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為何在中國興起？

        2015-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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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為何在中國興起？

  
英國《金融時報》 吉密歐 北京報道
FT中文網
站在炎炎烈日下，目睹著十幾台推土機在三江教堂的牆垣間橫沖直撞，戴先生（音譯）感到莫大的悲傷和擔心——既擔心自己，也擔心他的基督徒教友的未來。他說：“大批警察封鎖道路和周圍的山。他們之前已經切斷整個區域的供電，切斷手機信號，試圖阻止任何人靠近。”

戴先生假扮拆遷人員，成功越過外圍由防暴警察組成的警戒圈，擠進半山腰的一群教徒中，目睹著龐大的教堂被強拆。“語言形容不出這場面有多讓人心痛，”這位虔誠的基督徒說道。他從另一片教區趕來，加入到試圖保衛這座教堂的教徒行列中。“我只是不住想到耶穌的話——‘他們所作的，他們不曉得’——他們沒有意識到，但他們定會遭到神的審判。”

2014年4月28日，這座屹立於中國沿海城市溫州市郊的新教大教堂被拆毀，標志著政府大張旗鼓地開始打壓基督教這一在中國發展最快的宗教，而中國名義上是一個無神論國家。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如今有大約1億基督徒，多於擁有8670萬黨員的執政黨——共產黨。按照西方的思想傳統，現代性理應帶來世俗化，但在共產黨執政的現代中國，伴隨現代性出現的卻是曾被貶為“人民的鴉片”、因而遭禁的各種宗教大舉捲土重來。

或許最讓人驚訝的是，既屬於“外國”宗教、又與之前以炮艦和帝國主義為代表的時代存在緊密聯系的基督教（尤其是新教教派），在爭奪中國人心靈歸宿的競爭中成為大贏家。按照目前的發展速度，中國很有可能在未來15年內成為全球基督徒最多的國家。中國的威權領導人既鄙視又擔心任何不受自己直接控制的力量，對他們來說，這一看似不可阻擋的趨勢非常令人不安。

溫州三江教堂被拆毀，標志著政府遏制基督教崛起行動的開始。政府的行為包括騷擾和拘押教徒，拆除溫州及浙江省各地的十字架和教堂。左圖為2014年4月28日的教堂，右圖為一天之後的場景。

“到2030年，中國的基督教徒數量幾乎肯定將超過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共產黨對此非常警惕，”普渡大學(Purdue University)宗教與中國社會研究中心主任楊鳳崗表示，“中國官員經常援引波蘭的經歷，他們認為當年天主教會幫助推翻了波蘭的共產黨統治。雖然兩國的國情並不真正具有可比性，但是黨仍將基督教視為需要壓制的嚴重威脅。”

4月份，政府無視數千名在三江教堂邊上搭營抗議數周的當地基督徒，強行拆除了該教堂。這座教堂歷時6年建成，成本約為3000萬元人民幣（合310萬英鎊），形似摩門教徒的禮拜堂，頂上是一個紅色大十字架。它的拆除只用了不到一天。之後又有幾座教堂被毀，整個溫州乃至浙江省各地多達300座教堂上顯眼的十字架也被當局強拆，有幾次強拆發生在當局與教徒激烈對峙之後。數百人被短暫拘留，一些人至今仍然在押，面臨通常被用於懲罰政治異見人士的含糊罪名。

基督教中國“殉難記”

溫州和浙江政府在公開場合聲稱，拆毀教堂和拆除十字架只是在執行有關城市規劃和違章建築的規定。但根據對數十名教徒、宗教學者、分析人士和地方官員的採訪，以及英國《金融時報》看到的文件，很清楚拆毀三江教堂是一場持續一年的聯合行動的開始，旨在遏制基督教在浙江省的發展。

對於擔心這一“顛覆性”宗教傳播的政府而言，基督教徒人數眾多、在中國素有“東方耶路撒冷”之稱的溫州是個明顯的靶子。直到不久以前，市區和周圍農村林立的裝飾華麗的大教堂和巨型的霓虹燈十字架是溫州最引人註目的特色之一。當地教會團體估計，溫州人口中至少有10%——逾120萬人——經常參加新教禮拜活動。就像在中國其他地區一樣，天主教徒人數少得多，但也有數十萬。今年，天主教徒也被迫拆除十字架，受到騷擾，因為“非法”禮拜活動受到的監視和拘禁有所增加。

理論上，宗教自由得到中國憲法的保障，但在實踐中，一切宗教組織必須獲得政府的批準，其活動受到嚴格的管控和監視。訪華的外國客人如果來到官方批準設立的教堂，首先便會註意到警方的監控攝像頭，它們安裝在教堂內的顯眼位置，目的是監視從事禮拜活動的牧師和教徒。中國天主教徒只被允許參加中國天主教愛國會(Chinese Patriotic Catholic Association)控制的教會；中國天主教愛國會直接向共產黨報告，不承認教皇，也不與梵蒂岡維持關系。中國新教徒理論上只能參加由官方的“三自愛國教會”(Three Self Patriotic Movement)運行、不分宗派的新教教會。

政府聲稱中國只有約2300萬名新教徒和天主教徒，但即便是負責編纂和公佈這些數據的官員也承認，該數字對實際情況的低估嚴重到了荒謬的程度，捏造這樣的數字主要是出於政治原因。參加官方“合法”教會的人數已經遠遠不止2300萬人；不僅如此，中國還有數千萬教徒參加未經官方承認或批準的地下“家庭教會”。這幾萬個地下教會（包括天主教和新教，但主要是新教教會）理論上是非法的，但往往得到地方官員的容忍，有時甚至被允許公開活動，前提是它們不公然“搞政治”。

中國許多較有吸引力的地下教會堅信“千禧年主義”（millenarian，即相信太平盛世終會到來——譯者註）。殉難以及國家的迫害實際上讓它們更加來勁；它們歡迎打壓，視其為自己作出宗教犧牲的證明。這往往使得政府的鎮壓效果不佳，甚至適得其反。直到不久以前，浙江省（尤其是溫州市）還被視為政府包容地下教會興起的正面榜樣。

“在很長一段時期裏，溫州對我們而言都是一個溫和、包容的地方。溫州人將基督教傳遍全國各地是出了名的，”一家地下教會的牧師表示，該教會有8000多名教徒。他要求保密身份，因為當局曾警告，如果他接受國際媒體採訪，將面臨牢獄之災。“直到不久以前，我們和政府之間存在大量信任和合作，家庭教會的禮拜人數總是遠遠多於官方（即政府批準的）教會。”

這位中年牧師和兩位較年輕的男性教徒同意在一個深夜接受英國《金融時報》採訪，地點是在溫州遠郊一條小巷的一間安全屋。這間位於四樓的小公寓燈光明亮，牆上貼滿了教會慈善項目的照片、聖歌的曲譜以及宗教聖像。一隻大蟑螂爬上緊挨著衛生間的牆角。

兩位年輕的教徒緊張地坐著，邊剝邊吃葵花籽，每當聽到屋外傳來腳步聲，兩人會輪流起身在門邊聽著。牧師本人開一輛新買的小轎車，看起來與普通的中國商人無異，但口音濃重的普通話透露出的抑揚頓挫，表明他擅長於激勵人心的講道。

他介紹了獨腿“蘇格蘭農民”傳教士曹雅直(George Stott)將新教傳到溫州的歷程。曹雅直1867年來到溫州，一呆就是23年。英國循道公會傳教士蘇慧廉(William Edward Soothill)接手了曹雅直的工作，他1882年來到中國，在溫州住了29年。蘇慧廉的《論語》譯本備受稱贊，1920年回到英國後，被任命為牛津大學(Oxford University)中國語文教授。

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數目漸增的溫州教徒經歷了歷屆政府的鎮壓和排外運動的壓迫，但他們遭遇的最嚴峻考驗是在信奉無神論的共產黨1949年執政之後。1958年，浙江省和溫州市被指定為消滅宗教試點地區，這場運動在1966至1976年血腥、混亂的文化大革命期間達到頂峰。當地基督教團體表示，即便是在“三自”官方教會被賦予清除新教任務的十年動亂期間，溫州地下教會的教徒人數仍然增長十倍。在溫州，許多人擔心當下拆除十字架、拆毀教堂的行動是20世紀50年代政策的再現——浙江再次成為試點地區，為更大規模的宗教壓迫行動鋪路。

當前行動的直接負責人是浙江省委書記夏寶龍，據稱他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關系緊密。當地官員和數名自稱知情的人士表示，夏寶龍是佛教徒，在個人層面對全省各地湧現的大教堂和十字架覺得反感。但數名研究中國宗教政策的專家表示，如果沒有中央的明確批準，這樣大規模的協同行動絕不會被允許發生。

該結論得到一個事實的支持：被拆的三江教堂並非由“非法”的地下教徒修建，而是官方的三自愛國運動的一個獲得批準的分支建造的。“相當清楚的是，此次行動象徵著全國層面的宗教政策開始發生重大變化，浙江和溫州被選為試點，以觀察國內外的反應，”傅希秋(Bob Fu)表示。傅希秋曾是中國的異見牧師，後來建立了總部位於德克薩斯州的基督教非營利組織對華援助協會(ChinaAid)，該組織的宗旨是爭取中國的宗教自由。傅希秋稱：“過去一年裡全國各地有數千名教徒被拘押，我認為，這場打擊基督教的運動在規模和蠻橫程度上是文革之後未見的。”

英國《金融時報》數月以來多次試圖與中國的中央和省級宗教管理部門交談，但沒有任何官員同意接受正式採訪或對當前政策進行澄清。

那麽，是什麽引發了這場旨在遏制基督教在華影響力上升的行動？浙江省運動發生的背景是一項覆蓋範圍更廣的打壓政策，自從習近平主席兩年前掌權以來，該政策已導致數十名溫和派知識分子和批評人士被羈押，各種形式的異見受到嚴厲壓制。一些分析人士提到習近平高調弘揚“中國人的”宗教和傳統，如佛教和儒學。他們表示，目前的反基督教運動與習近平對西方的懷疑有關，甚至可能與他暗地裡也許信佛有關。習近平在被提拔至中國最高領導層之前，曾在浙江擔任了5年的省委書記，這意味著浙江省的運動更不可能在未經他點頭的情況下發生。

北京方面的意圖不是鎮壓基督教乃至所有宗教——即便這確實是目標，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是遲滯它的迅速興起，置其於更強的控制之下。除了發展速度之外，黨還非常關註皈依基督教的人群類型。20世紀80年代，在政府解除對宗教信仰的限制、整個國家在文革過後迎來復興之時，中國的基督教徒主要是貧困、農村、未受教育的人士，而且多為女性和老年人。20世紀80年代末，中國基督教徒八成生活在貧困的農村地區。

如今，新信教者多數來自繁榮的城市，受教育程度和影響力日益增加，對個人自由和個人權利的要求越來越高。

而在放棄了空想共產主義和圍繞毛澤東的個人崇拜之後，黨在過去30年裡也一直依靠這些中產階層人士的支持。20世紀80年代初，黨作出了痛苦的改變，從試圖消滅宗教和古老文化，轉向告訴人民“致富光榮”。如今，在經歷了物欲橫流和不平等加劇的幾十年後，就連中國的高層領導人也嘆息，現代中國社會充斥著犬儒主義和物質主義，缺乏理想和道德。

為了填補這種道德空白，習近平領導下的中共訴諸於舊方法和舊符號，煽起對日本和英國等昔日侵略者的民族主義仇恨，並且重新搬出上世紀60年代那套宣傳套路。普通百姓再一次被鋪天蓋地的優秀共產黨員形象包圍，如不知疲倦的石油工人“鐵人”王進喜，以及偷偷給戰友們洗襪子的模範戰士雷鋒。但對於日益精明和世故的城鎮中產階層而言，這些灌輸“傳統”價值觀的努力只能凸顯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官方意識形態多麽空洞多麽蒼白。這些英雄形象讓許多人註意到中國體制的矛盾——號稱社會主義，卻連提供基本的社會服務也有困難，而頂層被一小群積累了巨額個人財富的威權政治精英所壟斷。

楚延慶是中原家庭教會的牧師，該教會於2004年在北京郊外的一家酒店成立。它的24名成員多為政治活動人士，他們持續受到當局的監視和騷擾。楚延慶曾是1989年天安門廣場民主運動的學生示威者，該運動最後遭到流血鎮壓。那段經歷給他留下創傷，產生深深的幻滅感，最終促使他在2003年皈依新教。他和他的小教會正是中共最忌憚的組織有方的基督教徒政治活動分子。

他滔滔不絕地描述道，中國社會的瓦解，開啟了他所稱的基督教當下在中國的“黃金時代”。“中國比以前富有得多，大多數人夠吃夠穿，但沒有精神上的營養；既然我們的物質需求得到了滿足，我們便需要言論自由、人權以及文化和精神上的食糧，而基督教能提供這些，”楚延慶表示，“事實上，唯一能匹敵共產黨權力的力量就是基督教，基督教是中國唯一的希望。”

基督教首次接觸到中國是在公元7世紀，由信奉聶斯托利派(Nestorian)的東敘利亞教徒傳入。羅馬天主教教士13世紀抵達中國，14世紀初的北京（即元首都大都——譯者註）甚至短暫出現過方濟各會大主教。但大多數中國人、乃至大多數中國天主教徒認為，基督教正式進入“天朝”是在1601年，會說中文的意大利籍耶穌會會士利瑪竇(Matteo Ricci)建立了長駐的傳教團。

之後的100多年裡，耶穌會傳教士得到中國君主的容忍，甚至被請入皇宮，讓他們與東道主分享西方的技術和藝術知識。但隨著18世紀末羅馬天主教廷頒令禁止多項中國習俗，清朝皇帝宣佈基督教為非法，對被發現在華傳教者一律處死。

率先在中國傳播新教的英國傳教士馬禮遜(Robert Morrison)於1807年抵達中國，開始學習中文，翻譯《聖經》，而當時這兩種行為均可被處死。馬禮遜還兼任不列顛東印度公司的翻譯，在日後的兩次鴉片戰爭和其他外國侵華戰爭中，這一點成為基督教和中國所受屈辱之間緊密聯系的象徵。在將香港等地割讓給西方戰勝國的“不平等條約”中，明確列入了允許傳教士向中國人傳教的條款。但即便有此相助，新教傳教士仍然算不上特別成功。馬禮遜在中國傳教27年，僅僅說服25人皈依。到了1900年，歷經數千名傳教士將近一個世紀的努力，中國新教徒的人數也只有10萬。

共產黨1949年革命勝利時，中國有約80萬名新教徒，人數遠遠少於大約300萬名天主教徒，而當時中國人口為5.4億人。2010年，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估計中國約有900萬名天主教徒，逾5800萬名新教徒。根據每年增長10%的保守估計，楊鳳崗等人推測目前中國的基督徒總數已有1億人左右。在天主教徒人數增速慢得多的同時，新教教會（尤其是“非法”的家庭教會）在全國各地迅速蔓延，新教的發展速度甚至快於在中國占主導地位的宗教——佛教。



耶穌會會士、學者魏明德(Benoît Vermander)繼承了利瑪竇的傳統，他是上海復旦大學哲學系的終身教授。他在談及中國的“信仰市場”，以及新教為何能夠成功滿足這個市場的宗教信仰需求時，聽上去頗像個經濟學家。

“新教在很大程度上是中國新的民眾宗教。它迎合中國的儀式和社群傳統，又使人感覺國際化，覺得自己是全球團體的一員，”他表示，“天主教在更大程度上基於神職人員的權力，因此信徒對於發展團體的責任感較輕，而新教更具創業性質，它向信徒提供更多自由和權力，任何人都可以創立教會團體。”在地下活動的天主教團體需要與梵蒂岡教廷建立秘密聯系，但新教徒只要拿著一本《聖經》便可以與別人一起創立自己的教會，這一概念與中國公民社會及個人賦權的興起很相配。

王依林（音）是家裡的第四代天主教徒，雖然只有16歲，但相貌和舉止都老成得多。他的父親是中共黨員。盡管沒有朋友或同學是教徒，但王依林表示，他們覺得他的天主教信仰很酷、富有異國情調。近期一個周日的下午，他獨自去北京市中心一座裝飾華麗、擁有百年歷史的天主教堂參加彌撒。之後他表示，在一個秩序混亂、壓力沈重的社會，天主教“讓我的生活更有序，讓我有規則可循，讓我培養自控力”。

10分鐘車程外是北京現存最古老的新教教堂，在這裏，20歲的設計師韓闖（音）描述道，自己在一年前遷居中國首都之後，重拾了身為農民的外婆的新教信仰。“我小時候病重差點死掉，但我外婆拼命祈禱，結果我活了下來——我的外婆和母親都是農民，她們相信這是奇跡，相信基督教帶來好運、健康和好生意，”韓闖表示，“我搬到北京之後開始去教堂，我覺得，在混亂和腐敗的現代社會，教會為人提供了一種道德根基，而且有助於培養一種自尊感。”韓闖和王依林均表示，他們認為天主教比新教更嚴格、更嚴肅，新教則更受歡迎，容易吸引那些家裡沒有信基督教傳統的年輕人。新教的靈活性也留下了充分的個人解讀空間。因此，不足為奇的是，中國許多非正統和極端宗教組織大多發端於富有感召力的地下新教教會邊緣團體。

10月中旬，29歲的張帆及其父、55歲的張立冬被判處死刑，他們在華東某地的一家麥當勞(McDonald's)餐廳殘忍殺害了一名女子，因為受害者拒絕與他們一起信奉“全能神”教。這一傳播末日論、篤信千禧年主義的團體又稱“東方閃電”，聲稱其數百萬信徒均相信耶穌已經回到世上，化身一名中國女子，直到不久前還居住在中國中部。該團體還認為中共——即它所稱的“大紅龍”——是其死敵，告訴信徒他們的責任是搏鬥並殺死“魔鬼”。今年5月，一則用手機拍攝的視頻在網上流傳，引發全國震驚。視頻中，張氏父女和其他四人（包括一名12歲少年）用椅子和棍棒將受害女子毆打至死，同時其他顧客旁觀或逃跑。作為回應，政府在全國範圍開展針對“全能神”的鎮壓行動，在官方電視臺上播出張立冬的畫面。張立冬在電視上認罪，但辯稱受害女子是“惡魔”，用超自然力量攻擊自己，而他是在自衛。

中國政府2009年將14個邪教組織列入監視清單，其中12個均是根據某種形式的基督教而創立。中國與一些神神秘秘的基督教信仰之間的關系漫長而又動盪，此類信仰容易在迷信、難以管束的內陸農村生根發芽。至今，太平天國（1850年誕生、1864年覆亡）叛亂仍是歷史上最血腥的內戰，超過2500萬人被殺。

太平天國運動的創始人洪秀全是失意的知識分子，四考科舉而不中。在一次赴考途中，洪秀全從一位美國傳教士那裡獲得一本《聖經》的中譯本。在壓力和失落的折磨下，洪秀全精神崩潰，之後他靈光一現，認定自己其實是耶穌的弟弟，被派往世間創立“天國”，消滅當時統治中國的滿族“惡魔”。在近20年的戰爭後，洪秀全和他的追隨者終於被獲得英法殖民軍隊幫助的清軍擊敗。在巔峰時期，太平天國的疆域覆蓋了中國南方的半數地區，定都南方大城市南京。中國現在的領導人對地下教會等群眾宗教運動的忌憚，在一定程度上源自對太平天國屠殺的記憶。但奇怪的是，中共的官方立場對洪秀全及其追隨者抱著一種寬容甚至浪漫的觀點。

太平天國歷史博物館坐落在南京老城區一座典雅的傳統中式宮殿內，四周為巧奪天工的古典園林，這座“愛國主義教育基地”表述了黨對太平天國的官方定論。博物館入口處是一座英雄般的洪秀全半身像，中英雙語寫成的銘文歌頌太平天國“英雄兒女……挺身而出，用鮮血和生命譜寫了偉大的反帝反封建史詩。”展品將叛軍描繪為共產黨人的愛國主義先驅，以贊許的態度強調叛軍並不認真的土改努力，尤其是他們對英國等“外國侵略者”的反感。整個博物館僅有一處提及基督教和太平天國的宗教信仰，那是在後廊的一個小展區，這是令人愕然的歷史修正主義行為。

在南京的另一邊，在該市郊外一個新的工業區，世界最大的《聖經》印刷廠剛剛印製了它的第1.25億本精裝版《聖經》。在巨大的廠房中央，數百本為肯尼亞聖經協會(Bible Society of Kenya)印刷的《聖經》正從生產線下線，疊放在一起，旁邊是中文版《天主教青年聖經》(Catholic Youth Bible)和《牛津英漢詞典》(Oxford English-Chinese Dictionary)。

直到今天，世界各地（尤其是美國）的教會團體仍向教徒募捐，目的是購買《聖經》並偷運至蒙昧、異教的中國，他們認為《聖經》在中國仍是禁書。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並沒有意識到，他們在國外購買的《聖經》很有可能是在南京的這座工廠印刷的。

該廠由全球組織——聯合聖經公會(United Bible Society)和愛德基金會(Amity Foundation)合辦，後者是中國首家以宗教信仰為基礎並獲得政府批準成立的非營利組織(NGO)。工廠的最大客戶是政府控制的中國基督教協會(China Christian Council)，該協會向全國約5.7萬座教堂提供補貼並發放《聖經》。愛德基金會副董事長邱仲輝解釋了政府為何允許該廠在1987年成立，印刷在之前幾十年的共產黨統治期間被查禁和焚毀的《聖經》。“如果中國教堂沒有《聖經》，你能想象會冒出多少極端宗教組織嗎？”他表示，“政府認識到它不能阻止人們信教，因此它寧可讓人們獲得《聖經》，信守基督教的主流教義。”

邱仲輝是新教在中國最受政治認可的代表。為了低調從事傳教活動，愛德基金會全面與政府合作。它利用印刷業務利潤和國內外捐款，在全國範圍內開展從扶貧到環保等一系列慈善計劃。在此過程中，它小心翼翼，不違反任何一項針對傳教的政府禁令。“我們不會一手拿著麵包，一手拿著《聖經》，因為我們不認為這是傳播福音的有效手段，而且也是不允許的，”邱仲輝表示，“如果人們想知道我們為何幫助他們，那麽我們可以告訴他們，這是因為我們的信仰。”

邱仲輝表示，作為基督徒，看到浙江省和溫州市教堂和十字架被拆的圖片讓他不安。但在他所在的江蘇省，政府和宗教管理部門尚未改變政策，也沒有動用鄰省浙江那樣比較高壓的政策。

回到溫州，一座已經長成的果園被移栽至近6個月前三江教堂屹立的地方。一位在果樹間穿行的中年婦女指著泥地中露出的幾塊磚頭說：“過去這裏是一座很大的建築，幾裡外就能看到房頂的十字架。我聽說這惹怒了官員，於是他們拆毀了它，還抹去了痕跡。”拆除行動甚至激怒了當地的非教徒，他們認為這是當地官員在省委書記心血來潮的授意下踐踏法律的行為。

對浙江的基督徒和熟悉政府宗教政策的人士而言，這場行動的含義無疑不止於此——它是一個壓制宗教的試點項目，如果當局認為浙江取得了成功，它很有可能在別處復制。

但即使北京方面真的將反基督教鬥爭擴展至全國，它充其量只能指望中國成為世界第一大基督教國家的日子晚點到來。“目前的打壓以及拆教堂、拆十字架、抓人入獄的行動，不會顯著減慢信教者人數的增加，”普渡大學的楊鳳崗表示，“如果說有什麽作用的話，它實際上會為基督教在中國的復興火上澆油。”

譯者/何黎

论我们使人归正的目标

                                                      司布真一古旧福音

基督教事奉的伟大目的就是荣耀上帝。不管人是否归正，如果牧师忠心传讲耶稣基督，他就没有枉然劳力，因为他在神面前，无论在灭亡的人身上，还是在得救的人身上都有基督的馨香之气。然而，作为一条常规，神差遣我们去传道，为的是藉着耶稣基督的福音，人可以与祂和好。在这里，在那里，偶尔有一位传义道的传道人，好像诺亚一样，可能不断努力工作，却是除了他自己家里的人以外，一个人也没有带进得救的方舟；或者有另外一个人，就像耶利米一样，可能为一个不思悔改的国家徒然哭泣；但是，在大部分情形下，讲道这工作的目的是要救罪人。我们的责任，甚至是在那些不会结出果子作我们辛劳工作奖赏的石头地上撒种；但即使如此，我们仍然要盼望得收成，如果时候到了还没有出现，就要因此哀伤了。

追求神的荣耀，这是人的首要目的，我们要通过努力造就圣徒和拯救罪人来达到这个目标。教导神的百姓，在至圣的真道上造就他们，这是一项崇高的工作，我们绝不可疏忽这本分。为此，我们一定要清晰陈述福音的教义、有生命的经历以及基督徒的本分，绝不可退缩而不宣告神全备的心意。在太多的情形里，人以崇高真理不实用为借口，搁置不讲；但这些真理被启示出来这个事实本身就证明，主认为它们是有价值的；如果我们以为自己比祂聪明，我们就有祸了。对圣经所有的教义，我们都可以说：

“予以述说，人就是有智慧。”

如果有任何一个音符从真理神圣的和声中漏掉，这音乐就可悲地受到破坏。你的会众，可能因着缺乏某种属灵的养分，灵里就染上一种严重的疾病，而这养分只能通过你扣住不讲的教义提供给人。在我们吃的食物里面，有一些成分一眼看上去并不是生命所必需的；但是经验表明，它们对于健康和力量来说是必不可少的。磷不会促进肌肉生长，但对于骨骼来说是必需的；对于很多矿物质和盐类来说，道理也是一样的——按着合适的比例，它们对于人体健康来说就是必需的。同样，某些看上去几乎不合适作属灵养分的真理，却是在装备圣徒，使他们脊梁和肌肉强健，修补强壮基督徒各样器官方面是非常有益的。我们一定要传“全备的真理”，让属神的人可以得到彻底的预备，去行各样的善事。

然而，我们荣耀神的这个伟大目的，主要是通过赢取人的灵魂实现的。我们一定要看到人得生命归向神。看不到这点，我们的呼吁就应当像拉结的呼声一样，“你给我孩子，不然我就死了。”如果我们不能赢得人的灵魂，我们就应该像那看不到收成的农夫，那带着空空的渔网回家的渔夫，或者那翻山越岭却是徒劳的猎人一样哀伤。我们的呼声就应当像以赛亚带着许多叹息呻吟说出的话一样——“我们所传的有谁信呢？耶和华的膀臂向谁显露呢？”和平的使者要不住痛哭流泪，直到罪人为自己的罪流泪为止。

如果我们渴慕看到我们的听众相信主耶稣，要被神使用生出这样的结果，我们应该怎样行呢？这就是本次演讲的主题。

因为使人归正是神的作为，我们就一定要小心，确保自己全然依靠神的灵，向祂求能力，把人的心思意念夺回。尽管我们经常重复这句话，我却害怕我们感受这话的力量却是感受得太少；因为如果我们真的更真实感受到我们是需要神的灵，我们岂不就会更依靠祂教导的帮助去学习吗？我们岂不就应当更恒切祷告求祂那神圣恩膏的膏抹吗？我们讲道的时候，岂不就应当让祂的作为有更多发挥作用的地方吗？岂不是因为我们在实际方面，尽管不是在教义方面忽略了圣灵，我们就失败了吗？作为神，祂的位置是在宝座上，在我们一切的工作中，祂都必须要作我们前中后：我们是祂手中的工具，仅此而已。

完全承认这点之后，如果希望看到人归正，我们还应该做别的什么呢？肯定的是，我们应该着重最优先地去传讲那些可能达至这个目的的真理。这些真理是哪些呢？我要回答，我们应该首先传讲基督并祂钉十字架。耶稣在哪里被高举，人心就在那里被吸引过来——“我若从地上被举起来，就要吸引万人来归我。”十字架的传讲，在那些得救的人为神的智慧和大能。基督教的牧师应当传讲一切围绕主耶稣位格和工作的真理，所以，他一定要非常诚恳和一针见血地传讲罪的邪恶，使人知道他们需要一位救主。让他表明罪违背律法，必然带来惩罚，以及神的忿怒显明在它之上，与它敌对。让他决不要这样讲论罪，仿佛它只不过是一件琐事，或者是一种不幸，而是让他讲明它是恶极的。让他具体讲，不要一般地肤浅地朝罪看一眼，而是要详细提不同的罪，特别是那些在此时此刻最盛行的罪：比如那摧毁我们这个国家的酗酒这吞噬一切的九头蛇；撒谎，它以毁谤的形式在各方多而又多的表现；还有淫荡，对此我们一定要带着圣洁的谨慎提起这点，然而也需要毫不留情地加以谴责。我们一定要特别责备我们的听众已经落入、或者很有可能会落入的那些恶事。要解释十诫，并听从神的吩咐：“向我百姓说明他们的过犯，向雅各家说明他们的罪恶。”要像我们的主那样，展开律法属灵的方面，表明邪恶的思想、企图和幻想是怎样违反了律法。藉此很多罪人就会扎心。老罗比·弗洛克哈特（Robbie Flockhart）过去常说：“除非我们用律法锐利的针为福音开路，否则我们尝试用福音的丝线缝补，这是没有用的。”律法就像针一样走在前面，在它后来拉着福音的线：所以要传关于罪、义和将来审判的事情。让我们经常解释像诗篇第51篇讲的那话：表明神要求人内里诚实，用献祭牺牲的血把人洗净，这是绝对必需的。要瞄准内心。要刺探伤口，触动灵魂本身的要害。不要收回不讲那些更严肃的话题，因为人一定要先被击伤，然后才能得医治，一定要先被击杀，然后才能得复活。除非剥夺了人那无花果树叶编成的裙子，否则没有人愿意披上基督的义袍；除非看见自己的污秽，不然人就不愿到怜悯的源泉中去洗濯。所以，我的弟兄们，我们绝不可停止宣讲律法，以及它的要求、它的警告，还有罪人是多么地违反了律法。

要教导有关人性败坏的事。要向人表明罪不是一件偶然的事，而是他们败坏的心产生的真实结果。要传讲人本性败坏的教义。这是一个不流行的真理；因为如今我们发现有许多牧师讲“人性的尊严”讲得很好。“人过失的光景”——就是这个说法——有时候会被提及，但是我们人性的败坏，以及与之有关的主题，则是很小心地被回避过去了：古实人被告知，他们可以让自己的皮肤变白，人希望，豹能除去它们的斑点。弟兄们，你们不会落入这种欺骗，如果你们落入了，你们只能指望归正的人寥寥无几。发预言说柔和的话，掩饰我们失丧光景的祸患，这不是引人归向耶稣的方法。

弟兄们，接着前面的教训，很自然的就是我们必须要有圣灵的神圣作为，因为急迫的需要就要求有神的干预。人一定要被告知，他们是死的，只有圣灵才能使他们活过来；圣灵按着祂的美意做工，没有人能要求祂的眷顾，或者配得祂的帮助。人认为这是非常拦阻人的教训，确实如此，但人在使用一种错误的方法寻求得救的时候，就需要受到拦阻。让他们脱离对自己能力的自大，这是在大大帮助他们不再看自己，而是去看另外一位，就是主耶稣。拣选的教义，以及其它宣告得救完全本乎恩典（不是被造之人的权利，而是拥有主权的主所赐的祝福）的伟大真理，都是为了夺去人的骄傲，预备他来接受神的怜悯。

我们也一定要向我们的听众表明神的公义，以及每一样过犯都要受惩罚这确凿的事实。我们必须经常——

“在他们面前郑重表明，
基督乘云降临，
那壮观大日的可畏。”

在他们耳边宣告基督再来的教义，不是把它作为一种令人好奇的预言，而是作为一个严肃实在的事实。按照那些相信犹太教要复兴的弟兄的方法，用一种地上国度叮当作响的盛装来表现我们的主，这是徒劳的；我们需要传主要来在公义中审判世界，传召万民来到祂的审判台前，像牧人一样，把绵羊和山羊分开。保罗传讲公义、节制和将来的审判，这让腓力斯甚觉恐惧：这些话题在今天同样大有能力。如果把福音关于惩罚的警告除去，我们就剥夺了福音的能力。恐怕在这末后的日子，危害教会的那些关于绝灭和复原的新奇理论，已经使得很多牧师不愿意讲关于最后的审判，以及它的结局，其结果就是主的可畏对传道人和听众的影响很小了。如果情况是这样，那就实在是太遗憾了，因为使人归正的一个极大途径就被这样不加使用地放在一旁了。

亲爱的弟兄们，最要紧的是，我们必须在赎罪这个拯救灵魂的伟大教义上讲得清清楚楚；我们一定要传一种真正的代替牺牲，并宣告它的结果，就是赦罪。对赎罪的血有如云雾般模糊的观念是害人至极的；人受无谓的捆绑，圣徒信心的平静安稳被抢劫了，因为人没有对他们明确宣讲“神使那不知罪的，替我们成为罪，好叫我们在他里面成为神的义。”我们一定要直截了当、毫不含糊地传讲代赎，因为如果有任何一条教义是圣经清楚教导的，就是赎罪的这一条——“因祂受的刑罚我们得平安，因祂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祂被挂在木头上亲身担当了我们的罪。”这个真理因为表明神是怎样自己为义，也称信耶稣的人为义，就使人的良心得安宁。这是福音渔夫的大网：其它的真理吸引或推动鱼朝正确的方向进入这网，但这真理就是网本身。

如果人要得救，我们就一定要用最清楚的语言传讲因信称义，传这是赎罪祭在人的经历中产生果效的方法。如果我们因基督代赎的工作得救，而无需我们的功德，所有人要做的，就是用单纯的信心接受基督已经成就的。详细阐述“基督献了一次永远的赎罪祭，就在神的右边坐下了”，这是一件乐事。哦，这荣耀的看见——因为祂的工作完成，基督就在尊贵的位置上坐下。惟愿人以这如此明显是完全的工作为安息。

因信称义，这绝不可被蒙蔽，然而并非所有人对这个问题都讲得清楚。我曾经听过一篇布道，根据的经文是“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对此那人的解释是，“作一个好人，一个很好的人，尽管你要因此受苦，神最终要给你赏赐。”那位传道人无疑是相信因信称义的，但他是非常清楚地传了相反的教义。很多人对小孩子说话的时候是这样说的，我留意到他们通常对小孩子说要爱耶稣，而不是讲要相信祂。这必然会给少年人的思想留下一种造成危害的印象，把他们从得平安的真正道路上引开了。

要热切传讲神在基督耶稣里的爱，传扬主浩大的怜悯；但总要把这和祂的公义联系在一起来传讲。不要以那太泛泛而谈的方法单单高举爱这个属性，而是要在重大的神学意义上看待爱，这爱就像一个金环，把所有神的属性包括在里面：因为如果神不公义，不恨恶每一样不圣洁之事，那么祂就不是爱。绝不要为了高举神的一个属性，而牺牲另外一个。要让人看到无边的怜悯和严厉的公义，以及不受拘束的主权是完全一致的。神真正的品格正好令罪人敬畏、深深打动他使他谦卑下来；小心不要误传了你的主。

所有这些真理，以及其它使福音派体系完全的真理，目的都是为了引人来相信；所以要把它们作为你们教导人的主要内容。

第二点，如果我们非常焦急要人得救，就不可只是传讲那些可能产生这种结果的真理，还一定要使用可能产生这种结果的分解这些真理的方法。你们是否想问，这些方法是什么吗？第一，你们一定要通过教导这种方法努力工作。罪人不是得救了还留在黑暗里，而是要得救脱离黑暗；“心无知识的，乃为不善。”人一定要接受教导，明白他们自己、他们的罪，还有他们的堕落；以及他们的救主、救赎、重生等等这样的事情。很多苏醒的灵魂，只要明白神的救法，他们就会很高兴地接受；他们就像使徒说的“弟兄们，我晓得你们作这事，是出于不知”的那种人。如果你们教导他们，神就要拯救他们；经上岂不是写着：“袮的言语一解开，就发出亮光”吗？如果圣灵祝福你们的教导，他们就要看到自己是何等错了，然后就要被引向悔改和相信。我不相信那种主要是在大喊“要相信！相信！相信！”的传道。按照常理，你们有责任告诉那些可怜的人，他们要相信什么。一定要有教导，否则劝人相信，就明显是荒唐的，在实践中必然是要失败的。我害怕，我们一些信仰正统的弟兄，因着听到那些没有多少头脑的复兴布道家粗俗、杂乱无章的长篇大论，就对发出无条件福音的邀请产生了偏见。把罪人讲到基督那里去的最好的传道方法，就是把基督讲到罪人那里。力劝、恳求、苦求，如果没有纯正教导为伴，就像点着火药却不发一枪一炮一样。你可以大声喊叫、痛哭和恳求，但是你不能带领人去相信他们没有听过的事情，也不能让他们接受一个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阐明出来的真理。“传道者因为有智慧，仍将知识教训众人。”

在教导的时候诉诸理性，这是智慧的做法。真正的信仰是合乎逻辑的，似乎不讲感性。我并不敬仰芬尼先生奇怪的观点，但是我毫不怀疑他曾帮助了许多人；他的能力在于他运用清楚的论证。很多了解他名声的人，一开始听他讲道的时候是极其失望的，因为他很少使用优美的言辞，就像一本欧几里得[1]几何学课本一样冷静枯燥；但他是完全适应某种思想类型的人，这些人被他强有力的论证折服、因而知罪。我们岂不应当给有辩论型思想的人作供应吗？向什么样的人，我们就要作什么样的人，对这种人，我们一定要作辩论型的人，用清楚的推论和必然的推断把他们逼到墙角。对于属肉体的推理，我们一点也不要，但合理、诚实的考虑、思想、判断和论证越多越好。

和那些需要用感性劝导方法来加以恳求的人相比，要求逻辑论证的那一类人是少的。前者不需要很多的推理，而是需要针对内心的论证，就是被点燃的逻辑。你们一定要像一位母亲恳求她的孩子，希望他不令她伤心，或者好像一位可爱的姐姐恳求一位兄弟回父家求和解一样来和他们理论：必须要用活生生的爱的温暖，使论证活过来，变成劝说。冰冷的逻辑自有它的威力，但是当它被感情变得火热的时候，温柔论证的力量是人无法想象的。一种思想胜过其它思想的能力是极大的，但是当那胜过其它思想的思想不再控制自己时，这种能力就常常发展到了极致。当人的激情把自己也感染的时候，他说的话就变成了无法阻挡的洪流，把一切在它面前的都席卷而去了。一个为人所知是敬虔委身的人，众人感受到他是心胸宽广、自我牺牲的人，他本身的为人就大有能力，因着他的品格，他的意见和推荐就带着分量；但是当他来恳求、来劝服，甚至落泪的时候，他的影响力就是惊人的，圣灵给这影响力套上轭，让它来给祂效劳。弟兄们，我们一定要向人恳求。恳求和苦求一定要和我们的教导结合起来。每一样触动良心，感动人飞奔向耶稣的恳求，我们都要不停加以使用，无论如何，总要救些人。我有时候听到，当牧师向人发出恳求的时候，他们因着讲到自己的事情而受到责备，但是我们有像保罗这样的先例，对于这种批评我们就无需过分在意。面对一群爱你们的会众，讲起因为他们很多人还没有得救，你就伤心，还有为着他们的归正，你强烈的心愿和不住的祷告，这是相当好的做法。当你提到你自己是怎样经历神在基督耶稣里的良善，接着恳求人来尝一尝这滋味时，你就是做得对的。面对我们的会众，我们决不可变得抽象，或者仅仅是扮成官样，如果要看到他们得以归正，我们就一定要作有血有肉的人，向他们发出恳求。当你能引用自己作为恩典已经成就之工的一个活生生例子，这恳求就是大有能力的，以致你不会害怕被人指责说你是以自我为中心而不加运用。

有时候我们也一定要改变语气。与其教导、理论和劝说，还不如发出警告，宣告神对不悔改之人所发的怒气。我们一定要掀起那帷幕，让他们看到将来发生的事情。要向他们表明他们的危险，警告他们逃离那将来的忿怒。做完这件事情，我们就一定要重新回到邀请上来，在觉醒的人面前表明那白白赐给众人的无限恩典是有何等丰富的供应。奉我们主的名，我们一定要发出邀请，呼喊说，“愿意的都可以白白取生命的水喝。”我的弟兄们，不要被那些极端加尔文主义神学家吓倒而不这样行，他们说：“你可以教导、警告罪人，但是你绝不可邀请他们，恳求他们。”为什么不行？“因为他们是死的罪人，所以邀请他们，这是荒唐的事情，因为他们不能来。”那么我们为什么可以警告他们，教导他们？假如说这种论证真是强有力的，它也太强有力了，要把向罪人呼吁的一切方式都冲走，只有这种人才是合乎逻辑的，他们在向圣徒传道之后，坐下说：“惟有蒙拣选的人得着了，其余的就成了顽梗不化的。”这样，我们究竟有什么根据，可以向罪人说话呢？假如我们只是命令他们来做那些没有神的灵帮助他们也能做得到的事，我们就是沦落成了纯粹的道德主义者了。假如命令死了的罪人信而得生是荒唐的，那么命令他思想自己的光景，深思他将来的灭亡，这同样也是徒劳的。确实，要不是真正的传道是一种凭信心的作为，是圣灵用来行属灵神迹的途径，那么这就是徒劳无益的。假如我们靠自己，不盼望神的干预，我们就要识趣地留在理性的界限之内，只是劝人去做那些我们看他们是有能力去做的事。这样，我们就应该命令那些活着的人活过来，敦促那些看得见的人来看，说服那些愿意的人要愿意。这个任务如此轻松，可能看上去简直是多余的；对于这如此简单的工作，圣灵特别的呼召肯定就是不必要的了。但是弟兄们，假如我们的事奉是这样，仅此而已，信心的大能和得胜又在哪里呢？在人当中有谁会认为，我们奉差遣进入到一个会堂里面，对一个完全充满活力的人说，“起来走吧”，或者对一个拥有健全四肢的人说，“伸出手来”，这是一项伟大的工作呢？倘若最大的成就就是呼喊，“你们这些活人，活过来吧”，这样的以西结就是一个可怜人了。

要看实际效果，让我们把这两种方法并列起来，就会发现那些从来不劝告罪人的人，是很少能大规模地赢取人的灵魂的，而是用从其它教派争取过来的人维持他们的教会。我甚至听他们说过：“哦，是的，循道会和复兴会的人在抽打树篱笆，但我们要捉到很多鸟儿。”假如我窝藏着如此卑贱的想法，把它说出来我都会感到羞愧。一个不能接触外部世界，而是一定要把激发人、使人归正的工作留给它判定是信仰不纯正的其他人去做的教派，是自己给自己写下定罪书。

弟兄们，还有一点，如果我们希望看到人得到拯救，我们在向未归正的人说话时，就一定要在抓住时机方面有智慧。人很少使用常识对待此事。在某些牧师的事奉中，向罪人说话是有固定时间的，像正午的时辰是固定的一样。在结束讲道的时候，他们把筵席留下的一丁点碎渣扔给桌底下的狗，狗对待碎渣，就像他们对待那些碎渣一样，就是报以彬彬有礼的无动于衷。为什么总要把警告的话留到讲论结束，听众最容易疲倦的时候？为什么要通知人，让他们披戴好铠甲，预备好击退我们的进攻？在他们的兴趣被激发起来，戒备之心最少的时候，朝不注意的人射去一支箭，这常常比在他们彻底包裹在防御盔甲里的时候，朝他们射去一整把箭更有效。在吸引人的注意力，把一句话牢牢固定在记忆里的这件事上，出其不意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我们应该根据这个事实，选择向漫不经心的人说话的时机。要在早上的讲道中造就圣徒，这可能是一个很好的规定，但是让它有所变化，有时候把你预备工作的主要劳动成果，和你一天当中最好的服侍奉献给尚未归正的人，这会是满有智慧的做法。

不要不向罪人说话就结束一篇讲道，而是每一次都安排好你们的时间，向他们发动坚决和持续的进攻，全心投入这场战斗。在这样的时候，要特别以使人立刻归正为目标，努力除去偏见，打消疑惑，征服反抗，立刻把罪人从他的藏身之处驱赶出来。呼吁教会成员作特别的祷告，恳求他们自己去与那些感兴趣和不感兴趣的人交谈，你自己则要加倍留意，去与人谈话。我们发现，我们都市会幕教堂二月份的聚会是生出重大果效的，我们专门把这整个月分别为圣作特别的努力。冬天通常是传道人收获的季节，因为人们在漫长的夜晚可以更好地来一起聚会，而不能参加户外运动和游戏。要在“列王出战的时候”，为合适的时机做好准备。

促成人归正的要素包括讲道时你们自己的音调、情绪和心灵。如果你们用沉闷、语音单调的风格传讲真理，神也许会祝福这件事，但很有可能祂不会祝福；无论如何，这种风格的倾向不是促进人注意，而是拦阻人的注意力。罪人被本身都睡着的牧师唤醒，这并不是经常发生的事。我们也应当避免一种强硬、没有感情的说话方式；缺乏温柔，这是一种令人难过的缺乏，是把人拒之门外，而不是把他们吸引过来。以利亚的灵可能会令人大吃一惊，在它极其强烈的时候，可能会大大预备人来接受福音；但是要人实际归正，我们需要更多约翰的灵，爱是获胜的力量。我们一定要以爱来吸引人到耶稣这里来。有宽宏的心，这是成为伟大传道人的主要条件，为此目的，我们一定要培养我们的感情。与此同时，我们的做法绝不可沦落成为柔弱和甜腻腻的哀诉，一些人刻意作出这样的哀诉，他们总是对每一个人献媚，讨好人，仿佛希望通过温柔奉承，就能使他们成为敬虔的人。有男子汉气概的人，当他们听到一位传道人讲话像糖浆一样甜的时候，他们就作呕，怀疑传道人是否虚伪。让我们大胆直言，绝不要在说话时好像我们在求我们的听众关照我们，或者好像在求他们对救主施恩，允许祂拯救他们一样。我们一定要作卑微的人，但是作为使者，我们的职分应当拦阻我们不奴颜婢膝。

如果我们传道时相信所传的，总是期望主祝福祂自己的话语，我们就有福了。这要给我们带来一种安稳的确信，使我们不致暴躁、鲁莽和疲倦。如果连自己都怀疑福音的大能，我们还怎能带着权柄去传讲这福音呢？要体会到你们是蒙恩的人，被神允许去宣扬这好消息，为着你们的使命载满了给那些在你们面前的人永远的益处而大大欢喜。让人看到福音是怎样使你们成为快乐和确信的人，这会大大使他们渴望在这福音有福的影响中有份。

要非常严肃地传讲，因为这是一件重大的工作，但是要让你们的内容充满活力、讨人欢喜，因为这会防止严肃变酸，成为枯燥。要彻底严肃，使你们全部的能力都被焕发、归神为圣，然后一阵幽默的冲击会让讲道的严肃更加强烈，仿佛一道闪电让半夜的黑暗更令人留下深刻印象一样。集中一点传讲，把你们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瞄准的目标上。决不可沉溺于一种癖好，引入优雅的言辞，让人怀疑你们是在表现自己，否则你们就要失败。罪人是非常机敏的人，很快就能察觉出你们哪怕是最小的卖弄的努力。为了那些你们盼望要拯救的人，你们要摈弃这一切。如果这能赢得他们，就为基督的缘故作一个傻子，或者要是更有可能打动他们，就作一个学者。书房里的用功，密室中的祷告，讲坛上的火热，这些都不要吝惜。如果人认为自己的灵魂不值得任何考虑，你们就要迫使他们看到，他们牧师的看法是大不相同。

以使人归正为目标，期望人归正，为人归正做好预备。要下决心让你们的听众没有借口不顺服你们的主，这应该成为眼前这篇布道直接的结果。不要让你们身边的基督徒在人得救的时候感到惊奇，而是敦促他们去相信福音不减的大能，也要教导他们，如果传讲耶稣的见证之后没有人得救，他们倒要惊奇。不要容许罪人把听道看成理所当然而漠然对待，或者容忍他们玩弄圣经锋利的工具，仿佛它们只是玩具一般；而是要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们，每一篇真正福音的讲道，如果不能使他们成为更好，就是让他们变得更糟。他们的不信是一种每日、每时都在积累的罪；绝不要让他们从你们的教导得出推论，就是他们继续拒绝神的儿子，以神为说谎的，还会为此得到怜悯。

让不敬虔的人感受到自己的危险之后，就不让他们在罪中安歇；要一次又一次敲他们的心门，敲门，仿佛这是事关生死。你们的挂念，你们的热忱，你们的焦虑，你们为他们经历的生产之痛，神要祝福这些，使用这些来唤醒他们。神要以这为工具大大做工。但我们为人灵魂所发的愁苦必须是真实的，不可装假，为此我们的心一定要被铸造，与神真正同心。低下的敬虔意味着极少的属灵能力。内心与主不一致的人可能会作非常直截了当的讲道，但结果必然是很小的。一个和耶稣同在一处的人，他的声调本身就有某样东西，比最完美的雄辩更有能力触动人心：记住这一点，保持与神同行，毫不中断。如果想要招聚你们主的许多迷失的羊，你们就需要极多夜间的暗中工作。只有藉着祷告和禁食，你们才能得着力量赶出最恶的鬼来。人要怎么讲神的主权就怎么讲好了，神是把特别的成功和人心特别的光景联系在一起的，如果缺乏后者，祂就不会做许多大能的工作。

除了热切传道以外还使用其它方法，这就是有智慧。要看到讲道的结果，你们就一定要让寻求的人能够与你们交谈。也许不能做到每次敬拜聚会之后都和他们见面，但是你们应该求经常有机会和你们的会众直接接触，并要使用一些方法来制造这样的机会。想起有一些牧师，他们没有任何方法来见心灵焦虑的人，如果他们真的在这里或那里见到一两个人，这是因为追求的人有勇气，而不是因为作牧师的有热忱，这真是令人震惊。从一开始，你们就应该安排经常和固定的时间，去见那些追求基督的人，你们也应该不断邀请这样的人来与你们交谈。除此以外，要举办极多的为寻求者安排的聚会，在这样的聚会中，所讲的应该完全是为了帮助不安的人，引导迷惑的人，夹杂着为在场的人所作的热切祷告，还有最近归正相信的人和其他人的简短见证。因为圣经总是把公开承认相信基督和得救的信心联系在一起的，所以你们要有智慧，让那些还是在暗地里跟从耶稣的人，可以很容易站出来，向祂效忠。我们决不可缠着人要他们作出认信，但要制造各样的机会让人可以认信，不可在有希望得救的人的路上安放绊脚石。至于那些还没有进深到有理由考虑受洗的人，你们可以和他们作个人的交通，这对他们会有最大的帮助，所以你们要寻求有这样交通的机会。一段短时间的交谈，可能就会清除疑惑，纠正错误，除去惧怕；我知道有一些实例，人一生的愁苦经简单的解释就除去了，而这本应几年前就要做的。要一只一只地去寻找迷失的羊，当你们发现为了单单一个人，你们要付出全部的心思时，不要为着你们的劳力抱怨，因为你们的主在祂的比喻里讲，那好牧人把祂迷路的羊带回来，不是一群带回来，而是一次一只，扛在肩膀上，并且是欢欢喜喜如此行。

竭尽全力，你们的心愿也不会满足，因为赢取灵魂是一种让人越来越喜欢的追求；越得到人归正作为赏赐，就越急切要看到有更多的人重生归向神。这样，你们很快就会发现，如果要把许多人带进来，你们就需要帮助。渔网装满了鱼，很快就会变得太重，一双手是不能拉上岸的；你们就要呼唤你们的同工来帮助。当全教会被激发起来，充满神圣的力量，圣灵就要行大事：这时就会有数以百计的见证，而不是一个见证，这些是互相加力的；这时为基督所作的呼吁一个接一个取得成功，互相效力，与此同时，祈求就带着合一的切切恳求的力量升到天上，罪人就被热忱的请求所围绕，上天自己也被呼唤下来到地上做工。在一些聚会里面，罪人要得救似乎是难的，因为不管他从讲坛上得到什么样的好处，这好处都会被环绕他身边那像北极一样的气氛冰冻住，从他身上夺走了；另一方面，有一些教会让人很难停留在不归正的光景里，因为他们是带着圣洁的热心，促使那些心不在焉的人变得焦虑不安。我们的志向应该就是靠着圣灵的能力，让整个教会行动起来，进入一种很好的宣教状态，把它变得好像一个蓄电瓶一样，充满神的电能，不管谁接触到它，都要感受到它的力量。一个人自己能做什么呢？在他身边包围着一群热心的大军，他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从一开始就思想这种可能，就是全教会都是赢取灵魂的人。不要屈服于那种认为我们只能找到几个能派上用场的工人，而整个集体其余的人，无可避免就是一种累赘的平常观念。这样的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但不要一开始就抱着这种观念，否则它就要成为事实了。通常的事情不是必然具有普遍性，得到比任何过去得着的事情更好的事，这是有可能发生的；把你们的目标定得高一些，为达到这目标不遗余力。要努力让教会为着耶稣焕发生机，每一个成员充满活力，为着人的得救，全体不住做工。为此，就一定要有最好的讲道，喂饱全军，使大家得力，一定要有不住的祷告，从上头得着能力，你们自己一定要作出最富英雄气概的榜样，点燃他们的热情：这样，在神的祝福之下，按着常理管理整支大军，这就不会达不到我们最想要得到的结果。你们当中有谁能够领会这一点，在实际中把它体现出来呢？

时不时请一位弟兄来带领福音聚会，这会是非常有智慧、很有用的方法；因为有一些鱼，是你的网永远打不到的，但肯定会落入另外一位渔夫的手中。在人惯以为常的声音不起作用的地方，新的声音可以穿透，也会让那些已经是精神专注的人生出更大的兴趣。纯正和有见识的福音传教士甚至可以帮助那最有效率的牧师，收获他够不着的果子；无论如何，它会给不断进行的平常聚会带来变化，让它们不大容易变得单调。绝不要容许妒忌在这方面拦阻了你们。设想另外一盏灯比你们的灯更亮，只要它能给那些你为他们寻求福祉的人带来光明，这又有什么要紧呢？要认同摩西的这句话：“惟愿耶和华的百姓都受感说话。”那脱离了自私嫉妒的人，会发现他没有机会想要妒忌；他的会众可能会很清楚，他们的牧师在才能方面被其他人胜过，但是他们会很快得出判断，在爱他们的灵魂这方面，没有人能超过他。一位爱父亲的儿子，不需要相信他的父亲是教区里面最有学问的人；他是为着他本人的缘故爱他，而不是因为他比别人卓越。要时不时邀请一位热心肠的邻居，使用本教会里有才干的人，请某一位卓越的赢取灵魂之人来服事帮忙，在神的手中，这可能会为你们敲碎坚硬的土壤，带给你们更光明的日子。

总而言之，亲爱的弟兄们，要使用任何方法，使用一切方法，努力工作使人归正，以此荣耀神。你们内心所愿的不得成就，就绝不要歇息。

[1]
古希腊数学家，被称为“几何学之父”。




备注：本文系与改革宗经典出版社（http://china-truth.com/）合作完成，为初稿，最终版本将由改革宗经典出版社网站发表，平装本将适时发行。

任何宗教的教义比较都是没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