈等;至于废除一夫多妻制,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贝都因部落,传统上就是一夫一妻的。不过,尽管卡扎菲反对多妻制,但自己却置身例外,不仅有多个妻子,而且还有许多关系暧昧的 女护士、女保镖。

卡扎菲以导师、兄长自居,喜欢穿民族服装,但有时候也会标新立异,他有一套上校制服,装饰得十分夸张, 曾用来拍标准像,似乎很满意,但看不惯的人都嘲讽这扮相“活像扑克牌里的K”。当他自称“北非凯撒”、“非洲王”时,人们就讥讽他“的确是王,也不知道是红桃的还是黑桃的”。

卡扎菲对自己的口才十分自负,经常在国际会议上长篇大论滔滔不绝,2009年9月23日,他在联大作了长达96分钟的长篇演讲,而规定时间仅15分钟,还做出当众要撕联合国宪章的表演秀。他的翻译在苦熬到第75分钟时被累得精神崩溃,突然狂吼乱叫,只得换人,由联合国负责阿拉伯国家事务的主管拉莎·阿加亚金救场。最后的21分钟,这位可怜的编外翻译同样累得虚脱,散会后休息了整整一天才恢复元气。

正如法国政论家、曾多次接触过卡扎菲的塞缪尔·贡提埃所指出的,卡扎菲是个复杂的人物,功与过、是与非混为一体,外界对他的评论也大起大落。之所以如此,除了他本人善变、多疑、冲动、喜欢作秀和诱导舆论外,西方“非黑即白”的狭隘二元论观念也要负一部分责任。当初他们觉得卡扎菲“改邪归正”,就一味采信对卡扎菲有利的说辞,而对他的负面视若无睹;如今觉得他是邪恶的化身,就一味采信所有对其不利的说辞,哪怕这些说辞自相矛盾且频频穿帮。42年来,这两个趋于极端的态度在西方世界循环往复,却始终不能以客观心态对待和审视卡扎菲的功与过、是与非。

如今卡扎菲已死,利比亚翻开新的一页。“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此时此刻,客观总结这位政治狂人的是是非非,或许是最合适的时候吧。

2007年12月10日,在与法国签署了多达47亿美元的军备和核反应堆合同后,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访问法国国民议会,拜访法国国民议会议长贝尔纳·阿夸耶。

2007年12月18日,西班牙马德里市政厅,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左)与马德里市长阿尔贝托·鲁伊斯·格拉登交谈。后面的背景是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的画像。

2009年6月10日,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左)在罗马欢迎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到访,这是卡扎菲于1969年通过革命掌权后,首次访问意大利。

“狂人”语录

关于自己的历史地位

我是一个国际领导、阿拉伯统治者之首、非洲的王者之王、穆斯林人的阿訇,我的国际地位不允许我自贬身份。

评价艾滋病等疾病

艾滋病、疟疾和能够传播昏睡病的非洲采采蝇是真主送来阻止白人使非洲重新殖民化的礼物。它们是真主的军队,是来保护我们免遭殖民者入侵的。那些西方殖民者如果胆敢入侵非洲大陆的话,他们就将患上疟疾和昏睡病。

关于男人和女人

毋庸置疑,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人。女人在外表上不同于男人,因为她们是女性,正如动植物界的雌性与雄性彼此区别一样。由于男人不能受孕,因此他们无法体会女人的痛苦。

关于人民代表制度

无人可以代表人民,代表是一个谎言。仅有议会存在意味着民主缺乏人民的参与,真正的民主应该基于所有民众的参与,而不是通过他们的代表人。

评价历史的轮回

社会发展历史有着必然的周期:亚洲黄色人种统治世界的时期,然后是白色人种企图殖民全世界时期,现在轮到黑色人种在世界占上风时期。


关于民主

我不是那种会关闭Facebook网站的独裁者,我只会囚禁那些登录该网站的人。在这个星球上,除了利比亚,没有一个国家是民主的。

关于城市生活

城市生活纯粹是一种蛆虫式的生活,人在其中毫无意义。毫无见解地活着和死去,反正都是在一座坟墓里。在城市里没有自由、没有舒适、也没有情景,到处除了墙还是墙。

独特的自由表达观念

从民主意义上来说,个人不得拥有任何信息或出版媒介,但是每个人都有以任何方式进行自我表达的权利,即使人们选择不合常理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精神错乱。

否定义务教育

义务敎育是一种强制性的敎育,它抑制了自由。施加特定的敎材,则是独裁行为。

关于劳动报酬制度

劳动需要用工资作为回报,实际上相当于使人们成为奴隶。在社会主义社会中,任何人都不得以出租给他人为目的,拥有私人运输工具,因为这意味着控制他人的需要。

他不是中国的老朋友


1982年10月27日,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在长城上。


文_ 安替

利比亚驻华大使馆在北京朝阳区三里屯东六街3号,位于约旦大使馆和塞尔维亚大使馆之间。平时鲜有人进出,使馆没有官方网站,签证业务只能通过代理公司进行。现在使馆的铁门上,还挂着卡扎菲政府时代的汉字旧门牌:“大阿拉伯利比亚人民社会主义民众国人民办事处”,而旗杆已经升起了新政府的旗帜。

无论是在外交关系,还是在贸易往来上,中国大陆与利比亚都不算密切。此次利比亚革命期间,中国油企在利比亚的利益受到全球媒体的广泛关注,但实际上,在利比亚的3.5万中国人中,大部分都是属于建筑、道路水利工程、通信企业的员工,而三大油企仅有400人不到。其实承包利比亚的石油工程,中国油企处处受到西方企业排挤。根据统计,从利比亚进口石油,只占中国总进口量的3.1%。

虽然卡扎菲1969年政变之后就希望和中国大陆建立外交关系,但因为卡扎菲在台湾“远朋班”的个人经历,一直希望和大陆、台湾保持双重承认,这自然成为中利建交的障碍,一直到1978年,外交关系才建立,但利比亚依然和台湾保持了近乎双轨的实质官方关系。卡扎菲政府曾经很努力地向中国大陆传播他的政治思想,但效果不佳,国人更加关注的是他的狂人形象和他的女保镖,以及他作为反美中东强人的符号意义。

访华

1982年10月,在和中国建交4年后,卡扎菲正式访问北京。当时这件事情并不重要,美联社北京分社只是引用了新华社关于邓小平接见卡扎菲的英文稿,随便发了一条消息了事,但这是中国人第一次领略卡上校的另类风采,他也的确让记者、接待外交官以及电视观众开了眼。

1981年卡扎菲决定在随身卫队中引入女保镖,成为世界外交圈的谈资,而1982年10月访华期间,这些女保镖也是和卡扎菲如影随形。当初利比亚大使馆和中国外交部商量好的方案是,第一架飞机承载外交随员,卡扎菲则在15分钟后抵达的第二架飞机上。结果第一架飞机刚降落,一群持枪女保镖伴随着上校突然出现,让中国接待官员措手不及。之后卡扎菲的举动更让中方诧异:他拒绝入住钓鱼台国宾馆,而是在旁边草坪上搭建了帐篷居住,门口由女保镖守卫,而让其随员入住国宾馆,这大概在中国外事接待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

因为是国事访问,央视对卡扎菲访华有比较详细的报道,因此女保镖的形象也成为国人对卡扎菲的第一印象。这些女保镖,个个体格强壮,草绿色军装,自然和卡扎菲的言论、帐篷一起,成为世界媒体的关注焦点。最为奇怪的是,卡扎菲在和邓小平举行会见的时候,还主动谈及女保镖问题,甚至还引用了毛泽东关于全民皆兵的理论来证明他带女保镖高姿态出访的合理性。为此,他还特别去瞻仰了毛主席纪念堂。

绿皮书

世界绿皮书研究中心位于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市内一幢意大利殖民地风格的白色建筑里,1970年代成立,曾经一度是卡扎菲的大外宣中心。1973年5月卡扎菲提出“世界第三理论”,发动文化革命。1976年-1979年,通过这个研究中心出版了三卷本绿色封皮书,分别是《民主问题的解决方法—人民政权》、《经济问题的解决方法—社会主义》和《世界第三理论的社会基础》,阐述他的混杂政治思想。研究中心一度非常有钱,拥有数百万美元预算,至今出版了140多本对绿皮书的系列研究,还在全世界各地资助翻译了30多种语言的绿皮书外文版,邀请学者来讨论绿皮书和卡扎菲思想。

在卡扎菲1982年访华时,后来的驻利比亚政务参赞时延春做他的翻译,卡扎菲送给时一套最新出版的绿皮书。很快利比亚大使馆带着世界绿皮书研究中心的外宣任务,找到了时延春和中国外交部,要求在中国翻译出版绿皮书中文版,全部由研究中心埋单。

中文版由中国外交部翻译完成,中文有6万字,并不厚,于1984年由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印数极少,基本是对利比亚大使馆的交差。1999年,因为绿皮书原文增订,研究中心再次出钱,由世界知识出版社再版了绿皮书中文版。绿皮书在中国的销量自然不会好,因为内容充斥着上下不连贯的古怪论断或者常识,比如说“男人不会怀孕”,还有卡扎菲解释非洲人生育孩子数量多的原因是,“在炎热的气候下他们很懒惰”,中国读者不可能会为此埋单。

联合国禁运的影响导致利比亚政府资金短缺,加上长期以来外宣效果不佳,而且卡扎菲本人也动了和西方缓和的念头,因此于2000年左右,利比亚政府逐步停止了对世界绿皮书研究中心的资金支持,它变成一个民间的出版机构,靠书在国内的惯性发行和所属第三产业收入勉强维系运行。

2001年由该中心全资资助、在中国出版的卡扎菲小说中文版,算是这个中心最后几次外宣努力。今年5月10日,该中心被北约导弹炸毁,遗迹被官方开放给外电记者参观,完成了它的最后宣传使命。



中国公司在班加西的高级公寓项目。利比亚内战爆发后,很多大型建设项目被迫停工。


武汉大学和卡扎菲

上面提到的卡扎菲小说中文版的出版发行,就牵涉到了卡扎菲外宣力量在中国发挥影响力的第二个个人管道—武汉大学阿拉伯研究中心的主任、李荣建教授。

今年56岁的李荣建教授,是上海外国语大学阿拉伯语系的工农兵时期毕业生,1984年开始做中建公司驻利比亚的阿语翻译,对利比亚有了一些个人感情,后来,他又在埃及和叙利亚访学、在中国驻伊拉克大使馆工作,有相当深厚的阿语文化翻译功底,翻译过利比亚着名作家的作品。

在一个利比亚作家的中文译本出版交流会上,长江文艺出版社了解到卡扎菲在1990年代出版了一本小说,就让译者之一、当时是武汉大学副教授的李荣建,帮着联系版权和翻译。联系成功之后,世界绿皮书研究中心愿意全额资助,唯一条件是全部按照利比亚要求出版—书名必须是《乡村啊乡村/大地啊大地/宇航员自杀/以及其它小说》。

这种咆哮体书名根本不符合中国出版要求,所以出版社干脆狸猫换太子,完全按照利方要求的版本,只印了100多册不到,全部送给利比亚驻华大使馆;而按照中国出版要求的书名为《卡扎菲小说选》,印了5000册,但这本109页的小说因为作者文笔太烂,卖得非常不好,库存大部分已经销毁。

不过,利比亚驻华大使馆特别重视此次中文版出版,还专门开了作品研讨会。这次合作,让李荣建获得了世界绿皮书研究中心的信任,该中心在失去卡扎菲官方预算支持的情况下,还勒紧腰带,于2006年末拨给李荣建所领导的武汉大学阿拉伯研究中心一笔款项,用于两个中心长达三年的“学术合作”。

阿语是小语系,各大学阿拉伯研究中心的资金来源,都不如西方语系研究中心来得充裕,因此这笔捐款对武汉大学来说是个好消息。而这三年的合作,开始的标志性项目,就是武汉大学2006年11月召开的“卡扎菲着作学术研讨会”和2007年4月召开的“卡扎菲思想学术研讨会”,有关阿拉伯研究的学者和相关的中国外交官、利比亚大使馆官员,齐聚一堂,宾主言欢。

但随着卡扎菲政权的倒台,武汉大学这三年和世界绿皮书研究中心的合作,就成为一个无法抹去的尴尬,当时《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的一则简讯称,在2007年卡扎菲思想学术研讨会上,与会者说,卡扎菲“是着名的思想家,他在《绿皮书》中提出了第三世界的概念,至今应用在世界外交活动中;他的文学作品也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这些学者专家在研讨会上讲的场面话,如今被网友翻出来嘲笑。

到底是不是中国的老朋友

今年利比亚革命开始后,中国人在媒体和网络上,对卡扎菲的态度有很大分歧。央视和凤凰卫视的一些评论员、《环球时报》的一些报道,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的角度,因反对北约干涉利比亚内政,对卡扎菲有了一些不符合事实的正面评论,现在看来,这纯粹是对卡扎菲反西方形象的符号性消费,当时也遭到了其他媒体和一些网友的反对。

不过,在网友翻出武汉大学研讨会的那些对卡扎菲溢美之词后,加上媒体对卡扎菲的消费,让网友有了卡扎菲被看成中国人民“老朋友”的印象。这样的看法,严重影响了中国政府和利比亚新政府未来的交往。因此,中国外交部10月22日破天荒地联系官媒,发表非洲司司长卢沙野接受法国记者的长篇采访,标题赫然是《卡扎菲不是中国的朋友》。

卢司长的澄清令人意外地高调,但的确是事实。因为卡扎菲和台湾牵扯不清的关系,对中国企业的刁难和他本人乖张的性格,中利关系当然不是武汉大学研讨会上呈现的那样温情脉脉,中国官方也从来没用“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来形容卡扎菲。而中国和利比亚新政府,也理应开始崭新、互利的外交篇章。



南都周刊

 
 
 
国称中国是世界上“最活跃、最执着”的经济间谍犯罪者
 
    (美国之音) 美国政府最新发布的一份包括指责中国是世界上“最活跃、最执着”的经济间谍犯罪者。不过,中国则反驳说,美国在彻底调查清楚之前,不要做不专业和不负责任的结论。
    美国国家反间谍执行局局长罗伯特·布莱恩特说,“中国和俄罗斯,通过他们的情报机构和他们的公司,攻击我们的研发”。他说,这是一个对美国的一个国家的,长期的和战略威胁。在这个问题上,失败不是一个选项。
     11月3日(星期四),在国家反间谍执行局举行的一次罕见的记者会上,布莱恩特向媒体说明了他们向美国国会递交的2009-2011年《外国间谍在网络空间窃取美国经济机密》报告的相关内容。 (博讯 boxun.com)

    这份主要侧重商业和经济目的间谍,而非国家安全的报告说,“中国是世界上最活跃、最执着的经济间谍犯罪者”。报告指出,“美国政府机构,私人公司,大学,以及其他机构的电脑网络,都有大量的敏感经济信息,这些都成为网络间谍的目标,其中大部分活动似乎都源于中国。”
    不过,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洪磊星期五在例行记者会上否认美国报告对中国的指责。他说: “网络攻击具有跨国性和匿名性等特点,在未经彻底调查、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对攻击源作出推断,是不专业和不负责任的。希望美方在这方面摒弃成见,与中方共同努力,维护网络安全。”
    这份有14个美国情报部门参与的报告还说,俄罗斯的情报部门正在从事一系列的活动,从美国的目标搜集经济信息和技术。此外,报告也提到了法国和以色列对美国的网络间谍活动。
    美国情报官员说,每年价值数十亿美元的贸易机密,技术和知识产权,被从美国政府机构、公司和研究所的电脑系统盗窃。
    布莱恩特说,网络间谍“对我们的经济是一个安静的威胁,且效果显著。我们最聪明的头脑耗费数千个小时研发的商业机密,在一刹那间被盗窃,转给我们的竞争对手”。他说,美国政府一反常态,对有关国家指名道姓,是因为威胁的严重性和拿出解决方案的愿望,包括加深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的合作。
    纽约时报说,美国官员一直不愿意指明网络盗窃的国家,由于他们担心会损害双方的外交关系。不过,美国高级情报官员说,有必要指明具体国家,以便面对问题,并试图控制已经失控的威胁。
    美国保守智库传统基金会亚洲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成斌说,诚如报告中所说的,网络盗窃的威胁非常严峻,涉及成百上千亿美元。
    成斌:“例如大量有关F35战机的数据,以及贸易和专利信息,如药品配方等。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美国公司从事有关研发是要赚钱。你从外界上网侵入,窃走所有的研发信息,不付分文,窃为己有,这是盗窃。如果范围扩大,就开始影响我们的国家安全了。”
    华盛顿邮报说,美军网络司令部司令亚历山大表示,在几天的时间里,美国公司就失掉了价值10亿美元的知识产权。
    美国情报部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说,在过去6年里,经济间谍案给美国公司造成的损失超过10亿美元,其中包括价值1亿美元的道化工公司的杀虫剂研究,4亿美元的杜邦公司的化学配方,6亿美元的摩托罗拉专利数据,以及2千万美元的威士伯油漆涂料配方。
    报告说,根据美国的经济间谍法案,美国政府2010财政年度年起诉的7名内部人员盗窃案中,其中6起同中国有关。报告还指出,威胁不仅局限于经济,而且事关美国的国家安全,因为非法地将具有军事用途的技术转移给一个敌对的国家,例如伊朗或北韩,可能会危及美国和盟国军人的生命。
    有关专家说,数据的丢失部分原因是有关公司没有建立有效的防御,以及政府不能轻易地分享他们认为是保密的威胁信息。此外,大部分公司不向政府官员报告他们电脑系统被黑客侵入的详情,致使政府很难警告其他人,或做好防备工作。
    美国高级官员说,外国政府资助的经济间谍在增加,政府,情报部门,私人机构和个人都在参与。不过,美国官员不愿意说明多少工业间谍是由政府情报人员从事的。
    传统基金会亚洲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成斌说,解决网络被黑客攻击和侵入的问题并非易事,需要从多方面入手。
    他说:“有各种措施可以采取,包括切断与网络的联系,密码保护,加强网络安全教育,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当间谍范围超出一个公司或一个政府部门应对时,则需要多方面的协调,包括和外国政府和执法部门合作,但是具体到中国和俄罗斯,值得一提的严重问题是,中国和俄罗斯政府是否参与了。因此,没有简单的解决办法。”
    美国的情报部门官员建议组建一个网络的国家反恐中心,搜集和分析来自情报和执法部门的恐怖主义信息,以应对日益严重的网络间谍活动。
 
 
 
 
 
由主义与当代中国政治思潮
 
 
-刘军宁专访

中国是权贵资本主义
     郑子蒙:您作为大陆研究自由主义的先行者,能够简单评述一下近十年来自由主义在中国大陆的发展吗?包括它的学术思潮、派别以及对政界、民众的影响和意义。 (博讯 boxun.com)

      刘军宁:我在中国最早提出自由主义大概在1992年,至今差不多20年过去了。当时自由主义是一个鲜为人知的一个名词、概念和思想,今天自由主义已经比较普遍了。我看到很多网友给自己贴标签的时候,把自己归入自由主义者,所以我觉得在今天自由主义已经得到了牢固的确立,谁要再想把自由主义从中国赶出去,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了。也许再来一场反右运动、合作化运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或许重启所有这些政治运动才有可能把自由主义从中国人心中驱除。
      郑子蒙:确实是这样,自由主义在民间已经根深蒂固了。
      刘军宁:我觉得主要是在民间,并不是在官方教材里,也不是在考试题里,更不是在官方的文件或资料里。自由主义已经在人的心中牢固地确立了。而且这种确立是一种弥漫式的,不是在教育体制中,而是在人的心中是一种弥漫式的扩散。在我看来,自由主义是在民间最有影响的思潮,很难有其他思潮能够取代自由主义,或者说比自由主义更强大。我们说自由主义是上升也罢,衰落也好,我看不到其他思潮能比自由主义更深入人心。不信你们可以举例说明。
      郑子蒙:尽管官方也有一些排斥,但都无法消弥自由主义的影响。
      刘军宁:现在没有哪个思潮比自由主义更强大、更有影响。
      杨传银:基本上没有,但是“毛派”最近在民间有一定的市场。
      刘军宁:可能很多人不同意自由主义在中国是最有影响的,但是很难有人能够找到比自由主义影响更大的,毛派比自由主义影响更大吗?你们到网上看青年人的微博用户的标签,有几个人给自己贴毛主义,有几个人给自己贴民族主义,?最受欢迎的那些意见领袖、舆论领袖,他们是自由主义的观点还是毛的观点?毛的观点在网上受到的更多的是称赞还是批评?这个太容易检验了。民族主义者的标签在微博上已经很难找到了。
      郑子蒙:那么,近年来在学术界,自由主义内部有没有进行整合,形成一些比较系统化的派别?
      刘军宁:我觉得自由主义在中国更多的是一种思潮而不是一种学术,自由主义在大学,在学术建制里没有多少地位,它的地位远远低于马克思主义,远远低于“毛邓三”……
      杨传银:“民族主义”似乎也有比较大的市场,现在中国内部的矛盾越来越多,执政者是否有利用民族主义情绪来转化内部矛盾?
      刘军宁:中国从1989年之后,官方一直就在力推民族主义的情绪,但是经过了接近二十年左右的时间,民族主义不是兴旺了,反而是衰落了,甚至说我们今天看到的还不如前些年“炸馆事件”时候那样的民族主义高潮,而且我们找不到成体系的民族主义的代言人。我们会看到很多民族主义情绪,但是找不到几个人可以提出像自由主义或者保守的自由主义那样一整套的思想体系。
      郑子蒙:只是有一些“中国可以说不”、“中国不高兴”这类书。
      刘军宁:这种书只是宣泄一种情绪,并没有具体的主张,没有指出说中国如果不搞市场经济搞什么,中国不跟西方接轨、交往,跟谁交往。他们没有提出替代自由主义的整体方案,没有可操作性。所以在这种意义上讲它跟自由主义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东西,它只是有时候非常强烈的一种情绪而已,不是系统化的思想体系。比如说什么叫民族主义的国防政策,民族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学说,民族主义应该如何对待食品安全,如何对待计划生育……都没有,我们看不到系统性,只是一种情绪而已。
      郑子蒙:自由主义的具体价值,对中国大陆的政治发展的意义何在?是否可作为大陆政治合法性理念基础的扩展?
      刘军宁:我觉得肯定不能作为现体制的合法性的扩展,但是自由主义的基本理念一定会成为中国未来政体合法性的来源和检验标准。未来中国政体的建立,一定要合乎自由主义的理念,要不然的话,这样的体制在中国的合法性一定会受到严重的质疑。
      郑子蒙:有哪些具体价值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
      刘军宁:跟政治相关的,第一,任何统治必须获得公民的自愿的同意。第二,任何政体必须保障个人追求自由、幸福的权利,保障每个人的生命权利,保障每个人的财产权,保障每个人的基本自由。
      郑子蒙:还有像多元、宽容的价值。
      刘军宁:对,这些都是自由主义的价值。
      郑子蒙:官方有没有可能把这些价值列为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体系?
      刘军宁:如果列进去,就不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了,我想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因为目前的体制不是建立在被统治者的自愿同意的基础上的,《宪法》里也明确规定中国实行的是“人民民主专政即无产阶级专政”的国体,是建立在不同意和强制的基础之上的,所以说如果要改成自由主义的统治理念的话,它必须有彻底的改变,要不然的话没有可能。
      郑子蒙:刘老师文章中曾提到“从自由秩序在人类社会中的扩展历程来看,在中国传统中演化出自由的传统并为普世价值及其制度载体在中国的落实提供超验的正当性是完全可能的。”
     刘军宁:首先我觉得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中国人的追求和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民没有任何区别。哈耶克讲过,市场经济是一个自发的、扩展的秩序,中国人追求自发的、扩展的经济秩序并不是学西方的,这个是中国人自身就有的。只要让中国人搞市场经济,中国人的市场经济一定是自我扩展的。我想起一个经典对联叫做“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只要让人自由交易的话,一定是一个没有边界的扩展的秩序,这是中国人不需要学哈耶克就知道的。每个生意人都想扩大自己的生意,要做得“通四海”“达三江”。中国人讲这句话决不是从哈耶克这儿抄来的,也不是要在中国进行全盘西化,这是来自人的本性的认识。
     我曾经讲过,监狱是人类向往自由最好的物证。监狱通过剥夺人的自由来惩罚人,如果自由不可贵,剥夺自由就不构成惩罚。无论是普通刑事犯还是政治犯,剥夺人的自由就对人构成惩罚,所以监狱在中国和人类任何地方由来已久,这和东西方差异没有任何关系。暴君是人类向往自由的人证,人类不向往自由干嘛会出现暴君呢?暴君用暴力剥夺人的自由,所以只要中国历史上有监狱、有暴君,就说明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向往自由的。至于能实现多少自由,每个文明、每个国家各有差异,中国在实现自由方面一直至今依然很落后。
      第二种意义是说中国未来的宪政能不能建立在中国传统的资源之上,我的看法是中国的传统可以作为中国未来的宪政的支柱之一,但不是全部,更不是唯一,甚至不是最重要的。我们指望从某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家一派开出宪政的道义资源或者思想资源,这种看法是错误的,是一种封闭的精神、一种反自由的精神,因为自由是要求每个人心里是开放的。你为什么限定要把一家一派作为宪政学术的基础呢,这本身就是排斥性的、封闭性的,是违反自由和宪政精神的。我们看到世界上没有一个宪政的国家的精神是建立在一个单一的文化传统之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说这个国家宪政搞得特别好,它的思想来源只有一个,而且只固守在这一个上面,找不出这样的例子来。
      杨传银:宪政存在的基础是多元的思想和力量。
      刘军宁:宪政是人类文明的集体成果的一个结晶,不是一家一派的产物,甚至从最远古来说,它不是西方的产物。基督教思想是中东、近东的产物,只是后来西方人吸收了中东、近东的基督教的思想,犹太教的思想,后来美国人又吸收了来自于中国、雅典、英国、法国、荷兰的各种思想汇聚成美国的宪政精神。中国人何德何能,凭什么要把中国百家之中的一家一派作为中国宪政的唯一的支柱,?这种思路本身是反宪政的。
      我认为儒家有宪政资源,但是我不认为仅仅靠儒家可以为中国宪政提供唯一的甚至是主要的支柱,我认为这种思路本身是错误的,根本也不可能做到,也没有必要做到。
      郑子蒙:您的《天堂茶话》系列就是采取孔子和老子对话的形式。
      刘军宁:这个系列是从2006年开始写的。我是企图把中国文化放到人类文化的共同的背景下去考量,而且要看看他们几千年以来有多少相通的地方。我不试图把任何一家一派,老子的也罢,孔子的也罢,墨家的也罢,佛教的也罢,作为一个唯一的资源,而是作为人类自由的共同遗产。我先把中国的传统放到人类自由的大传统里面去,然后再从人类自由大传统当中,通过对话来寻找中国未来宪政的思想和道义资源。这就是我的初衷。我觉得通过对文本不拘泥于字面的解释,我们的确看到很多相通的地方。
      杨传银:不少人强调“左派”之所以这么有市场,就是有实际的活动,自由派大多数局限于理论上的探讨。
      刘军宁:我觉得在中国左派有一定的市场,左派的根基要比自由派雄厚。中共1949年以来统治了这么长时间,那么多人从小流着赤色的血液,喝着文革的奶长大的,没有一次文革的回潮是不可能的。那么多人在毛泽东的阴影下,跪在毛泽东的像前长大的,怎么可能让这股人突然消失呢?他们一定会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存在。而1949年以后,自由主义在中国大陆完全退场了。所以,大家都是自己长成的,所以说自由主义是一个逐步长大的过程,毛派属于不断回潮,然后波浪越来越小的一个过程。
      郑子蒙:现在毛派又有很多年轻人。
      刘军宁:这个也很正常。因为在中国,毕竟每个人的理解力、每个人的生长环境、每个人的性格特点、每个人的知识结构都是很不一样的,所以毛派任何时候都会有。尤其是在此时压制自由主义,推崇毛主义的政治氛围下,就更正常了。
      杨传银:您怎样看现在的左右派派别的划分?
      刘军宁:现实生活中,所谓左右两点都是漂移的。比如我们说民主社会主义,最早两个极端是第一国际、第二国际,然后到第三国际,到民主社会主义和第三条道路,中间是不断朝右走的。左右二分法有着严重的折中主义倾向,认为只有在两端中间才是正确的。我反对用左右来评价人,因为左右两端是不确定的。两个不确定的点之间怎么会有一个正确的东西,而且这两个又都是错误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样的左叫很左,什么样的右叫很右,甚至毛泽东讲的左右完全是共产党的思维,毛泽东说“反左”“反右”,因为左右都是错的。谁正确?毛泽东认为只有他自己正确。
      杨传银:他的左右实际是把他自己放在中间了。
      刘军宁:对,这是一种辩证的思维,辩证思维实际上是一种折衷思维,表面上很有道理,实际上毫无道理。两个错误的东西,你认为极左是坏的,极右也是坏的,为什么极左和极右的中点就是最好的?没有这个道理。现在流行的政右经左思维也是毛泽东式的思维。如果在政治上是主张自由的,为什么在经济上不主张充分自由呢?我不是根据左右,而是根据其对自由的态度作为区分不同人群的尺度。为什么政治上要自由,经济上不要自由?如果自由是个好东西,它一定是在政治、经济背后的自由,为什么经济上自由可取,政治上自由不可取呢?或者为什么说政治上的自由可取,经济上的自由不可取呢?一些人把坚持真正自由主义立场的人说成是极端派,说某某是极右。毛泽东还说陈独秀还是极右呢。希特勒是极左还是极右?当然是极左。希特勒、墨索里尼是社会主义者,集体主义表面上有左的集体主义和右的集权主义,实际上是一种集体主义,都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集体主义,都是反市场、反经济自由、反政治自由的集体主义,有什么区别?
      杨传银:这个概念的区分本身也模糊,区分标准本身也是有问题的。
      刘军宁:每个人要想给自己一个定位,这个定位是要经过深思熟虑和反复推敲的,只有扎根在信仰层面上才能找到自己的准确的定位。如果仅仅作为一个权宜之计或者一个妥协,这是一个机会主义的定位。中国的自由主义还不是长在信仰的根基上,更多的是长在直觉和利益的计算上。而自由主义真正长在信仰的根基上它才能牢固茂盛。所以要把自己扎在信仰上。而说太偏颇了不好,走极端不好,能不能客观一点,能不能辩证一点,这种评判方式是经不住推敲的。你的信念必须来自于你的信仰,这个信仰跟左右的权宜之计没有关系。
      郑子蒙:您就是把自己定位为对自由的信仰?

  刘军宁:对,我是说我不以左右来划分,因为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左右,但是我知道人对自由的态度,我是根据人对自由的态度来划分人的。 言论自由与政治体制改革
      郑子蒙:在公共政策层面,政府前一段承诺“三公消费公开”,但却始终不能完全兑现的根源何在?
      刘军宁:这个事情很简单,因为没有外力的监督就不能检验,如果一个东西不能检验,就不能证明是真实和有效的。在没有言论自由的环境下谈这些是不可能有效做到的,如果说不能和推动言论自由结合起来的话,它就是一个假的承诺。比如党内民主也是这样,没有言论自由和结社自由,怎么会有党内民主呢?没有言论自由和结社自由,怎么会有村民自治选举呢,所以你必须让一些民间团体自愿地结成独立监督机构并专业地跟踪检查、评论政府的“三公”支出。
      郑子蒙:开放言论自由是否可以作为政治改革的突破点呢?
      刘军宁:在中国突破言论自由是很难的,在没有突破体制之前是不可能在言论自由上突破的。这两个不是同步的关系。1987年就有人提出来言论自由是撬动中国的支点,1987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言论自由了吗?如果有了固然能撬动,但是这个支点永远不会有,所以说言论自由不会脱离其他的连带条件而独立存在,它一定和体制的变革是同步的,假如这个体制是建立在言论不自由的基础之上,只有这个体制变革了,言论自由才能到位。台湾也是这样,开放了党禁、报禁,第二天体制就发生变化了,不可能说开放了党禁、报禁,体制还长期不发生变化,这是不可能的。
      杨传银:现在有了网络之后,尤其是有了微博之后,言论空间还是在扩展。
      刘军宁:但是这并不代表你的言论自由得到了承认,这个扩展是由于审查的难度、由于民间要说话的内在动力太强大了,它管不了,并不是它不想管,这个要区分开来。
      郑子蒙:官方提出政治体制改革,会不会在哪个层级上有所突破?
      刘军宁:只要还叫政治体制改革就没有突破点,我说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在1989年的时候就划上了句号,不仅政治体制改革划上了句号,中国的改革也划上了句号。如果再变革,必须冲破体制,不能让这个蝉永远封死在蝉蜕里。中国早年的改革空间,从1979年以后很快就被利用完了,下一步任何改革都要求突破这个体制。
      郑子蒙:现在学界还有一些人提出顶层设计。
      刘军宁:大家可以说着玩玩嘛。在我看来,即便赵紫阳时代再现,顶层设计的路也走不通了,更何况现在。我是在1987年放弃了顶层设计的路径,我发现即便在赵紫阳时代,顶层设计也是一条走不通的路。尽管当时他可以给很多人提供饭碗,给很多人提供梦想。
      杨传银:那个时候为什么走不通?
      刘军宁:因为顶层设计是要求放弃这个体制,谁会接受一种自我了结的设计呢?
      郑子蒙:这么说您对现行体制已经完全失望了?
      刘军宁:谈不到失望。没有希望哪儿来的失望呢?
      杨传银:台湾当年民主运动比较多。
      刘军宁:国民党因为内战,停止了宪政的运作,停止了行使公民的自由权利。国民党本来就没有要消灭资本主义实现共产主义。国民党的梦想,蒋介石的梦想和毛泽东的梦想是不一样的。台湾本来就是一个资本主义制度,本来就有一套残缺不全的、有待完善的资本主义政治制度,大陆连这些都没到位。所以要大陆学台湾、学新加坡,那是一个不可能的使命,因为新加坡、台湾是资本主义制度,是有了西方的代议民主主义的框架,只是由于政治强人存在很难一下到位。大陆怎么可能学新加坡呢?如果学新加坡,先学新加坡的资本主义,先学新加坡从英国移植来的那套法治。
      杨传银:中国现在还是戴着意识形态的帽子。
      刘军宁:它实际上骨子里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都是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一个是作为信仰,一个是作为牟利的手段。作为信仰早就不存在了,但是作为牟利的手段被更加强化了。而且我们看看,这个信仰本身也是为谋利手段服务的。所以信仰本身是什么并不重要,只是攫取利益、保护利益、打江山的一个口号而已。说中国是“权贵资本主义”。中国有的是权贵资本,有的是社会主义,没有资本主义。
      郑子蒙:现在突破这种困局是不是要靠“民间倒逼”?
      刘军宁:我觉得“民间倒逼”是一个必然的路。而且这个倒逼还不是刻意的,不是有系统、有组织的。每个人说话,包括你们共识网上的许多文章都是在倒逼。中国变革的动力必将来自于社会,而不是来自于顶层。
      郑子蒙:这些倒逼还是较为碎片化,没有形成系统。
      刘军宁:这个也很难,因为目前不具备这种外在的制度条件。但是民间的力量是不可遏制地慢慢壮大,越想遏制它的时候它就越强大,并要为遏制付出更大的代价,这个代价就是民间的强大。
      杨传银:从1978年到现在,三十多年的改革,您觉得从政治到经济上的整个改革,哪些方面是进步的,哪些方面走了回头路?
      刘军宁:中国的改革,官方的定义是现行体制下的自我完善。我觉得中国改革巨大的成就就是有限的市场化和有限的私有财产权。任何对这两个领域的停止和倒退都是改革的倒退,所以在中国这两个领域长期停止了,而且有所倒退,包括我们看到的,朱镕基叫得很响,但是朱镕基恰恰是央企的巩固者、壮大者、股市圈钱的实施者,中央集权的倡导者和实践者,他的思想资源仍然是马列主义、社会主义、毛泽东的。
      杨传银:您怎样看待有些人提出的党内民主?
    刘军宁:你能举出这样的例子吗?党内民主有极大的欺骗性,党内民主给人的感觉是中国政治改革还有一条党内民主的路,其实已经没有这条路了。如果说党内民主就是民主集中制的话,中共从延安时期以来就一直实行党内民主了。民主集中制由来已久,还搞什么党内民主?如果民主不是民主集中制,那请告诉我党内民主中的民主是什么?我们在媒体上常看到中央决定某某人担任牟某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副书记。“中央”是谁?什么叫做“决定”?各地市有没有党员,能不能选举自己的书记副书记?而且党员干部还要被双规,自杀的自杀,他杀的他杀。这种意义上,他们比普通公民的人身权利更受限制。连双规都大行其道,如何谈得上惠及党员的党内民主?
      杨传银:在谈论中国的改革的时候,有一种观点说,中国开放的意义比改革的意义更大。
      刘军宁:这是我1987年的时候就说过的,在光明日报头版的社论上。题目叫“开放与公开”。
      杨传银:我觉得这点很有意义,现在一开放之后,尤其全球化之后,跟国际上交往,很多国际规则,不遵守是很难行得通的。
    刘军宁:其意义还不在这个地方,意义在于开放提供了一种参照系,你知道别人是怎么处理类似的问题的,你知道别人的生活方式,你知道别人的价值观。如果是封闭的改革,你依然不知道。所以只有开放,你才有横向的比较,才有横向的竞争,这是开放的意义所在。
      杨传银:中国在一二十年内有没有可能发生一次较大的变革?
      刘军宁:自身不能延续的政体必然有寿终的时候。它终究会衰落的,要给自己画上句号的。很多人说你在中国看不到任何一种取代性的力量,变革何以可能,什么可以取代它?的确,没有任何一个力量可以取代一个这么强大的东西,但是问题是这个强大的东西是有生命的,不需要任何人取代它,它自己会给自己画上句号的。中国哪个王朝不是曾经很强大?到最后还不是自己死掉了。苏共是不是很强大,苏共是被人推翻的吗?是它自己寿终正寝的。
    所以,能不能取代它是一回事情,民间是否在壮大是另外一回事情。民间的壮大需要一个过程。民间的壮大依赖于民间的整合与新共识的形成。虽然我们不知道研发iPhone 6工程师的名字,我们可以肯定苹果公司一定在组织工程师研发。虽然我们不知道谁在致力于民间整合,但是可以肯定,一定会有多方人士在不懈努力。共识网本身就是一种整合的平台。你要仔细看这个整合,到处都是;而乍一看,则一个也看不见。

公民社会与网络媒体
      郑子蒙:那怎么样使我们所说的这些理念在政治实践层面更为有效可行?比如80年代提到过的公民教育。
      刘军宁:公民教育应该是持续的,因为它是一个观念的传播和观念形成的过程。公民教育对中国,无论对现在还是对未来,哪怕是宪政建成之后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郑子蒙:现在官方是不来做这些东西的。
      刘军宁:应该欢迎官方不提供公民教育。我觉得不应该让官方来做。任何公民教育都应该是民间进行的,公民教育应该由公民自己来做。如果官方来做国民教育,那就是为统治者服务的。所以说公民教育一定要由公民来做。同样的道理,社会保障一定要由社会来做,让国家来做社会保障是荒唐的,那叫国家保障,保障的是官员自己。
      郑子蒙:现在正是比较缺乏这样一股力量来从事公民自己的教育。
      刘军宁:因为中国的自由土壤很薄,争取自由的努力结出的成果非常少。中国人长期以来一直在为自由而努力、而流血、而奋斗,但是所得到的自由却少的可怜。
      杨传银:您怎么看公民社会在中国的发展现状?
      刘军宁:我觉得公民社会的发展靠民间努力发展得很迅猛,如果不是阻力很大的话,它发展得会更快;但是即便有很多阻力,中国的市民社会仍然在稳步地发展。
      杨传银:最近几次公民运动(广东番禹、厦门反PX事件、大连反PX事件等)都是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中西部发展得更少一些,公民社会和经济的发展是不是有直接的关系?
      刘军宁:我更愿意说成是市民社会,它是市场发展的结果。市场发达的地方市民社会才多,市场不发达的地方,市民社会才少,所以市民社会本身是市场的产物。最大的市民社会组织是公司,是私人的公司。但是这个在很多人那儿不承认这一点,他们更愿意承认非盈利的组织。但是没有公司就不会有非盈利的组织,没有盈利的公司是不会有非盈利的公司,有的话都是国家养的。所以市民社会,公司非常重要,而公司的重要性恰恰被忽略了。甚至很多人把公司作为一个市民社会的对立物来理解的。一方面,中国传统文化当中有根深蒂固的轻商甚至恨商的传统,另一方面,中国人很爱钱,但是却不愿意让好东西跟市、利沾边,所以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郑子蒙:最近一个时期,网络民意和网络公民社会发展非常迅猛,您文章也提出网络民意可以催生代议民主。
      刘军宁:只是催生,它是有助于在中国未来走向代议民主的,而且网络的确给每个普通人提供了一种民意表达的可能性。在没有网络的时代,你要想表达民意必须上广播、上电视,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中国13亿人,能够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有几个呢?又能让全国读者都看到的又有几个呢?但是在今天每个人都有可能,只要你写得足够好,每个微博都是一份媒体。
      郑子蒙:现在情况就是虚拟空间发展很迅猛,怎么实现虚拟空间和线下的东西的对接?
      刘军宁:我想这需要一个过程,虚拟过程就是在网络上的表现,他的看法在真实中形成才会有网络上的表现。
      我觉得共识网这样一个平台对中国未来是非常重要的。它对于民间的共识的形成提供一种传达的管道,对于社会的平稳的转型是非常重要的,也是很有价值的。如果没有这样的桥梁,没有这样的共识,大家的冲突会更多,也许会产生非理性的行为更多。在这个平台上什么观点本身不是很重要,但是这个平台本身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共识网的存在表明,或者共识网之类的平台的存在表明,民间开始参与了这个平台的建设,参与了这个议程的决定。因为在中国,本来在《人民日报》的共识、中央文件的共识就是全社会的共识,政治局的决定就是中国的议程,但是像共识网这样的平台的存在表明这一点正在被突破,所以我觉得它的意义是很大的。如果是平台化,肯定是个人演个人的角色,各级角色肯定是不一样的,即使相同的角色,站的位置还不一样,所以我们很难要求每个人都持一样看法。

社会稳定与民间独立参选潮
      杨传银:最近几年,由于征地强拆等原因的暴力事件也多了,现在政府对社会稳定强调得比较多,您怎么看待现在的稳定问题和维稳的措施?
      刘军宁:稳定成问题就意味着合法性受到了挑战,合法性受到了质疑或者说合法性正在迅速流失。所谓合法性,我也把它叫做正当性,是指统治者统治的权利,就是统治国家的资格。一个政府治理国家,一个政党统治国家的资格,我们把它叫做正当性或者合法性。维稳的压力越大,说明这个资格受到的挑战越大,说明要维持统治的成本越高。现在中国高企的维稳费用,说明对内的防范正在超过对外敌的防范;而对内防范的成本还在迅速地增长;这还没有计入调动国防资源来对内的成本。国防意味着敌人在外面,维稳意味着敌人在里面。我觉得这个事情对中国是有意义的。当来自内部的威胁超过了来自外部威胁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这是每个中国人无论在台上的还是台下的都要想的。
      杨传银:今年以来,中国民间发起了新一波的独立参选,您怎么看独立参选的现实作用?
      刘军宁:我觉得强拆也罢,参选也罢,这都是民众公民意识的觉醒。本来在中国强拆是理所当然的事;公民不独立参选,接受官方指定的候选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越来越变成一个可疑的事,这就是中国的进步,而且会有更多确定的事情变成可疑的事情,质疑的声音会越来越大。
      杨传银:您觉得这一波参选潮跟80年代有什么区别?
      刘军宁:我觉得有很大的区别。80年代参选,大家还是体制内的游戏,而且只限于有一定工作经历的大学生中间,今天的参选者基本是社会上的一个完整自立的公民。
      杨传银:现在这些参选的人在网络上的声音看起来比在线下做得多一点。
      刘军宁:因为只有网络上他们能够有声音。
      杨传银:这确实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他们要参选的话肯定也是在选区,小范围的,现在更多的是通过网络放大参选的影响。
     刘军宁:我想这是一个催化剂,即便当选上了,也没有一个人会指望改变现行结构,但是这种参选本身是有意义的。所以我希望能够看到中国有人出来选主席、选总统,这个事情本身就有意义,甚至大于选上的意义。如果大家都选了,哪怕你只获得了参选的资格,这个本身就很重要;当你说你要参选的时候不会有人来追杀你了,这本身就更是一个进步,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出来。

中国模式与重庆模式
      杨传银:对上面说到的这些问题,左派和自由派两派的意见分歧还是比较大的。左派可能越来越偏向于鼓吹“中国模式”如何成功,自由派可能批评会更多一些。
      刘军宁:海外对中国模式评价很高,包括美国的“中国通”。当他们到中国的微博上看一看,看到中国的维稳经费的细目之后还会这么想吗?他到每一个强拆现场体验一下,或者他的房子被强拆之后,他还会这么想吗?不能只是看到北京上海的高楼大厦。
      杨传银:现在海外对中国模式质疑的越来越多。
      刘军宁:支持中国模式的人,不妨继续支持,而且要挺住,千万不要支持一半就支持不住了。别你还在很支持的时候,中国模式已经倒了,就像当年支持苏联模式一样。很多西方知识分子曾经都认为苏联模式将是未来,美国的模式将衰落,苏联在方方面面都将超过美国,在有些方面已经超过美国了。
      郑子蒙:美国本身就是多元社会,存在这样的声音也很正常。
      刘军宁:对,但是在中国可能这是听到的美国唯一的声音。
      郑子蒙:这就是网络时代的好处,全球范围内信息公开、多元。
      杨传银:您怎么看待现在的“重庆模式”?
      刘军宁:我觉得重庆模式是现行体制的统治方式的小的翻版,就是有一个人按照中共建立中国这个模式在重庆建立自己的王国。
      杨传银:在中国作为地方治理来说,重庆、广东、浙江、江苏等等都有自己的探索,您觉得哪一地区的治理更好?
      刘军宁:我觉得我更愿意看到一种自愿自发的秩序。任何强人主导的自由的秩序也罢,反自由的秩序也罢,都是不可取的。你不能强迫人去自由或者去不自由,尤其是强迫人去不自由,你最好让人自己选择。
      杨传银:按照您的标准,中国有没有类似于您认同的地方治理模式?
      刘军宁:没有,看不到。因为中国体制是一样的,不可能出现两个东西,只有程度的差异,不可能有性质的差异。这两天广州在搞共建,驱赶所有的小贩,包括强拆事件;上海这两天我们看到了有很多法律案件的极端粗暴的处理。我们看不到“白乌鸦”,即使有不同的人,也不能被认可,如果中国还是共产党领导的话,共产党不可能认可两个完全相反的地方大员。
      杨传银:这两年尤其在北京,民间的讨论尤其学界对于公共政策或者对于转型的讨论越来越多了。
     刘军宁:可能民间的讨论多,学界的讨论倒不多,好像中国的学界离中国的现实越来越远了,学界已经成为体制的一部分。

 9·11十周年与中东民主化浪潮
      郑子蒙:十年后的今天怎样重新审视9·11事件以及当时对世界体系的影响?
      刘军宁:当初亨廷顿在《第三波》里讲民主化的文化障碍的时候的确把儒家和伊斯兰教给捆绑到一起去了,他认为儒家和伊斯兰教会对西方文明构成一个联合的挑战。伊斯兰教里的确有很多原教旨主义,是非常狂热的,有很多非理性的东西,而且一旦对问题做出错误的诊断之后就会采取非常非理性的方法,包括对美国、对英国、对印度的恐怖袭击。
      从今年以来中东的变化我们可以发现文明的冲突似乎不存在。中东的变革并不是美国主导的,我们基本上看不到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影子。如果有人非要说这是中央情报局干的,中东非民主政权为什么不自己建情报局把美国政权折腾垮呢?如果很容易就被一个外来的力量折腾垮,说明这个政权本身就是很脆弱的。现在中东的这些国家纷纷地发生变化,长期存在的威权政权的倒台,趋向于一种民主化,这又说明哪怕有根深蒂固的文化的支持,独裁在当今世界也是很难持久的。所以从中东,我看到的是,任何威权政权无论有多强大的文化支撑,都难以持久。
      所以回到刚才讲的问题,不要问穆巴拉克有多强大,谁能取代它,到一定的时候他自己会支撑不住的,他会躺到笼子里面去的。同样,不要问卡扎菲多强大,他的卫队多强大,他手上有多少军队,他有多少石油美元。
      郑子蒙:伊斯兰世界政治文化世俗化,是不是也会融入到普世价值体系?
      刘军宁:伊斯兰的威权政权的垮台是相对容易的,但是伊斯兰稳定的民主制度的建立可能是比较漫长的,这中间还会经历回潮。我们看看即使在西方,一个国家从不成熟的民主国家走向成熟的民主国家也要经历很长的时间。即便专制统治者纷纷垮台,我也不能指望在中东迅速出现一群稳定的自由民主国家,因为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这里,有一点被忽视的是,这些中东的威权统治、专制统治者和专制政体或多或少是冷战的产物,现在一旦冷战消失之后,下面就是冷战遗产的消失,冷战遗产消失之后,世界会或多或少地走到一个更加平稳、更少冲突的社会,而不是更多。我们看到的哪怕是本·拉登、穆巴拉克,也都是冷战时代的产物,包括民族独立、民族解放运动,如卡扎菲以民族独立、民族解放的名义建立的军人独裁政权都是冷战的产物。他们从冷战中的一方找到了思想资源。冷战的结束意味着这个思想资源和政治支持不存在了。你看看独裁者的军队用的武器就知道了,都是AK47、米格飞机。
      郑子蒙:伊斯兰过渡时期,宗教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刘军宁:我想这个宗教会始终扮演着一个很强大的力量,关键问题是,宗教如何从一个极端主义走向一个温和的教义,能够跟世俗生活共处的一种价值体系。如果还是维持在非常极端的原教旨的成分上,这个民主也是很难维持的。
      杨传银:现在越来越开放,包括市场的开放、全球化以及互联网,世界上对民主和自由的意识越来越普遍了。
      郑子蒙:现在中东与北非地区的变革,是不是可以称为民主化的第四波?
      刘军宁:对于民主化的浪潮,只有在事后才能定案。我们不知道它的后果究竟怎么样,能不能建立相对稳定的民主体制。我们现在可以断言中东的专制统治经历了一波巨大的危机,它是不是能够倒向民主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郑子蒙:这股变革势力,对其他地区有什么借鉴意义吗?
     刘军宁:中东在变革之后,世界上只剩下东亚了。如果中东的威权统治纷纷垮台之后,只剩下东亚和沙特、科威特这些海湾地区王权国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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