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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战俘/一切尽在不言中/情種李商隱/一群不愛自己祖國的人爲什么會愛美國/兩岸的幸福指數
發佈時間: 6/13/2016 12:44:12 AM 被閲覽數: 305 次 來源: 邦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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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战俘(第四集): 奔赴台湾


2016年6月11日

    
    
     (VOA)编者按:1950年10月,中国军队以志愿军名义,“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参加历时三年的韩战。60多年过去了,美国之音《解密时刻》特别推出《志愿军战俘》系列纪录片,以尘封的史料、战场拍摄的镜头和太平洋两岸进行的采访,为您再现那场战争的残酷,曝光“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等亮丽光环背后的真实,揭示两万多中国战俘这个被遗忘的特殊群体在那场被遗忘战争中的无奈与坎坷人生。

    
    蒋介石:“反共的同志们,你们向全世界宣告了反共的决心,更不顾一切困难,毅然决然地反抗遣返匪区之后··· ”
    
    解说:1953年8月底,韩国济州岛西南端的反共战俘营区传出了蒋介石的讲话声音。蒋介石在录音中劝说反共战俘们配合联军落实停战协议, 前往三八线附近的中立区。
    
    蒋介石: “我相信联合国对自愿遣返的原则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解说:就在一个月前,联军与中朝代表在韩国缺席的情况下在板门店签署停战协定。当天夜里,朝鲜大地轰鸣了三年的炮火刹那间沉寂了下来。
    
    根据停战协定,1万4千名拒绝直接遣返的战俘要前往三八线附近的中立区,接受中共方面的解释,并在为期90天的解释期间,接受中立国遣返委员会和印度军队的管辖。这在济州岛反共战俘营中引发普遍的不安和焦虑,而且战俘们注意到,战俘遣返工作已经开始,中共有人出现在济州岛了。
    
    1953年8月4日,停战各方红十字会代表在板门店汇合,搭乘美军直升机和吉普车,分别前往韩国与朝鲜境内的战俘营视察,抵达济州岛的正是中国红十字会的代表。
    
    在现场的美国之音记者采访了联合国红十字会协调员尼瑟林(L W Neatherlin)和视察小组负责人杰拉姆(Roy Martin Jerram),他们表示希望中朝方面尊重停战协定,协助联军代表接触到所有的联军战俘。
    
    中方代表抵达济州岛后,济州城近郊第八战俘营坚持回大陆的战俘脱掉全身的旧衣烂袜,换上新鞋新装。他们在营地接受检查,核对指纹后携带少量行李登上卡车,在美军严密监视下被押运到码头,准备搭乘美国军舰在釜山或者仁川登陆。与亲共战俘打了一年多交道的美军人员此时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人人荷枪实弹,配备防毒面具,以备不测。
    
    5千多名战俘分批搭乘美军兵舰前往釜山和仁川,然后坐车前往板门店。战俘营人去房空,一片狼藉,战俘自制的胡琴、军号、纸牌和麻将、破烂鞋袜等四处丢弃,被铁丝网挂住的纸片随风飘荡,像是诉说着400多个日夜的苦涩。
    
    消息在慕瑟浦战俘营中引起普遍的不安,反共战俘们更加担心,到沿三八线设立的中立区接受解释,可能是中共设下的圈套,一旦前往,会被中共劫营,强行遣返回国。
    
    常成: “当初的原因是这些反共的战俘,他们不愿意再被美军联合国军送到板门店,去接受中共的这种解释,他们说是洗脑,他们坚决不去。所以美国人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些人宁死也不愿意再走:我们就待在这儿,我们要去台湾, 我们不想去板门店。”
    
    解说:为了消除战俘们的顾虑,中华民国政府先后派出两个代表团,前往济州岛西南端的慕色浦战俘营进行慰问。各界的关心,特别是蒋介石亲自录制的文告,让顾虑重重的战俘们吃了定心丸。
    
    周秀环(中华民国国史馆研究员):“一九五三年八月二十六号,那时候的访问团,有空军总部派了巨型运输机十一架,载运了慰问品三十七吨飞往济州岛漠瑟浦的战俘营慰问反共义士。那每一个义士他们有发一个慰问袋,慰问袋里面有猪肉罐头一磅,菠萝罐头一个,方糖一磅,汗衫一件,这是救总送的,然后还有慰问书一封,这是军之友社送的,带上去。另外全体的反共义士又得到巨幅的国旗,总统御照,还有文化康乐箱,军友画报,还有一些签名薄。”
    
    解说:1万4千多选择去台湾的战俘9月开始启程,分批离开济州岛,前往板门店附近印度军队管辖的中立区,接受解释。为了抵制中共的劝说,战俘们抵达印度村后,在战俘营帐外部涂写反共标语,他们高举中华民国国旗游行,坚决要求去台湾。
    
    战俘张一夫回忆,联军虽不能直接进入战俘营,但通过后勤补给,将收音机和电池送入战俘营。战俘们收听消息,用从济州岛带来的油印机印成报纸,利用外出看病的机会向各营派送。一天,印军看守发现了报纸,与战俘扭打起来,触发战俘营暴动,印军开枪,打死军官战俘两名。
    
    10月7日,台北各界20万人在中山堂前广场上举行声势浩大的集会,声讨印军暴行,要求立即释放1万4千多在他们看来是“反共义士”的战俘。各界代表上台发言,要求国际社会尊重战俘的选择。战俘们熟悉的布鲁克斯美军上尉以国际友人的身份在大会上发表中文演说,呼吁归还这些战俘的自由。
    
    韩战中立区的解释10月中旬一开始,就遭到战俘们的坚决抵制,很多人对中共解释人员提出的问题根本不听,也不回答,或者没等问完,就表示坚决去台湾。
    
    詹姆斯·巴德(James Bard, 1953年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的翻译): “你知道,不听地提问。大部分时间战俘都不回答,但围坐在这边小桌前的三个人还在继续向战俘提出问题,试图让他相信,家乡需要他回去。”
    
    解说:这种解释方式招致战俘们的反感和反抗,进展缓慢,中立国遣返委员会不得不限制提问的时间。
    
    詹姆斯·巴德:“我认为(每人的)解释时间缩短到30分钟,或者更短,因为很清楚,他们(中方代表)只是不断地重复问题,而且得不到回答,战俘们根本就不合作。”
    
    解说:到12月12日,1万4千多人只有1700多听取了解释,占总人数的15%,被劝回国的只有130人。中方要求延长解释期,遭中立国拒绝,解释工作草草收场。
    
    刘纯俭(赴台战俘):“办不下来了,一开始进去反共的,把桌子都翻了,人也打了,也不敢还手,就是反对他们劝说······他们劝说的结果,大概他们本来规定劝说是三个月,因为有一万多人。结果好像是很失败,所以他就停止了,不再进行了,没有进行下去。”
    
    平占芳(赴台战俘):“他这个共产党要洗脑,就是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去,就劝你,要(你)回去。他说:‘你家的父母希望你回去,都很想念你’。但是回去的人很少。”
    
    解说:解释失败,中共方面继续加紧宣传攻势,每天在中立区北侧通过高音喇叭向战俘广播,重点内容是金日成与彭德怀9月30日发布的告被俘人员书,强调对战俘们在战俘营中的各种表现表示理解,回国后既往不咎,力争更多的人回心转意。
    
    周秀环:“它就算是他私底下没有办法听到,那个战俘营自己都会播,不断的播放中共方面解释的事情。不断的跟他们解释他们的声明啊,他们的通知啊,不断的表达了他们的立场。这是中共坚持要做的,然后联军也让他们这么做。”
    
    解说:战俘们对印军公然允许中共的宣传颇为不满,认为这违背停战协议的精神。
    
    刘纯俭:“就是他在停战线的外边,一天到晚那个大喇叭在广播,向我们广播,他在他的(停战)线以内广播,声音飘过来 啊,这个不违反中立区的规定啊。”
    
    解说:在此期间,又有300多战俘通过多种途径逃离了中立区,加上之前被解释回去的130人,共有440人回到了大陆,被中共称为“非直接遣返战俘”。但绝大多数战俘的信心没有动摇。1954年1月19日,印度军队通知联军方面,决定提前释放战俘。
    
    刘纯俭:“它本来是1月23号宣布战俘为平民,但是1月19号印度就宣布今天就释放了,今天就正式宣布战俘为平民。”
    
    解说:1月20日,被解除战俘身份的战俘们很早就起床了。他们换上美军发给的统一服装和国军军帽,然后打扫营地,拆卸帐篷。七点钟,战俘们整装列队,朝印度村南侧的联军控制区走去。负责治安的印度军队在印度村南端架设特别通道,让战俘们有机会再次做出选择。
    
    刘纯俭:“然后那个印度好像有个少校,他会讲中国话,出来的时候一个一个问,说‘现在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要回大陆,向这边走;你要去台湾,(他们不讲回台湾,他们这个中立立场我认为守的很),你向这边走,最后一次,你考虑好,这是最后一次’。然后就自己选择。”
    
    平占芳(赴台战俘):“结果到了90天之后啊,就自由了。那个大门,左边是共产党,右边是严禁回大陆的。回大陆的在左边,回台湾的在右边,都有讲。但回去的都很少了,大部分的人都回(台湾)来了。”
    
    解说:为了确保把这1万多前战俘顺利送到台湾,美国陆军部长史蒂文斯和台湾国防部第二厅厅长赖名汤分别抵达韩国。双方密切协调,敲定每一个细节。中立区南侧的美军控制区当天集结了大批美式军用卡车,联军宪兵和军人沿公路两侧站立,军用直升机频繁起落,联军总司令赫尔(John Hull)等高级将领集体现身,运输部队异常繁忙。
    
    1月20日上午九时,第一批前志愿军战俘高举中华民国国旗,率先抵达飘扬着联合国、中华民国、韩国和美国国旗的自由门。他们发布新闻稿,向全世界宣告厌弃中共暴政,向往自由中国-台湾。包括印度记者在内的国际媒体一拥而上,争相采访。
    
    中华民国大陆灾胞救济总会秘书长方治、立法院副院长黄国书、台湾大学校长钱思亮等国民政府代表特地赶到汶山登车地点看望前战俘;亲自陪同他们从巨济岛去济州岛的美军伍牧师也再次出现,祝贺他们安全度过解释期,获得自由。
    
    前战俘们分批登上由560辆卡车组成的车队。赖名汤在回忆文章中这样描述:“整个车队分段由车队的领队与宪兵护卫,向仁川方向出发。车队浩浩荡荡,非常雄伟壮观,而义士们于艰苦奋斗赢得自由之后的喜悦兴奋表情,尤其令人感动。车队在公路上前进时,附近民众都挤在大路两旁,热烈鼓掌,高呼欢迎口号。”
    
    车队先在汶山小歇,再开往汉城。韩国数万华侨张贴标语,挥舞彩旗,在汉城中央街区热烈欢迎。
    
    前往台湾的登船地点是仁川。两年多前,麦克阿瑟率领盟军在这里登陆,一举扭转了战局。美军在距仁川10公里的艾斯康城(Ascom City,美军后勤补给重镇)设立“自由之门”。经过长途跋涉,刚刚获得自由的战俘们在这里休息,消毒,办理登记,增发服装。
    
    美军炊事兵准备了热饭热汤。赖名汤、联军最高统帅赫尔(John Hull)、美第八军团司令泰勒(Gen. Taylor)和美国陆军部长史蒂文斯(Robert Stevens)等搭乘直升飞机前来探望,祝贺他们解除战俘身份,获得自由。
    
    1月20日下午,1万4千零78名前战俘开始陆续抵达仁川,市区码头一片欢腾。联军司令赫尔上将和赖名汤等将领前来送行。前战俘们20日下午3时起分三批,在国民党军人的陪同下登上15艘舰船,于21日上午在美军飞机和舰艇的护送下浩浩荡荡驶向台湾。
    
    1954年1月23日,满载前志愿军战俘的美军运输舰队正在黄海水域向南航行,美国第八集团军司令部举行了正式的交接仪式。在美国陆军部长史蒂文斯的监誓下,第八集团军司令泰勒、赖名汤和韩国参谋总长白善桦分别代表联军、中华民国与韩国政府在协议上签字,正式将1万4千220名战俘移交中华民国。赖名汤在讲话中代表中华民国感谢联合国与联军的鼎力相助,让这些前中共战俘获得了自由,为国际社会树立了典范。
    
    这一天因此被列为“123自由日”,中华民国政府就在台北总统府前面举行了庆祝集会,广场上敲响了自由钟。行政院院长陈诚发表讲话说:“这是台湾和韩国的胜利”!蒋介石总统同日发表了欢迎辞。
    
    1950年初,美国政府已经暗示,要逐步放弃台湾,美台关系风雨飘摇。韩战爆发后,美国态度大转变,派出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并向台湾派出了“美国军事援华顾问团”,对国军作战部队提供督导。1万4千名中国战俘就是在美台关系峰回路转的关键时刻前往台湾的,自然国际瞩目。
    
    常成:“所以这对台湾的命运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大的事件,所以蒋介石他在一九五四年一月二十五号,就是战俘从韩国仁川坐船到达台湾的时候,他在日记中说:这一天,是他多少年来睡得最好的一天。因为他很长时间他受失眠的困扰,但这件事情上,他觉得是非常大的胜利。”
    
    解说:首先抵达台湾的是145名伤残战俘,他们在1月23日搭乘两架美国军用飞机抵达台北松山机场。飞机刚刚停稳,人群就把飞机团团围住。各路媒体纷纷涌上,记录着历史性的一刻。
    
    “反共义士”的大队人马乘坐十几艘美军运输舰两天后抵达台湾基隆港,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一直在幕后指挥这次行动的台湾国防部总政战部主任蒋经国率领党政各部要员到码头迎接。绝大多数从韩国来台的前战俘抵达台湾后,被送到設在大湖,下湖和杨梅的义士村,接受慰问。
    
    1月29日,各国记者17人在行政院“反共义士就业辅导处”副处长蒋坚忍的陪同下,走进大湖义士新村实地采访,他们目睹了前战俘在韩国战俘营利用各种废料制做的手工艺品与青天白日旗,他们整洁的军容,严谨的风貌与文化素养给各国记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2月中旬,三个“义士村”开始为期三个月的就业辅导教育,包括政治教育与技能培训。2月20日,中华民国第一届国民大会第二次会议在台北中山堂开幕,50位前战俘高举大陆各省市标牌进入会场。蒋介石在这次大会上当选中华民国第二任总统。
    
    3月8日,大湖和杨梅两个“义士村”举行了典礼,共有4千4百人宣誓脱离共产党。大批人踊跃签名,要求加入国军。台湾国防部4月5日举行从军典礼。据台湾国史馆的统计,士官以下的9千多名前战俘被分发到国军三军部队服役,4千多名校尉级军官被编为“反共义士战斗团”,由台湾国防部总政战部直接指挥。
    
    至此,1万4千多前战俘在台湾的从军比例高达97.4%,不少人在这里找到了职业发展的机会。
    
    张瑞祺(志愿军63军189师567团士兵):“我当兵,一开始在野战部队,当过步兵、工兵,然后我在部队的状况很不错,我在部队里面完成初中的教育,我在大陆的时候就读过小学,我在部队完成初中教育、高中教育,大概前后费了三年的时间。然后考军官学校,然后我是当过参谋,当过官,最后民国七十年退,1981年退的。”
    
    解说:也有人抱怨,从军并非是他们的自愿选择,而且台湾代表团1953年去济州岛慰问时,答应大家到台湾后,有择业的自由。
    
    刘化仕:“他们讲你们到台湾怎么样怎么样,回到祖国的怀抱,尤其你们年纪还轻嘛,都到台湾选你们的志愿,读书啊,当老百姓啊,选你们的志愿。”
    
    元学田:“他们跟我们讲,说‘你们来台湾,年老的种田,年少的上学’,但是最后我们并没有上学。我们在基隆下船后,火车就把我们拉到杨梅,在山上住了两个星期,就把我们弄去当海军啦。”
    
    刘敬才:“当初他派去慰问我们的人有讲到这个话,‘你们回台湾,会自由选择职业’。······可是我们回台湾以后,并没有这个选择的余地,就通通发动什么请缨从军哪,当然发动,说良心话,这个就不是什么自愿的了。”
    
    解说:在一片动员从军的喧闹之中,另有两架中华民国的军用飞机1月底从釜山悄悄地飞向台湾,夜晚降落松山机场时,前来迎接的只是几名国防部的官员。
    
    这两架飞机搭载的是65名为美军从事情报工作的前志愿军战俘,其中包括真正出过勤的23人,两名美军8240特战部队军官随行。
    
    高文俊:“我后来推算,300到500人之间。他办了9期啊,我是第7期。他有时候有40人50人都有,我那时候是30,最少是30。这么加起来大概总有300多人,500人,后来回来只有二十几人嘛。”
    
    解说:这些人被编入直属国防部二厅的独立中队,然后被劝继续为情报事业效力,曾在仙甲岛担任教官的张华煜就多次进出大陆,最后一次潜入浙江的行动中被中共抓住。
    
    高文俊:“听说他(张华煜)去过几次,去过一次在那儿看电影,还有电影票,票根拿回来。他胆子很大。······他和别人讲,他说可以啦,没问题的,那大陆很容易的。他说我们做几次就退休了。他每次都升一级啊。他回来升少校。······结果他又再去,去完就牺牲掉了。很可惜,我很佩服他。”
    
    解说:高文俊是这批冒险者中的幸运儿,他被直接抽调到国民党中央第六工作组,参加了台湾组织“反共义士海外访问团”,巡回宣讲反共斗争,并在出发前和返台后两次受到蒋介石的接见。
    
    欧美宣讲团返回台北时,松山机场举行了隆重的迎接仪式,他们的代表走下飞机时,妇女儿童代表献上鲜花,军方代表争着与他们合影留念。
    
    此后, 1万4千多反共战俘的绝大多数都在国军效力,直接参与了国军反攻大陆的准备工作。刘纯俭等被分派到了海军,在“太康”号巡防舰上干起了声纳兵,炮轰过大陆。
    
    刘纯俭:“我想干装甲兵,我在战场上我看见美军的坦克开过来,那真是威武啊。但结果,当兵的话,他不光是自己决定的,所以我就被分发在海军。他当时就是这一万四千多人,分发到海军一千,空军一千,其他大部分就是陆军,少部分子在国民党中央党部,还有中广公司一般机构。”
    
    解说:很多参加陆军的前战俘亲身参加了前沿战斗,不少人在金门炮战中丧生。
    
    记者:“当时说有400多个反共义士在金门炮战中阵亡了?
    
    高文钧:“不是听说,事实上是这样。他们有名字在那里,进入忠烈祠了,他们不是单独,他们在部队里的,就那个单位阿,抢滩阿,扛着炮弹阿,运武器,老共炮弹打来嘛.那老共是要把金门毁掉的,炮弹很密集阿。”
    
    解说:中华民国作为美国盟友的地位此时也空前巩固。1954年12月双方签署《中美共同防御条约》以后,美国不断增加对台军事与经济援助,內容包括武器、战略物资和基础建设投资。统计表明,从1951年到1965年,多达15亿美元的美援资金进入台湾,对台湾的经济腾飞起到关键的作用。
    
    这里是隶属台湾总政战部的心战总队,很多从韩国归来的军官战俘们被分配到这个部门。他们的大陆背景与才干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利用,在台湾军方对大陆广播与宣传领域做出了独特的贡献,不少人被提拔成校级军官。
    
    《一万四千个证人》电影插曲:“我们决不回头一望,纵然抛妻别子离乡,为了自由的渴想,我们齐声欢唱···”
    
    解说:1957年,台湾华侨影业公司开拍《一万四千个证人》,启用国军装甲兵一个团,战俘营联队长应祥云、高文俊等前战俘、美军牧师吴博礼都在影片中客串,真实再现了当初战俘营中争取自由的场景。
    
    1958年影片在台湾各大城市主要戏院上映,反响热烈,1962年摘取首届金马奖的优等剧情奖。
    
    即便如此,这些前战俘们并没有获得中华民国的绝对信任,国军没有放松对这些人的警惕,而是加强内部控制,严防生变。刘纯俭从海军士官学校毕业后,迟迟没有分配,后来才知道原因。
    
    刘纯俭:“因为当时按照一千人来讲,他一条驱逐舰来讲是两百五十人,可以开四条驱逐舰。他怕我们叛变,把船给他开跑了,事实上他是这样的,真的是怕我们。”
    
    解说:刘敬才1965年随陆军部队移防新竹时,突然被宪兵约谈,来台尽管已经超过十年,有关部门依然没有忘记他的‘前科’。
    
    刘敬才:“这个我这样子从台东调到新竹,那第二年的一.二三,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就我们的自由日嘛,这个时候新竹宪兵队派宪兵来访问我,访问我大概两个多小时。因为那个长官已经讲了,他有我的资料,他说,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整你,这样讲的。”
    
    解说:有目共睹的是,绝大多数前战俘在国军中的默默奉献。为了表彰他们的成绩,台湾60年代提前实施“反共抗俄义士授田条例”,凡服役满两年的前战俘,每人可获每年净产稻谷两千市斤的土地一片。原来许诺的只是颁发授田凭据,待光复大陆后再授田。
    
    1966年8月26日,中华民国反共义士辅导所在台北桃园镇虎头山中正堂举行隆重典礼,为24位韩战前战俘颁发授田证书。无论是前国军还是前共军,這些农家子弟对沃土情有独钟。他们依托虎头山下的碧水青山,在“义士农场”辛勤耕种,精心料理,田间小歇,韩国带来的水壶也派上了用场。收获时节,内心的满足让平日的乡愁烟消云散。
    
    1969年,国军大规模裁员,前战俘中的很多人开始退役,迎来人生新的考验。此时,台湾经济已经起飞,不少人参加了基础建设。
    
    于荣福:“退役以后我就做那个,修高速公路。那个期间正好是修高速公路。
    
    问:那您在修高速公路主要做什么?
    
    于荣福:中山高速公路。“
    
    蒋鸿庆:“山上修路,什么山?在南部高雄那边。我们五六个人派到山上去了,挖石头,修什么公路。”
    
    解说:中山高速就是著名的南北高速公路,是贯穿台湾南北的大动脉,也是当年主要基建项目,很受行政院长蒋经国的重视。为了保证工程质量,国军的工兵参加了施工。
    
    范秀菊(战俘马学顺的遗孀):“像我先生他,来到台湾对不对,又碰到‘八二三’炮战,幸好他有三兄弟,他才早退,那他也奉献了十几年啊。他就是工兵啊,工兵都是打山洞的。你知道我先生为什么死?他就是死于尘灰证啊,他是肺癌啊。他是工兵啊,专门打山洞的,那年轻时候他又不懂得养生的,他没有戴口罩,因为他工作效率很强的人哪,是他的兄弟告诉我的。”
    
    解说:蒋鸿庆是郝柏村部队的工兵,过硬的本领让他1971年退役时没有过多的担心。
    
    蒋鸿庆:“那阵儿在部队上我还是不错的,我是士官长。我们那个连有五,六个人,他们说:好,退伍。我们就退伍,就叫申请退伍。我们的连长,指挥官说:蒋鸿庆,你不要退伍,你会后悔。那会儿,我会技术啊,我会修车,车厂上坦克车,装甲兵我也受过训,工兵我也受过训,车在地上跑的,我差不多都会开。”
    
    解说:很多人也像蒋鸿庆那样,退役后靠专业技能吃饭,虽然风雨不断,生活还是有保障。
    
    刘敬才:“假如以我个人来讲,在台湾来说,我当然是受到一些委屈,以我个人辛辛苦苦这个就是自谋生活、去努力工作的情形,因为我做过很多事情、吃过很多苦,到最后我开计程车,考到驾驶执照开计程车才稍微好一点,所以以后才稍微有一点积蓄,又成家又立业,生活才算是稍微好一点。”
    
    解说:这里是台北县文山合作农场,部分前战俘退役后在这里务农。在他们的精心呵护下,山坡上的橘林长势喜人,硕果累累,受到县政府的表彰。
    
    有人缺乏普通技能,平日学到的手艺就派上了用场。与高文俊一道为联军充当情报员的李物华就是代表人物。
    
    高文俊:“他害盲肠炎到台湾,盲肠结果开刀不好,我都不懂,你们懂么?说肠子和哪儿接触上去了,就是说粘在一起了,他一动就痛。回到总医院怎么治都治不好,他得需要长期疗养。结果他下来后就长期疗养吧,他没事儿做就卖个臭豆腐在人家门口,人家就赶他,说你怎么在这儿卖臭豆腐,他说我是退役军人,韩国回来的,我没办法,我在军中不能待了,我非卖臭豆腐不可。结果好吧,就叫他卖。他就因为卖这个臭豆腐,居然把这栋楼买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但后来掉过来,当房东,那房子就租给当年不准他摆臭豆腐那个人。”
    
    解说:因在海军表现突出,刘纯俭1970年获得蒋介石颁发的总统忠勤勋章。退役后,他领了两万八千块退伍费,上山放起了牛羊。
    
    记者:“你养羊是卖羊奶?
    
    刘:卖肉羊。
    
    记者:肉羊?
    
    刘:一般的山羊,肉羊。养羊,养牛。
    
    记者:还养牛?
    
    刘:对,养牛。我还得过模范农民奖章,奖状呢。在我们那个乡镇,我得过养牛的模范农民奖章。”
    
    解说:刘纯俭一干就是二十年,退休后住进了海军单身宿舍,现在是基隆市海军祥和山庄的联谊会长,每年春节都接受当地政府和海军的慰问。他赴台几十年都是单身,十年前才接纳了一位大陆新娘。
    
    刘纯俭:“那时整个军队都是这样的状况,那不光是我们,结婚的就不多。”
    
    李肃:“也就是说,这和你们是韩战战俘无关?”
    
    刘纯俭:“这个无关。”
    
    “这是整个军队待遇的问题,太低了。”
    
    解说:许多年后,不少当年的战俘对那段退伍后的岁月感慨万千,认为生活对他们来说实在不公。
    
    谷辉:“他就用圈套嘛,请缨从军嘛。你不当兵,意味着那个时候反攻大陆,反攻大陆我们要有人,要是我是蒋中正的话,我还是希望大家都去当兵,多增加点力量。但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没有办法,我们就想读书啊,你不读书,不接受教育,你哪有前途?当兵青春卖送了,前途还没有。现在有些人,你看我们这一万多人,回去六七千人,回到台湾一万四千多人,看看这批人,当初弄回来以后,年纪大了以后的遭遇,在政治上讲起来,我们是进了大陆,干了人民解放军,染了一身血腥臭味,在政府那吃不开。再回到台湾来,台湾政府轻视我们,再加上反攻大业,把青春、前途、什么都埋没了。”
    
    解说: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与当年选择回大陆的战俘相比,这些去台湾的人已经是幸运儿了。那些自认为表现勇敢、对国家忠诚的人,回国后经历了什么?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呢?请继续系列纪录片《志愿军战俘》的终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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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YVD23XT_I8
2015年7月25日 - 上传者:Benedict Tracy
全世界最好聽的英文歌Ronan Keating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现场版史上達人用三 ...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吉他版cover 羅南Ronan - YouT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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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9日 - 上传者:N. Linton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吉他版cover 羅南Ronan. N. Linton. SubscribeSubscribed ... 全世界最好聽的英文 ...


歌曲歌词编辑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木有新闻翻译版)
It's amazing how you can speak right to my heart
你一开口 就正合我意 这就是神奇的默契
without saying a word you can light up the dark
不言一语 就足以把黑暗驱离
try as I may I could never explain
我千方百计 竟也道不出这种魔力
what I hear when you don't say a thing
就算静谧无言 我也能听到的天籁之语
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
你脸上的笑意 让我笃定需要我的人是你
there's a truth in your eyes saying you'll never leave me
你眼眸流转的真情 向我诉说你会不离不弃
the touch of your hand says you'll catch me wherever I fall
你掌心传来的温度 会在我跌倒时把我扶起
you say it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此默契足矣
All day long I can hear people talking aloud
整夜整日 充斥耳膜的都是人声鼎沸
but when you hold me near you drown out the crowd
但当你靠近我时 万籁倾刻静寂
Old Mr. Webster could never define
韦伯老先生(美国词典编纂家)都没法说清这种感觉
what's been said between your heart and mine
不知道咱们虽然身无彩凤 但却心有灵犀
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
你脸上的笑意 让我笃定需要我的人是你
there's a truth in your eyes saying you'll never leave me
你眼眸中流转的真情 向我诉说着你会不离不弃
the touch of your hand says you'll catch me wherever I fall
你手掌传来的温度 会在我跌倒时把我扶起
you say it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此默契足矣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有情何须开口言

Alison Krauss

(清洁工翻译版)
It's amazing how you can speak right to my heart
你能一语中的道准我心思堪称神奇无比
Without saying a word you can light up the dark
不费一言片语你竟还能唤醒那愚昧无知
Try as I may I could never explain
我费尽力气可咋也解释不清
What I hear when you don't say a thing
你默不作声却别有一番深意
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
你脸上的笑容分明是在告诉我你需要我
There's a truth in your eyes saying you'll never leave me
你眼里的真诚是在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The touch of your hand says you'll catch me wherever i fall
你一触手是在说一旦我跌倒你会搀扶我
You say it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有情何须开口言示爱无声胜似铿锵有声
All day long I can hear people talking aloud
整天里我能听到人们群情鼎沸说话大声
But when you hold me near you drown out the crowd
可当你抱我贴近你时似有其声淹没人群
Old Mr. Webster could never define
韦伯老先生(美国词典编纂家)都没法说清这种感觉
What's been said between your heart and mine
你我心对心到底嘀咕了什么
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
你脸上的笑容分明是在告诉我你需要我
There's a truth in your eyes saying you'll never leave me
你眼里的真诚是在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The touch of your hand says you'll catch me wherever i fall
你一触手是在说一旦我跌倒你会搀扶我
You say it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有情何须开口言示爱无声胜似铿锵有声
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
你脸上的笑容分明是在告诉我你需要我
There's a truth in your eyes saying you'll never leave me
你眼里的真诚是在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The touch of your hand says you'll catch me wherever i fall
你一触手是在说一旦我跌倒你会搀扶我
You say it best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
有情何须开口言示爱无声胜似铿锵有声




Keith Whitley的传奇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乡村乐坛一道重要的风景。作为一位有才华的乡村歌手及作者,Whitley在他1989年死去时才刚刚成为巨星。在他死后的十年里,他作为艺人和歌曲作者的声望继续上升,因为很多艺人靠他的歌曲和一些在他死后发行的录音获得乡村排行前十名。
英文名:Jackie Keith Whitley
时间:1954.07.01—1989.05.09(34岁)
出生地:美国密西西比
国籍:美国
职业:歌手
音乐类型:乡村音乐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早期生活

Whitley出生并生长于肯塔基州。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开始唱歌了,并在四岁时赢过一次才艺比赛。八岁的时候,他学会弹吉他,仅仅一年之后,他就在查尔斯顿的电台演出了。十三岁时,他组织了自己的第一个乐队,专门演奏蓝草音乐(bluegrass music)。几年以后,他和他的高中朋友Ricky Skaggs组建了Lonesome Mountain Boys(寂寞山区男孩)。开始,他们演奏Stanley Brother的歌曲,随后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音乐生涯

在六十年代末期,Ralph Stanley在他的兄弟和合作人Carter死后重组乐队,他对Whitley和Skaggs的印象如此深刻,因此邀请他们参加他的Clinch Mountain Boys Group(克林奇山区男孩组合)。后两人立刻接受了邀请,从1970年开始同乐队一起演出。Whitley和乐队一起呆了两年,共同录制了七张专辑,其中包括1971年的Crying From the Cross(十字架的哭泣),这张专辑被提名为当年的最佳兰草专辑。
1973年,Whitley离开了乐队。有两年的时间里,他在不同的乐队中演出,也演出了一些乡村音乐而不都是兰草。1975年,他回到克林奇山区男孩组合,并在乐队又呆了两年。在这段时间里,他作为歌手在乐队中演出。他录制了五张专辑。1978年,Keith加入了J.D.Crowe的the New South(新南方)乐队。在1978到1982年间,他和新南方共录制了三张专辑,风格趋于蓝草和乡村之间(这段时间的辉煌可以在2000年重新发行的Sad Songs & Waltzs忧伤的歌和华尔兹中重新发现)。
1982年,当Whitley离开新南方乐队的时候,作为一个独唱歌手的他已经羽翼丰满。他和RCA签约,并在1984年发行了首张专辑Hard Act to Follow(难以追随)。这是一张纯乡村酒吧音乐,并未引起多少重视。第二年,他发行了L.A. to Miami(洛山矶到迈阿密)。这张专辑更加商业化,并出了一首第十四名歌曲Miami, My Amy(迈阿密,我的艾米)。这首单曲在1986年早期上榜,随后紧接着他又有三首歌曲进了前十:Ten Feet Away(十尺以外)、Homecoming '63(回家63)、Hard Livin'(艰难生活)。1986年晚期,他娶了Lorrie Morgan。
尽管“从洛山矶到迈阿密”获得商业上的成功,然而Whitley本人对于这种顺畅的制作方式并不满意。1987年,他录制了一张同前一张风格类似的专辑。由于对他的新专辑的音乐风格不满意,他说服RCA搁置了这张专辑并同一位新的制作人Garth Fundis一起着手录制新的作品。这就是专辑Don't Close Your Eyes(不要闭上眼睛)。这张专辑在1988年春发行,确立了Whitley在商业上的成功。这张专辑中的前三首歌曲Don't Close Your Eyes,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和I'm No Stranger To the Rain均成为第一名歌曲。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去世

表面看来,Whitley的一切都进行良好,然而,在光环背后,Whitley却被酒精所害,尽管也是由于酒精的作用,他的嗓音更具酒吧音乐风韵。 1989年5月9日,他死于酒精中毒,时年34岁。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影响

在他死前,他刚刚录制完成专辑I Wonder Do You Think Of Me(想知道你是否会想起我)。这张专辑在他死后很快就发行了,其中首个歌曲,也是专辑同名歌曲,获得了第一名。随后,专辑中的另一首歌曲It Ain't Nothing(一无所有)也成为冠军歌曲。1990年,专辑中的I'm Over You(你我已经结束)成为第三名。
在九十年代,RCA打包并重新发行了Whitley的一系列唱片,也包括一些未发表的作品。1990年,Lorrie Morgan录制了一首电子合成的歌曲——同她去世的丈夫一同演唱Til a Tear Becomes a Rose,这首歌得到第十三名。
1991年,和Earl Thomas Conley合作的Brotherly Love(兄弟之爱)在1991年得了第二。
1994年,Morgan召集发行了一张向Whitley致敬的专辑。Alison Krauss & Union Station发行了一首不被看好的歌曲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令人惊异地获得了排行第三,也同时向那些九十年代初的乡村歌迷们介绍了Krauss,当然还有Whitley.这首歌现在已经成为婚礼经典曲目。



曠世情種李商隱,動情莫過三十句,千古絕唱!


 占豪

1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無題》


2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無題》


3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夜雨寄北》



4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無題》


5


夢爲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無題》


6


世界微塵裏,吾甯愛與憎。

——《北青蘿》



7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錦瑟》


8


深知身在情長在,怅望江頭江水聲。

——《暮秋獨遊曲江》


9


絕景良時難再並,他年此日應惆怅。

——《八月十五夜桃源玩月》



10


星沈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

——《碧城》


11


來從千山萬山裏,歸向千山萬山去。

山中白雲千萬重,卻望人間不知處。

——《代魏宮私贈》


12


兩地俱秋夕,相望共星河。

——《新秋夜寄諸弟》



13


縱使有花兼有月,可堪無酒又無人。

——《春日寄懷》


14


水仙欲上鯉魚去,一夜芙蓉紅淚多。

——《板橋曉別》


15


天荒地變心雖折,若比傷春意未多。

——《曲江》



16


人世死前惟有別,春風爭擬惜長條。

——《離亭賦得折楊柳》


17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


18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裏鬥婵娟。

——《霜月》




19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樂遊原》


20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蟬》


21


一春夢雨常飄瓦,盡日靈風不滿旗。

——《重過聖女祠》



22


爲報行人休盡折,半留相送半迎歸。

——《離亭賦得折楊柳》


23


欲問孤鴻向何處,不知身世自悠悠。

——《夕陽樓》


24


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

——《代贈》



25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賈生》


26


愁到天池翻,相看不相識。

——《房中曲》


27


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

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落花》



28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

寒梅最堪恨,長作去年花。

——《憶梅》


29


莺啼如有淚,爲濕最高花。

——《天涯》


30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無題》


來源:【詩詞世界】



王朔:一群不愛自己祖國的人爲什么會愛美國

 
華人在紐约

来源:王朔集墨文摘,作者:王朔


美國是物质很豐富的國家,而且豐富到大家都很糜爛的程度。因爲我小时候一直處于物质生活很贫乏的年代,我很希望能夠糜爛一下,之後再精神空虛。因爲從小就精神空虛说穿了是很没意思的事情。


那时候我記得我們家有一些美國兵用過的勺子,上面写着“美國陆軍”和“USA”。我媽媽去抗美援朝打過仗,這東西是她帶回来的。


那些勺子质量非常好,都用的是非常好的鋼,直到我女兒小的时候我們还曾經用這些勺子喂過她。而且,我母親也曾經給我讲当年和美國人打仗的事情,讲自己吃美國罐头的感覺,這就給我一個“美國兵吃得特好”的印象。


我去美國半年就回来了。我是因爲要在紐约出書,因此得到了美國方面的邀請。別外,当时我手头还握有一個斯坦福大學的邀請,我結果没好意思去大學,我覺得我也不配,因此我就到紐约把書出了,出的是英文版。至于斯坦福,我就没去。


去了美國之後我就決定在那裏呆一段时間。在這段时間裏,我去了紐约、洛杉矶、舊金山、芝加哥和美國一些亂七八糟的城市,就是爲了走走看看,這么做其实也就是爲了將来能堵人家的嘴,你想想看是不是這個道理:別人一说起哪兒哪兒,你说你去過,人家不會跟你多羅嗦了。


在美國,我在紐约和洛杉矶呆的时間比較長,覺得這两個城市很不一樣。


洛杉矶這個城市真的让我大吃一驚。在洛杉矶,除了一些特別的色情場所之外,那裏一到晚上天黑了之後,什么娛樂也没有,有时候我去一些美國內地城市,到了晚上八點多钟進城就找不到地方吃飯了,因爲大家都睡覺了。


而且美國人非常規矩,社會上非常井井有條,执法也很严,在國內我們都被人罵慣了,覺得人和人之間就應該互相不友好,可是我到美國之後覺得在那裏真是好到得老對周圍人说“谢谢”了,因爲我在美國遇到的很多情況是你去找人辦事,人家还對你極爲客氣。但是我非常不喜欢美國人愛在路上跟陌生人打招呼這一條,因爲我英語不好,他們一跟我打招呼我也不知道該说什么。這樣一来,让我顯得挺無理的。


我作爲一個外國人在那裏也有安全感,原来我覺得美國的犯罪率很高,但其实那種犯罪率不太能侵害到你,紐约的地鐵让人形容成罪惡之淵,一開始我到那裏都不敢坐地鐵,老是坐出租車。後来我晚上坐了一下地鐵,覺得挺好的,而且我覺得自己在那裏呆着別人还挺害怕我的,可能他們把我当成越南人了,這使得我大有安全感。我遇到的別外一件事情更能说明问題:有一天,我在曼哈頓世界贸易中心那裏獨自一人行走,那裏的辦公區,一到晚上就没人了。我看見對面有一個黑人走了過来,我有些心慌,但没想到他似乎也非常害怕我,我們两人隔着两個街口他就绕着走了,我当时正擔心如果让我绕,我怕我會被绕丟了,想不到他先绕了。


在美國生活,我可以说没有遇到過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如果非要解釋這個現象我只有用“理想社會”来做出说明,這個國家非常適合小市民生活,假如你不是一個有追求的人,你只想過一份踏实日子,你只想“我不侵犯別人,別人也別侵犯我”,那么美國是最好的地方。


而且,那裏的社會相對来讲是最公平的,公平到有时候你都不好意思的地步。比如,我在那裏看到這樣的一個報道,说是加州的納税家庭每年要負擔非法移民一千多美元,比如負擔他們的子女教育等等方面的開銷,這事要是擱在別處,誰幹呀?


美國确实让人開眼界。過去的我等于是一個井底之蛙,起碼對古典的東西方藝術了解得不太充分,我在美國的那些日子裏整天東看西看,主要是想受些教育,我過去一直認爲中國古代没什么文化,没什么文明,起碼在雕塑和繪畫上是這樣,但是在美國的博物館裏看了一些中國以前的東西,一下子把我過去的想法打破了,我覺得那些東西还不錯,和希腊的東西擺在一起比也不算太寒碜。


在中國,我不太能夠見到這些東西。偶爾見到一些张大千或者齊白石的畫,但我認爲那些東西不是很地道。


说来说去,我在美國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我如果是一個畫家或者是音樂家,我也許在創作上出現不了障礙。紐约那個地方有十几萬詩人、十几萬音樂家、十几萬作家、十几萬演员,也就是说有几十萬藝術家群居在一起,之所以聚集在那裏是因爲那裏對人没有压迫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間,所有東西都是可能被藝術化的。到美國之後我才知道什么是精神上的徹底自由,但是我歸根結底是一個写中文小说的,是依赖文字吃飯的這樣的人呆在美國會有點麻烦。


美國的中文是一個非常杂的東西,是被台灣國語化了的中文。我倒是在那裏曾經想過写一個比較長的東西,反正在那裏住着也没人来打扰你,誰未經准許進了你家家門你不是都可以對他開枪嗎?但是如果我在那裏不看中文的東西,我的中文本身就不活跃,慢慢地,中文水平就會下降;但如果我看中文的東西,那裏那些非常杂的台灣中文就會慢慢地让我的語言背景做出改變,這樣,我写出来的東西让中國大陆讀者看起来就有隔膜感,起碼會認爲写的“不是我們這裏的事兒”。


我到美國之後因爲英語不行,就去和大量的中國人接觸,這些人很多都是我過去在國內就認识的,或者在國內有過一面之交的,其中甚至包括了我的一失蹤了的中學同學,見了這么多人,我總的感覺是這么多年没見面,這些哥們全到美國来了。


我覺得中國最近几年在人才问題方面有些上吐下泄,好多人都被泄在美國了。美國就好比一個大便盆,什么都接着。


我認识的一些作家現在也在美國生活,我個人認爲他們在美國基本上都没有写出更好的東西,我感覺他們的語言和文字的能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比如说我所認识的作家阿城,他在美國爲了保持自己文字的純潔性,在那裏呆了八年也堅持不學英語,他的這個努力还算好,但是也有點過分艱辛了。而有的作家在美國幹脆就幹起別的事情了。


在另一方面,我覺得中國人到了美國之後都變好了,變得都守法了。我認识几個在國內都是坏人的人到美國生活之後都變得非常老实。我才一到美國,朋友就告訴我 “你可千萬別犯法,你在美國犯法算是倒了大霉了,會記你一輩子,到哪兒都跑不了”。大家都這么專門提醒我,就好像我在中國就是以犯法爲生似的。我後来想,可能大家把每一個剛從大陆来的人都当成一個潜在的犯罪分子了,覺得必須叮囑一番,我想他們其实也想要你知道,在美國犯法之後,你別想“托人幫忙”。


但是對我来说,作爲一個写作的人,如果那么老实、那么循規蹈矩其实也不行,這是让我很畏懼的地方,在中國,一個人有时候鬧得無法無天其实有助于打開思路,這個原因使得我不想過早地變成一個好人,当然,我想我老了以後还是要變成一個好人的,變成一個德高望重的人。


到美國後我開始明白,我這樣的人在美國呆着其实非常矛盾。


第一,我太老,四十歲年紀的人已經不可能重新開始新生活了,假如我去美國的时候是十八歲,哪怕是二十多歲,我都可以把自己周圍弄幹净了,甚至可能會覺得拿中文写作都没意思了。真的,在美國也有這樣的人,徹底變成一個“少數民族作家”了。但這對我来说已經不太可能了。


第二,我又太年輕,如果我已經六十多歲了,我反而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在那養老了。因爲美國的生活品质是有目共睹的,日子可以過得很安全,没有人来打家劫舍,也肯定没有外星人入侵,人老了可以死在自己家的床上,這一點问題一定不大。


当然,我也还有一些自尊心,對于我到美國生活這件事情,我一直這樣比喻;你到人家家裏来住就他媽夠腆着脸的了,然後你再跟人家抢着幹活,比如说抢着到餐館打工之類的,這就不太合適了。(而且我也幹不動。)從小,我家裏的大人就教育我:別人的東西別吃、別人的東西別拿。


在美國的时候,我的出版社也曾經把我介紹給《花花公子》這些杂志去写小说,我用中文写,他們翻譯,與此同时,我也得到了一些写劇本一類的事情。值得一提的是對《花花公子》這類的杂志我這次也有一些新認识。我曾經從自己過去写的《玩的就是心跳》中摘了一些片段,想登在《花花公子》上,其实也就爲了我的書能在美國更好地發行,但是稿子後来被對方給退了,理由是“太黃色”。他們可能忌諱裏面出現了一點亂倫的關系,這樣我才知道《花花公子》這樣的美國杂志,其实反映的是非常严肅的人的需要和欲望,不像美國青年刊物那樣有病態的東西。


相比之下,我顯得粗鄙。


在美國,你不僅可以擺脫来自政權、國家的压迫,还可以擺脫来自社會、群體的压迫。這點亚洲人應該感覺更强烈。因爲亚洲非常是一個群體文化主導的地區。你的行爲如果没有按照那個社會的要求,没有得到那個群體的認可,就會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压力。


你周圍那個群體特別關心你,你買什么房子、開什么車、哪筆投资賺了多少、賠的多慘、是否結婚、何时生子、兒子考上哪個大學、女兒是否嫁了富豪,等等等等,统统都有人關注。于是你就要爲別人的看法活着,爲面子活着,那虛榮心就像火箭一樣沖天而去,时时刻刻把你吊在半空中。那個活法实在太累、太本末倒置了。


而在美國,你愿意怎么個活法,就怎么活。你成天開着奔馳在大街上晃荡,也不會有什么得意感,因爲根本没人多撇你一眼;你騎個自行車送外賣,也不會感覺什么心酸,因爲你也不會遭到什么冷眼白眼,下了班,你照樣有一叠鈔票。没有同事、朋友跟你攀比。大家下了班,各自享受自己的天倫之樂,才没閑功夫管那么多別人的事兒。


像我自己,如果不是在美國,即使不因言獲罪被關進監獄,恐怕也是今天這個同事跟你说,你這個觀點不符合國情;明天那個朋友忠告,你那個政治立場太偏激了;後天某個親屬善誘:写文章惹麻烦、得罪人,还两袖清風;你要是去經商,早就發了多大多大的財,等等。于是爲了迎合這一堆關心你的好心人,你就住嘴吧。你的個性、你的思考,就被那個群體的思維吞没了。


所以,在群體主義主導的地方,人民很多,“人”很少。在群體主義橫行的社會,個人是最大的受害者;你成爲那人群中的一個。最大的收益者是那個群體、那個國家的统治者。在泯滅各種不同聲音之後,才有“群體的聲音”,才有主導群體的權威。


在美國,你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比任何一個其它地方都更能擺脫来自社會群體的压力,這是又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自由。而這個自由給人帶来的幸福指數是非常高的。起碼我個人對這點的感覺很强烈。


中國作家劉亚洲说,“美國是由千千萬萬不愛自己的祖國的人組成的國家、但他們都很愛美國。”他说得很准确。


美國人非常愛國,是全世界最愛國的一群人,但他們却不是民族主義份子。這絕不僅是因爲美國由各種民族組成,而是因爲美國人“愛國”的內容是愛“自由”。美國是最自由的國家,所以他們才愛。在自由這個概念裏面,没有血源、没有種族、没有宗教、没有群體。所以说,美國人愛國的核心是愛“自由的價值”。


美國没有民族主義,也可以有“國家主義”呵,但美國也没有。你看美國人從来不會爲贏了或輸了一場和“外國”的體育比賽而全國欢騰,或全國暴怒。但是,当美國运動员勝利、美國國旗高高升起的时候,美國人也會很高兴、很激動,因爲他們熱愛那面護卫着他們的“自由”的旗帜;而不僅僅是一面代表土地、血缘、民族和國家的旗帜,因爲:


對土地的愛是有盡头的,如果那塊土地使你遍體鱗傷;


對血缘的愛是有盡头的,如果血缘帶来的苦難多于幸福;


對民族的愛是有盡头的,如果你的所谓伟大的民族把你變成渺小的個人;


對國家的愛是有盡头的,如果你的號稱强大的國家要你犧牲做它的奴仆。


我想無數遍强調的是:人們對美國的愛,既不是對土地的愛(哪裏都有美麗的山河),也不是對血缘的愛(哪個人種都有俊男美女);既不是對民族的愛(哪個民族都有自己驕傲的特色),更不是對國家的愛(獨裁者的天下總有最大的愛國理由)。熱愛美國,是對自由的愛。而一個人,只有對自由的愛才會永不疲倦、永無盡头!所以,捍卫美國,是捍卫“我自己”的自由——在一個人所有的動力中,没有比捍卫自己的自由更大的動力。所以,盡管艱難,自由在一路地勝利。





剛訪台的大陸學者彭小華撰文:兩岸的幸福指數為何差異那麼大?



 中國跨文化學者彭小華,曾於2016年春赴台灣中央研究院訪學,本文是她的訪台觀感。

彭小華:成都人,跨文化交流學者。
白亞仁:美國著名漢學家,主攻明清文學。

本文已授權給「微信上的中國」刊登。

從二下旬到四月上旬,我有機會和夫君白亞仁一起到台灣訪學,在台北生活了一個半月,參觀了東西兩岸的主要城市和景點。


既有與學人、作家、媒體朋友的敘談,更多與餐館、書店、美術館、博物館、公共交通工具、計程車、酒店、咖啡館、旅遊景點等各類公共場所時時偶遇的當地人的互動。

自然風光、城市建設,連聞名已久的台灣美食,都沒有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的眼中,台灣最美的是人們隨時展現的自然而然的微笑,是公共場域中人們體現的秩序感、人們對自己言行的收斂、對他人的友善與謙讓。


這裡沒有喧囂,沒有爭搶;人們說話輕聲細語,那是一種感覺完全不費力氣的談話方式,友善,但是不像美國人那樣熱情到有些誇張,也不像英國人那樣有距離的禮貌,真正是恰恰好;兩個人的交談、一桌人的交談,總不致幹擾到旁人。


公共場所沒人吞雲吐霧,吸煙的人聚集在底樓門洞處過煙癮;公共交通工具上,盡管由於連綿的陰雨,乘客們拎著濕漉漉的傘,卻不見人擁擠,沒聽過人爭吵;多擠的時候,常常,中年以下的人都不在「博愛座」落座,也常見中青年人自然而然地給幼者、長者讓座……對不起、謝謝聲隨時聽聞。

在台灣的一個半月,日子過得風輕雲淡,抒情寫意,沒有任何戲劇化的經歷,沒見過高談闊論,也沒有惡語相向;沒見過頤指氣使,也沒有低聲下氣。


無論是學術會議,還是日常交談,人們都平和、文雅,各抒己見,自由表達。所有的交談都是平等的,流暢的,人際關係中看不到基於地位、財富、學識的等級差異。



天天造訪的中研院保安、人社科學研究中心門衛、圖書館工作人員不卑不亢的微笑致意令人如沐春風;餐館、咖啡館服務人員透著喜悅的朗聲歡迎令你感覺賓至如歸,點什麼、點多少,他們都高高興興地服務。


旅遊地、博物館、美術館幾乎都免費參觀,工作人員還熱情歡迎你、謝謝你光臨;特別喜歡270路公車車司機以親切、體貼的聲音報站,提醒乘客站穩、扶牢,每一位乘客下車刷卡付費,他都說聲謝謝。

工作者們對工作對象有恰當的尊重,自己也有足夠的尊嚴,我推想他們尊重、喜歡自己的工作。

猶記得那些偶遇的小感動。這天傍晚,台北風大雨急,在距離車站五十米處,公車來了,我和亞仁開始奔跑,這時,車在我們身邊停下,我們意外而感動。


那天中午麗日當頭,在台南的長途公車站等候去安平的公車時,我坐在街邊一輛摩托車上休息,中年嫻雅的女車主來了,先道一聲對不起她要騎車走了,建議我坐旁邊的摩托車,還跟我聊了聊何來何往及天氣,最後話別翩然而去。


還有那位水果攤主,我們先買了他的蘋果、橙子,然後一種不知名的水果引起我的好奇,他說那是芭樂,送一個給我嘗嘗,給他錢卻不肯收取……

如果說歐美公共場域中人們體現的秩序、謙讓、友善令我欣羨,那麼,台灣的類似情形則帶給我思想衝擊。


歐美究竟是異文化,作為發達的國家,那裡人際互動的文明我有心理準備,多少感覺理所當然;台灣人則跟我們分享共同的文化,所謂同文同種,怎麼他們的社會氛圍、人們的言談舉止,跟我們有這麼大的差別?

在台灣,醫治身體疾患的醫院,眼科、牙科、小兒科、內科、婦產科、外科之類的醫院就分布在居民區;安撫精神心理需求的多元宗教、準宗教場所就在住宅樓間,佛寺、基督教堂、道觀、媽祖廟、國姓爺廟、關公廟、孔廟、算命蔔卦所之類五花八門。


亞仁發作了支氣管炎,我陪他去南港的一家診所看門診,診所從早晨九點開診到晚上十一點。


台灣居民看病刷健保卡,外國人交五百台幣(相當於100元人民幣),掛號、檢查、診療、藥費都在裡面了,方便、便宜;宗教場所日夜開放,白天、夜間參觀寺廟,都見有人參拜、許願、進香。


看著那些虔誠跪拜、口中念念有詞的人,我不禁想,他們有煩惱的時候,隨時可以信步就近來到寺廟,一番訴說、祈求,洗去心中的煩愁,輕鬆回家過日子。


有信仰,有敬畏,這是他們守禮、友善、平和的原因嗎?



後來就此詢問友人、作家張典婉女士,她說他們是從小背著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長大的——真的呢,我剛到台北,就注意到街道名、商號名中,愛、仁、慈、恭、安這些詞匯出現的頻率挺高的。

台北、台中、台南、高雄的博物館、美術館是我們最喜歡流連的地方。


這些公共建築差不多是台灣最有風格的建築物,展品、陳列都精彩,參觀者眾多,性別、年齡分布廣泛,大家安安靜靜欣賞,偶有交談也是輕聲細語的。


感覺台灣當代藝術與歐美接近,藝術家對環境、家園非常關切。


高雄的歷史博物館當時正在做專題的環境展覽,追溯化工產業對環境的汙染和台灣的環保運動發展歷程——我不由想起家鄉成都的彭州石化,成都人為之擔憂、恐懼,可是,卻無人正面回應,連公開討論也不允許。


台灣人的環境意識之強,於我親歷的一件事可見一斑。


入住中研院訪問學者樓的第一個周末,我們清理垃圾後,發現去往宿舍樓負一樓的垃圾清倒處門鎖著,於是我們拎著垃圾袋,想著在街上或者中研院順便找個垃圾桶丟掉,這才發現附近街上、中研院院子裡都沒有垃圾桶。


好在亞仁想起,他曾經住過的中研院院內的訪問學者樓地下室有垃圾桶,我們這才給那兩包垃圾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也才發現,台灣的垃圾分類比美國更細致,美國把垃圾分為可回收和不可回收兩類,台灣則把垃圾分為廚餘垃圾、可回收垃圾,如紙張、玻璃、電池、金屬之類及其它一般垃圾。

台灣的餐館大多都小小的,也沒有包間,看起來食客以家人、朋友自己掏錢消費為主。亞仁笑說台灣大概不流行勾兌。


社會有更多的平等,通過包間的方式隱藏秘密和顯示等級的需求不大;台灣臨街建築都有騎樓,既為人們遮陽避雨,也方便停放作為主要交通工具的摩托車,有些商家擺放桌椅、易拉寶、商品,有時候不免顯得淩亂,但是,方便。也許他們覺得方便是更大的價值,比機械的整齊劃一更以人為本。


透過公共場所的一些設置,可以感受到台灣社會濃濃的人文關懷,社會對弱勢人群相當體貼、關照。


一些街道上設有舊衣服收集櫃,說明是捐給殘胞的;公共汽車上,設有書籍流通袋,乘客可以把書放在袋子裡,以供其他人取閱,除了「博愛座」,公共汽車上還設有輪椅安放處;火車站設有夜間婦女候車區,有的地鐵站設有哺乳室,有的火車站設有穆斯林祈禱室。

對於遊客的我來講,尤其讚嘆台灣的文明的一個方面是,所到之處,無論多麼偏遠,所有「化妝室」都乾乾淨淨,都有完備的、獨立可閉門的廁位,還都配備手紙、洗手水管和烘手機或者擦手紙。

對待原住民文化,台灣的政策已經從同化改為保護、發揚,族群關係更平等、和諧;台灣的女性從政人數比美國還高出十多個百分點,如今,更是兩大黨的黨魁、即將就任的總統都是女性——不過,台灣女性在縱橫政壇、商場、學術界的同時,普遍都溫婉恭謙,保持著比較傳統的家庭角色。


在著裝上,大多數女性比較隨意,似乎以舒適為主,多素面、梳清湯掛面髮型。女性從政比例、女性裝束顯示台灣女性的獨立和與男性的平等;無論現實還是歷史,台灣社會比較公開。


台灣中研院院長、諾貝爾獎候選人因為女兒持有一家關聯公司的股票沒有申報,被媒體連篇累牘地窮追猛打;歷史反思比較全面、深入,比方說228事件,那真是大講特講,而在歷史事件的表述方面,措辭比較客觀、節制,以還原事實為主,較少帶立場的臧否。



我所接觸到的台灣人,從學者、文化人到計程車司機,交談中普遍對自己的文化感到驕傲,對身為台灣人的身份感覺良好。


對大陸的感覺,學者、文化人似乎都不願多談,但也流露出或深或淺的疏離感,倒是遇到的幾位計程車司機比較直率,需要陸客,需要陸客來旅遊、消費,但是「非常不喜歡大陸人」,有位計程車司機還加一句:日本遊客特別討厭陸客,總是避開陸客遠遠的。


問為什麼,回答是粗魯、不講規矩、不講禮貌、鬧騰、隨地吐痰、一些男士一身煙臭味、吸煙隨地丟煙頭,有位計程車司機抱怨有陸客招手叫車,待他開過去時,客人卻上了另一輛先到的計程車。


一位到過大陸的咖啡館女老板告訴我,感覺大陸人和台灣人的交流風格不一樣,「他們說話急、嗓門大,感覺好像在吵架。」每個人都是所在文化的代表,信然。

就像任何社會一樣,台灣社會當然也有它自己的問題和麻煩,我的台灣朋友們對自己的社會也有很多的批評,認為內部問題很多。


比方說,轉型以後的一些歷史遺留問題仍在呈現,很挑戰,很考驗智慧,經濟不景氣、與大陸的關係問題也是普遍的憂慮,廣受讚美的健保制度也濫用、浪費的情況。


不過,他們都同意,台灣人的日常生活是安寧的,政府機關不是管他們的,而是服務他們的,他們手中握有選票,根據自己的利益和對待具體問題的立場,而不是什麼宏大抽象的主義,把一個政黨選上去或者選下來。


所謂民進黨、國民黨的支持者劃分不一定可靠,我被告知那得看他們是否代表選民自身的利益和訴求。


媒體和個人都有充分的言論自由——台灣一位知名學者批評台灣媒體太自由了,一位大陸媒體學者回應說,「你們的電視上立法院、政客吵吵嚷嚷,一派紛亂,社會卻安安靜靜,一派祥和。」那位學者以為然。



我喜歡台灣人的風範,如果可以選擇,我願意選擇生活在台灣那樣的社會,希望我生活的社會像台灣社會一樣。


一天當中,每個人大致在家庭、單位和公共場域等三個不同的空間活動,相應地和家人、同事、公眾互動。


如果說,在大陸中國,我們在家人、朋友、同事、熟人之間還講個禮節和形象,那麼,進入公共場域就像進入了叢林,言辭粗野橫沖直撞的情況不鮮見。

文明不是寫在書上的,而是內化於社會成員內心深處並通過人際互動在舉手投足間表現出來,每個人的行為都或多或少影響著其他社會成員的觀感和心情。


台灣地不大物不博,經濟不發達,軍事不強大,國際話語權闕如,可是他們他們的幸福指數在全世界排在三十來位,比中國大陸高出五十多位,我想我大致理解了為什麼有這樣的差異。

台灣和大陸在上世紀中期國共分治後,各自對待傳統文化的態度和方式也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在繼承什麼、揚棄什麼方面,差異很大。


台灣人更多傳承了中國傳統文化,制度方面,則已做到了現代化,其轉型方式被視為世界最佳。


傳統文化與現代制度在這裡做到了堪稱完美的結合,制度現代化並沒有導致所謂「中國文化主體性」的喪失,去過台灣的大陸中國人多認為台灣保存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根脈。


對大陸、台灣、香港、美國都有深入觀察的思想者、學者笑蜀先生認為台灣「創造了傳統農業文明與現代工商文明的深度融合的一種新文明」,讚嘆之下,主張台灣對大陸進行文化輸出。

笑蜀先生其情可感。只是,即便大陸能夠認同、歡迎、悅納台灣的文化反哺,基於我與台灣人的交談,我也不確定他們有這種興趣。



不知道有多少台灣人把大陸中國人視為同胞,我甚至隱隱覺得,雖然台灣人用漢字、講國語,保持了中國的傳統節日、習俗,但已經擁有免於恐懼的自由、免於匱乏的自由、信仰自由、言論自由的他們,在社會關係、人際關係、言談舉止、交流方式、風範氣質上與西方人更相似,思想、感情上恐怕也更傾向於西方,尤其是美國。


中研院一位人類學家佐證了我的觀感,他說台灣甚至有一個組織專事鼓吹台灣加入美國、希望台灣成為美國的第五十一個州。


對此,大陸中國不會允許,大多數台灣人也未必支持,亞仁認為美國也不可能接受,但是,在曾經以「反攻大陸」為念的蔣介石之後,在許多「外省人」故去之後,很多台灣人在放棄「反攻大陸」的同時,似乎也不再把大陸中國視為一體,或者需要回歸的故土。


對大陸的故土意識在淡去,台灣本土意識、台灣人身份感在增強,出於現實的考量,很多人願意保持當前現狀,不獨不統,你們過你們的日子,just leave us alone。

孔夫子說「只聞來學,未聞往教」,別人沒有教我們的義務,如果我們覺得一種文化、文明真的好,真的堪為典範,也許主動學習效果更好,如果我們沒有敞開心扉、心悅誠服、心向往之,就算別人教,效果也未必好。

這些年,一方面是中國強勢崛起,經濟總量躍居世界第二位,另一方面,國民的安全感、安寧感、幸福感並未同步增長,越來越多的人選擇移民世界各地,蔚為一個舉世關注的現象。


傳統上,中國人安土重遷,這麼多的人竟然選擇離開故土、拋下親人、朋友、事業根基,加入一個陌生的社會,適應一個陌生的文化,情感乃至金錢損失不可謂不小,挑戰不可謂不大。


很多的退出恐怕是情非得已的選擇。除了退出,建設是另一種選擇,何況絕大多數人即便有心也很難退出,那麼,如果不想茍且,是不是可以加緊建設?建設是更整全、更福澤長遠的選擇。我想,在社會建設方面,台灣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先例和范本,可資學習、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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