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历史文献《尚书》是中国历代统治者治理国家的“政治课本”和理论依据。然而,两千多年来,中国学术界一直对传世古文《尚书》存在真伪之争。 新华网报道,在清华大学入藏的一批战国竹简中,专家们看到了失传多年《尚书》的真正原貌,现今传世两千多年的古文《尚书》确系“伪书”。 据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刘国忠教授介绍,《尚书》相传为孔子编定,孔子晚年集中精力整理古代典籍,将上古时期的尧舜一直到春秋时期的秦穆公时期的各种重要文献资料汇集在一起,经过认真编选,挑选出100篇,这就是《尚书》的由来。相传孔子编成《尚书》后,曾把它用作教育学生的教材。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颁布《挟书令》,禁止民间收藏图书,凡是民间收藏的《诗》《书》及诸子百家的著作,全都要送交官府,集中烧毁。秦代的焚书给《尚书》的流传带来毁灭性打击,原有的《尚书》抄本几乎全部被焚毁。汉代重新重视儒学,由秦博士伏生口授、用汉代通行文字隶书写的《尚书》,共28篇,被称为今文《尚书》。 西汉时期,相传鲁恭王在拆除孔子故宅一段墙壁时,发现了另一部《尚书》,是用先秦六国时的字体书写的,人们称之为古文《尚书》。古文《尚书》经过孔子后人孔安国的整理,篇目比今文《尚书》多16篇。 然而,在西晋永嘉年间的战乱中,今、古文《尚书》全都散失。东晋初年,豫章内史梅赜给朝廷献上一部《尚书》。这部《尚书》共有58篇,包括今文《尚书》33篇、古文《尚书》25篇。现今流传两千多年的《尚书》就是根据梅赜所献版本编修。 中国宋、元、明、清的许多学者,都对梅赜所献的这本来历蹊跷的《尚书》产生疑问。 在上海文艺出版集团中西书局出版的“清华简”第一辑整理报告《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壹)》中,收录了《尹至》、《尹诰》、《程寤》、《保训》、《耆夜》、《金縢》、《皇门》、《祭公》和《楚居》共9篇简文。 其中,属于古文《尚书》一类的文献有《尹诰》篇,专家将其与传世的古文《尚书》中《咸有一德》篇进行比对后发现,“清华简”《尹诰》属于秦始皇焚书之前真正的《尹诰》写本,而传世的古文《尚书》中《咸有一德》篇与之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相同的例子还见于《说命》篇。传世的古文《尚书》中的《说命》篇共由3篇组成,记载了商王武丁与其大臣傅说之间的相关事迹。“清华简”中也有《说命》篇,题为《傅说之命》,也是由3篇组成。其中部分内容与《国语·楚语》的引文完全一致,证明是先秦时期《说命》篇的原貌。 然而,同《尹诰》篇一样,传世的古文《尚书》中《说命》篇与“清华简”《傅说之命》也完全不同,证明是后人编造。 “从"清华简"提供的这些证据来看,传世两千多年的古文《尚书》确实是一部伪书,自北宋以来,许多学者对它的怀疑和否定是完全正确的。”刘国忠说,“通过"清华简",我们不仅看到了真正古文《尚书》的原貌,还可为多年来古文《尚书》真伪之争画上圆满句号。” 一個韓國人眼中的中國文革
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金宰賢 “徹底打倒,徹底……”他在抄寫的是1967年的一份《解放日報》的頭版文章。我在上海圖書館經常碰到這位老人:個子較矮且瘦,動不動就自言自語,使得敏感的我不得不注意他。老實說,一開始我並不喜歡他,但從那天起,我對他不再那麽反感,而開始好奇,到底怎樣的心靈創傷讓他至今還在抄寫三十多年前的報紙。 我雖然通過一些書籍和電影了解了文化革命時期中國人經曆了怎樣的苦難,但親眼看到一個時代帶給個體的傷痕時,才意識到它的影響有多麽深刻。 中國文革也帶給上世紀70、80年代的韓國知識分子不少影響。當時正值權威主義政權統治韓國,實施了嚴格的反共教育。那時韓國人對中國幾乎一無所知,常稱之爲竹幕(bamboo curtain)遮蔽下的中國。這兩個因素反而使韓國學生運動家對文革産生了好奇。在這樣的基礎上,一位思想進步的教授撰寫了一本書,介紹了一些西方對文革較爲善意的評論,並高度評價文革:它是以民衆的自覺性和獻身精神來顛覆既定權威的社會改造。這本書令韓國大學運動組織在整個80年代對文革一直抱著頗爲欣賞的態度。 後來,1992年中韓建交以後,隨著交流的增加,韓國人對文革的認識也逐漸深入,進而抹去了對文革的憧憬。我對文革的印象也是從學中文之後開始形成的。在中國生活了好幾年之後,我才漸漸體會到文革在中國留下的印記。 在我看來,文革對中國的顯著影響就是傳統文化的破壞。由于我在大學讀中國語言文學系專業,來中國之前,我對中國傳統文化抱有很大的期待。不過來了以後,我才發現實際的中國與在書上學的截然不同。我越了解中國,越覺得它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以前,我以1949年爲界:1949年新中國成立以後,它就與以前的中國劃清了界限。但後來我發現界線不是1949年,而應是文革。 文革時期大搞“批林批孔”運動,“祭孔”被視爲封建迷信而被禁止。當時曲阜“三孔”(孔廟、孔府、孔林)的許多文物古迹都被紅衛兵破壞了。眼下參觀孔廟的很多韓國遊客,看到許多雕刻和石碑被毀的傷痕時,都不禁傷感。 文化遺迹毀壞成這樣,其非物質文化遺産也難以保存。據說,曲阜孔廟恢複祭孔大典前,專程派人前往韓國錄制了整個祭孔的過程。他們特別注重的是“文廟祭禮樂”,因爲中國早已失去了完整的文廟祭禮樂。這樣的非物質文化遺産一旦失去,以後很難恢複原型。好在被儒家文化熏陶的韓國至今仍保存了這個傳統。據中國媒體報道,祭孔祀典禮儀自傳到朝鮮半島後,盡管隨著曆代王朝的變遷,在音樂和舞蹈以及規模、等級等領域進行了調整,其禮儀的基本程序卻一直沿襲中國周代雅樂的規範。 對韓國人而言,祭孔大典是從小耳熟能詳的一個詞。韓國成均館和全國各地234個鄉校,于每年5月11日孔子祭日和9月28日孔子誕辰日,進行兩次“釋奠大祭”。成均館文廟大成殿中供奉著的是包括孔子在內的五聖、孔門十哲、宋朝六賢以及韓國十八賢等39位先聖、先賢的牌位。1986年,釋奠大祭成爲第85號韓國重要無形文化遺産。 我覺得外國人,甚至中國人自己,要了解真正的中國,都必須先了解文革的影響。我認爲,最大的影響就是與過去、與傳統的斷裂,文革不僅是失去的十年,更是斷裂的十年。 中國人常說五千年的中華文明,但其保存的只不過是以紫禁城、長城等爲代表的物質文明,很多精神文明的精髓沒有保存好。在文革期間,中國否定過自己的曆史、傳統,以及精神文明。文革後,由于諸多因素的影響,中國沒來得及修複這個問題,就很快進入了“改革開放”時期。 我認爲,這個過程的結果是,中國無批判地接受了西方文明,且都是淺層次的、表面上的物質文明,而不是深層次的精神文明。當今中國之所以事故頻發,精神文明的欠缺也是原因之一。中國在“硬件”上已經開始“超英趕美”,但在軟件上,卻沒有樹立好新的體系。更令人擔憂的是,隨著“硬件”方面的顯著提高,“硬件”與“軟件”上的差異逐步擴大。 很顯然,這樣的結果並不理想。在文革時期,人性和許多基本道德被破壞:兒女告發父母、學生告發老師、鄰居告發鄰居、朋友告發朋友,突然間最熟悉的人成爲自己的敵人,以最極端的方式將“道德”連根拔起。此後,中國只去吸納西方的物質文明,社會愈加功利和浮躁,在一切都向“錢”看的同時,僅存的一點“道義”也隨之貶值。 外國學者常說,文革雖然發生在中國,但對它的研究卻不在中國。考慮到在文革時期政治狂熱席卷下的中國,人們遭到了莫大的痛苦,當前中國人對文革持較爲消極的態度,也不難理解。但是,我仍然認爲,對中國而言,文革不是應該回避的對象,而是應該克服的對象。中國只有在充分理解文革並克服它留下的傷痕以後,才能真正地向前邁進更大的一步。 作者金宰賢畢業于高麗大學(Korea University)中文系,自2003年起在華工作,曾在北京大學讀MBA,現在上海交通大學攻讀管理學博士。作者電子郵箱:zorba00@gmail.com,微博:http://t.sina.com.cn/jinzaixian。本文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