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首页
□ 站 内 搜 索 □
請輸入查詢的關鍵字:


標題查詢 内容查詢

一言九鼎     
三地風采     
四面楚歌     
五洲學興     
六庫全書     
七七鵲橋     
八方傳媒     
九命怪貓     
十萬貨急     

 
经典名言/论八十年代改革悲剧/为什么不能再来一次启蒙/识人不走眼/庄子段子
發佈時間: 10/5/2016 5:38:14 PM 被閲覽數: 118 次 來源: 邦泰
文字 〖 自動滾屏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收件箱 :  bangtai.us@gmail.com






我们生活在洞穴里:西方哲学十大经典名言




  1.亚里士多德:人的本性在于求知

  

  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中的第一句话是:“每一个人在本性上都想求知。”亚里士多德用这一格言来说明哲学的起源。与这句格言相类似的一句格言是:“哲学起源于闲暇和诧异。”亚里士多德解释说:人出于本性的求知是为知而知、为智慧而求智慧的思辨活动,不服从任何物质利益和外在目的,因此是最自由的学问。哲学的思辨最初表现为“诧异”,诧异就是好奇心。最早的哲学家出于追根问底、知其所然的好奇心,对眼前的一些现象,如日月星辰、刮风下雨等,感到诧异,然后一点点地推进,提出关于宇宙起源和万物本源的哲学问题。

  除了“诧异”以外,从事哲学活动还必须有“闲暇”。设想,如果一个人每天都在为生计而奔波,哪还会时间去“诧异”?一个人如果连饭都吃不饱,哪会有心情去探究近乎奢侈的哲学问题?在古希腊,哲学家多为贵族,他们不必为生计操劳,因此才能从事纯思辨活动。亚里士多德正确地把“闲暇”作为哲学思辨的必要条件。古希腊拥有比任何其他民族都要发达的奴隶制,贵族享有充分的闲暇。但闲暇只是一切智力活动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能够利用闲暇从事哲学思辨,这是希腊人的特殊之处。

  很多爱好哲学的朋友经常问这样的问题:哲学到底有什么用?这个问题确实让人很难回答。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的那样,求知是人的本性,人们为求知而求知,为智慧而求智慧,而不是一心想在哲学思考以后得到另外的东西。海德格尔也说,如果非要追问哲学的用途,我宁愿说:哲学无用。

  一个青年来找苏格拉底,说:“苏格拉底,我想跟你学哲学。”苏格拉底问他:“你究竟想学到什么?学了法律,可以掌握诉讼的技巧;学了木工,可以制作家具;学了商业,可以去赚钱。那么你学哲学,将来能做什么呢?”青年无法回答。

  苏格拉底是想启发这位青年,哲学是没有什么实际用途的。

  还有一个故事,说一位哲学家与船夫正在船上进行一场对话。“你懂哲学吗?”“不懂。”“那你至少失去一半的生命。”“你懂数学吗?”“不懂。”“那你失去了百分之八十的生命。”

  突然,一个巨浪把船打翻了,哲学家和船夫都掉到了水里。

  看着哲学家在水中胡乱挣扎,船夫问哲学家:“你会游泳吗?”“不……会……”“那你就失去了百分之百的生命。”

  看来,哲学真的没什么用途,关键时刻连命都救不了,还不如去学习一项具有实际用途的技能。

  但求知是人的本性,人类不会先衡量一门学问是否有用再去决定是否继续思考下去。同样,哲学也不会因为“有用”和“无用”而被人类有所取舍,实际上,你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哲学之中,人说到底就是“哲学的”存在。所以说,哲学永远不会消亡,因为人不能否定自己的本性。

  2.芝诺:人的知识就好比一个圆圈

  

  人的知识就好比一个圆圈,圆圈里面是已知的,圆圈外面是未知的。你知道得越多,圆圈也就越大,你不知道的也就越多

  ——芝诺

  芝诺是古希腊的著名哲学家,是埃利亚派的代表人物,巴门尼德的学生和继承人。芝诺素有“悖论之父”之称,他有四个数学悖论一直传到今天。他曾经讲过一个“知识圆圈说”的故事。故事是这样的:一次,一位学生问芝诺:“老师,您的知识比我的知识多许多倍,您对问题的回答又十分正确,可是您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的解答有疑问呢?”芝诺顺手在桌上画了一大一小两个圆圈,并指着这两个圆圈说:“大圆圈的面积是我的知识,小圆圈的面积是你们的知识。

  我的知识比你们多。这两个圆圈的外面就是你们和我无知的部分。大圆圈的周长比小圆圈长,因此,我接触的无知的范围也比你们多。这就是我为什么常常怀疑自己的原因。”在这个故事中,芝诺把知识比做圆圈,生动地揭示了有知与无知的辩证关系。

  这个故事表明:一个人有了一定的知识,接触和思考的问题越多,就越觉得有许多问题不明白,因而就越感到自己知识贫乏;相反,一个人缺乏知识,发现和思考问题的能力低,就越觉得自己知识充足。

  其实,发现自己无知正是有知的表现,而骄傲自满则多半出自自己的无知。庄子不就说过吗,“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知识的海洋是浩瀚无际的,而人们已知的部分总是极为有限的。这正像圆圈内部与外部的关系一样,知识越渊博,所接触的未知面就越广泛,疑问也就越多。反之,知识越贫乏,接触的未知面就越狭窄,疑问自然也越少。只有什么也不懂、不学无术的人,才不会感到自己的无知,这岂不是最大的无知?

  

  3.赫拉克利特: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赫拉克利特,辩证法的奠基人,他像20世纪英国的温莎公爵一样本可继承希腊一个城邦的王位,他却对此毫无兴趣,因迷恋哲学而把王位让给兄弟。温莎公爵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代表人物,其美人还是实用的,可是赫拉克利特迷恋的却是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

  赫拉克利特认为,火是万物的本源,整个世界,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都是永不停息燃烧着的火焰。由此,他得出了“万物皆流,无物常住”的结论。河水川流不息,当人们第二次原地踏入这条河时,碰到的水流已不是原来的水流了。比如,你爬山的时候,通往山顶的路和下山的路也已不是同一条路了,因为万事万物大到宇宙小到原子都在瞬间即逝地变化着。这条路上肯定有树叶落下了或者地上的树叶改变了位置,泥土中间和表面蚯蚓、虫子、细菌正在穿梭,而泥土自身的一部分也在腐烂,一部分正在化为石头,只不过人类的肉眼无法明察罢了。

  赫拉克利特还认为,人类的智慧仅在于说出真理,其余一切都是不足取的。这就是说,即使你的鼻孔能辨别出任何烟味,你也不会变得优秀。在他的眼里,智慧的人极少,多数人是坏的。他既不合群,又蔑视一切。在他的晚年,隐退到一座废弃的庙宇。野旷人稀,不得不吃草根树皮。在得了水肿病后,下山回城里找医生,竟不同医生说话,只是用哑语手势,以致医生不懂何为。他一气之下独自躲进牛圈,用牛粪贴身,想用牛粪的热力逐出体内的水分,约公元前480年与前470年之间,这个高傲的苦行者最终还是复归于土。

  赫拉克利特虽然走了,但他的学说至今还在影响着我们,尤其是那句“人不能同时踏入同一条河流”的名言,我们更是记忆犹新。黑格尔评价赫拉克利特是辩证法的第一奠基人。黑格尔读到他时,动情地说:我在茫茫大海里航行,看见了新的陆地。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因为万物皆变,此河流已经不是彼河流了。不错,一切都在变化,很多事情根本无法回到过去,与其对着逝去的河流空自悲切,还不如珍惜现在,把握现在。

  “我们很少想到我们有什么,可是总想到我们缺什么。”叔本华的这句话,深刻地揭示了人性的本质。

  拥有的想放弃,没有的想拥有,也许这就是生活。但生活也同时告诉我们,有些东西可能失而复得,如健康、金钱、地位、朋友等,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不会再有,如青春、生命。

  我们总以为生活在别处,其实,生活就在身边。岁月河水一般在我们的脚下缓缓流过,一去不返。两千多年前,孔夫子便曾在河川上感叹:逝者如斯。几乎在同一时代,赫拉克利特又说出了“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这句格言。先哲们那悠远的声音至今仍在耳边回响,千万要记住: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珍惜值得你珍惜的一切。

  

  4.马基雅弗利:政治无道德

  马基雅弗利,意大利著名的政治思想家、外交家和历史学家。他是一位深受文艺复兴影响的法学思想家,他主张建立统一的意大利国家,摆脱外国侵略,结束教权与君权的长期争论,在他看来,君主国是最理想的。他的名著《君主论》就是在论述一个王国怎样才能保住,怎样会失掉,由此总结出君主的治国之道。马基雅弗利目的在于教劳伦佐建立巩固而强大的国家,统一意大利。写完后秘密呈送给小劳伦佐,并没想公诸于世。所以语言非常坦率,毫无掩饰。直到马基雅弗利死后五年,才被人公之于世。

  马基雅维利认为,政治包括国际政治就其实质而言是一种争权夺利的斗争,与公正、仁慈等道义原则无涉。他说,政治的统治手段和措施应该同宗教、道德和社会影响完全区别开来,除非它们直接影响到政治决策。一项决策是否过于残忍、失信或不合法,在他看来是无足轻重的。马基雅弗利不仅将宗教与政治法律分开,而且将伦理道德与政治法律分开。

  “政治真理要发展,就必须首先抛弃自己的两个伙伴──神学与伦理学”,因为“讲道德和搞政治不是一回事”。“所谓道德,不过就是有助于实现这个目标的品质。道德和伦理的善,不过是实现物质成就或权力地位等世俗目标的手段……神学和伦理学都是政治的工具,而政治就是利用一切工具达到目的的实践的艺术。”

  按照马基雅弗利的观点,“政治”成为“公共领域”的同义词,“道德”则被划归于“私人领域”,二者间形成了一种通过与对方的对立来反衬自己的“镜像”关系:一个人成为一个好的统治者意味着他必然被私人领域的标准定义为一个恶棍;而若将私人领域的行为准则运用于公共领域则不啻自取灭亡。

  他指出:运用力量和权术,不必受道德的束缚。合乎道德时自然受人赞扬,但是,在政治上,无须问什么是正当,什么是不正当。只应问什么是有益的,什么是有害的。当合乎道德的事有害于国家利益和君主个人安全时,就不应去做。当不道德的事对国家和君主有利时,都应毫不犹豫地去干。不要有什么顾忌。“如果一个人完全遵守德行去行事,不久就会遭逢不幸,家破人亡”,马基雅弗利说,“做人君的如欲保持地位,必须知道怎样去行不义。”

  马基雅弗利所说的“政治无道德”,其实主要在强调:政治应该和道德分开。如果把政治和道德比喻为游戏,两者的游戏规则是大不相同的,如果在政治领域遵循道德的规则,或者在道德领域奉行政治的规则,必然会遭到挫败。

  马基雅弗利的观点是有一定道理的。站在我个人的立场和角度,我完全赞同。政治谋求的是一种权力,如果受到道德的羁绊,必定畏首畏尾,不敢放开手脚。正如在战场上打仗一样,讲究兵不厌诈,政治也是如此,如果遵循“做人要忠厚诚实”的道德原则,估计永远也打不了胜仗。我们难道不记得中国历史上的那位宋襄公吗?处处讲仁义,时时讲仁义,结果错过了战机,被敌人杀得大败。

  有人曾经评价宋襄公是“像猪一样蠢的军事家”。历史上多少例子表明,那些抱有道德之心的政治家,到最后都是因为“妇人之仁”,小则害身,大则亡国。比如项羽,他因为讲求信义不愿在鸿门宴上借机杀死刘邦。在只需要捅穿一层纸的羞涩道义面前,年轻气盛的项羽偏要顾及信用、名誉,顾及周围人的看法和口舌。

  尽管自己实力强大并且功劳最大,却因怀王之约“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这一条款而内心不安,处处束手束脚,在鸿门宴上被樊哙言明而失掉灭去刘邦的机会;在与刘邦的争斗上,他更是处处遭到刘邦舞起的道德大棒的折磨。即使到最后惨败之时,还是因为“不肯过江东”的道德面子而自刎,丧失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话说回来,如果把政治上的规则运用到道德领域,结果也是同样的糟糕。如果对自己的亲人、朋友还要搞阴谋、争利益就说不过去了。所以,马基雅弗利说得对:政治属于“公共领域”,道德属于“个人领域”。

  5.爱因斯坦:没有宗教的科学是跛子,没有科学的宗教是瞎子

  爱因斯坦说,“自然界最不可理解的事情是,自然是可以被理解的”。他又说,“没有宗教的科学是跛子,没有科学的宗教是瞎子”。看来,这位科学伟人的一生,是在科学和宗教两大思想体系中度过的。无论如何,一种超然于智能生命的自然力,是可以被普遍感受到的。宗教把这种自然力的来源,归结于神;而科学,对此尚没有完美的回答。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会存在那些我们用科学根本无法解释的事情和现象。对于这些,我们除了惊叹于造物主的神奇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还是爱因斯坦说的,“我想知道上帝是如何创造这个世界的……我想知道的是他的思想。”正是对上帝的信念,才让这些伟大的科学家产生了探究宇宙奥秘的热情。“上帝不玩骰子,科学只能由那些彻头彻尾浸润了对真理和理解的追求的人们来创造。然而,这种感情的源泉却来自宗教的领域。对于一种可能性的坚信也属于这种领域;这种可能性就是,适用于存在世界的那些规律是理性的,即可以用理性来概括。我不能设想一个没有这种深刻信念的真正科学家。”

  也正是这个原因,在西方,伟大的科学家同时又是虔诚的宗教徒。我可以列出一大串名单:牛顿、爱因斯坦、笛卡儿、罗素、莱布尼茨……

  我们一直都在提倡科学精神,把科学程度的高低看做文明的标志,把科学看成是宗教的死敌。也许看了爱因斯坦的这句话,我们才真正知道科学和宗教在源头上还有这样千丝万缕的联系。翻开西方的科学史,有多少科学家把对宗教的殉道精神转换成了科学上的献身精神,阿基米得、哥白尼、布鲁诺……他们所留下的故事,不仅使人震撼,而且令人深思。

  当罗马大军攻陷叙拉古城的时候,阿基米得正在沙地上演算着几何题。面对着敌人明晃晃的兵器,这位日神般的数学家镇定自若地提出了人生的最后一次请求:稍等一下,让我先解完这道题……。为了确立“日心说”这一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科学理论,哥白尼几乎耗尽了自己后半生的精力,在其生命的弥留之际终于使《天体运行论》一书公之于世……。

  而为了坚持这一科学结论,布鲁诺曾遭受开除教籍、流亡、监禁,直至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安徒生在其童话《光荣的荆棘路》中断言:“除非这个世界本身遭到毁灭,这个行列是永远没有穷尽的!”

  科学与宗教都肇始于人类探索宇宙及自身的冲动,但随着科学取得愈来愈大的进展,在一些人的心中,它也成为了一种宗教似的信仰,但科学精神的实质是怀疑精神,它本身反对任何形式的崇拜,在科学面前,任何真理都是短暂的。人们曾一度以为牛顿发现了宇宙的终极奥秘,但爱因斯坦又拓展了人类认识的疆界。

  其实,20世纪科学最大的发现,就在于发现了科学的近乎无限的扩展性,这宣告了19世纪机械宇宙观的终结,但作为人类认识能力之一的科学也自有其界限,对界限的认识应让人反思宗教退后的历程,对知识的追求与对道德的探究同样应成为人类智慧的双翼,这也是爱因斯坦这句话让人掩卷深思的地方。

6.霍布斯:不带剑的契约不过是一纸空文

  

  不带剑的契约不过是一纸空文,它毫无力量去保障一个人的安全

  ——霍布斯

  霍布斯(1588~1679)1588年4月5日生于威尔特郡一个牧师家庭。1608年牛津大学毕业。生活于政治、宗教激烈斗争的革命年代,他提倡绝对王权论,遭到国会反对,于1640年出亡法国。保王党人很赏识霍布斯的观点。王政复辟后,受宠并得年金。但在恢复天主教和排挤国教的宗教纷争中,他的《利维坦》被视为“无神论”异端而遭迫害。1666年国会查禁《利维坦》,并禁止他的政论著作在英国出版。

  霍布斯受当时机械论的影响,试图将机械论引入社会分析,提出了社会—国家学说。他说,设想一下,没有国家和社会的人的“自然状态”会是什么样?第一,像一出生就被弃在荒野的孤儿,我们形单影只,只能自己管自己,处于“自保”状态。与之伴随的是我们的无助、凄凉和存在的野兽带给我们的不安全恐惧;第二,为了自求生存,我们餐风宿露,四处漂泊,靠有限的野果饱腹,而此时恰巧碰到许多和我们同样要靠这野果活命的人,因为自然资源稀缺,我们不得不像几条丧家的狗,为块骨头加入战斗,咬得你死我活。

  因为没有人是刀枪不入的,在不断冲突的激烈竞争中,每个人都在随时会被伤害的不安全中朝不保夕。人人为了自保而反对他人,带来了命运的不确定和心理的恐惧。有一天,一个钟表匠路过,对厮打的人群说道:“你们为什么不订个协议,将你们交给我,我会像钟摆一样让你们感到确定和安全,从此不用战争,不要为生命担心,而把你们有限的精力放在寻找食物和水源上。”

  大家对这个提议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订了契约。有的把权力交到一个(钟表匠)君主手上,有的交到几个钟表匠(议会)那里。而且,为了保证钟表匠有实力防止人们随意毁约,并且赋予他/他们强大的武力。于是,社会的钟摆——国家就这样产生了。

  为了解霍布斯,不能不先回顾一下英国内战史。17世纪初,英国资产阶级、新贵族与斯图亚特王朝封建专制制度的矛盾尖锐。从1842年开始,克伦威尔领导的国会军队与国王的军队先后两次发生内战,并于1649年处决查理一世,正式宣布英国为“没有国王和上院”的共和国和自由邦(英格兰联邦)。1658年克伦威尔去世,查理二世在保王党的支持下,重新回到伦敦登位,斯图亚特王朝复辟,英国内战结束。

  正如法国大革命一样,英国内战带来的血腥动荡和无政府状态浇灭了革命开始前人们的热情。对和平与安宁的渴望使人们厌倦战争与死亡,政治上的保守主义适时而起,并且需要理论代言人的系统传达。霍布斯正当其人。他的政治保守主义引导英国走向了良性而有序的政治改革,为英国争取了一百年的安定和繁荣。

  奇怪的是,霍布斯的绝对国家主义理论不仅为极权专制所用,更多地却是被自由主义者发扬光大,成为自由资本主义的先驱。回想一下他的理论:他把个人比做钟表的部件,通过发挥个人的作用达到社会和谐的功能;把个人作为社会契约的主体,并且保留个人追逐财富和名利的权力;主权者只是为保护个人的安全而存在,不能限制他们的其他自由,这些都预设了自由、自利、快乐和理性的人的成分。

  而自由、自利、快乐、理性,正是亚当?斯密和边沁等自由资本主义理论家坚持的人的特点。沿着个人自保,到权利神圣不可侵犯,再到追求快乐和利润,霍布斯的理论超越了专制集权,清晰地指向了未来的自由资本主义。尽管至今人们对霍布斯是否是自由主义者争论不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思想演进出了自由主义的结论。


  7. 柏拉图:群众永远生活在无知的洞穴中

  

  柏拉图在他的重要著作《理想国》里曾经有个非常重要的比喻——洞穴比喻。故事是这样讲的:有一个洞穴式的地下室,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向外面,有微弱的阳光从通道里照进来。有一些囚徒从小就住在洞穴中,头颈和腿脚都被绑着,不能走动也不能转头,只能朝前看着洞穴后壁。在他们背后的上方,远远燃烧着一个火炬。在火炬和人的中间有一条隆起的道路,同时有一堵低墙。在这堵墙的后面,向着火光的地方,又有些别的人。他们手中拿着各色各样的假人或假兽,把它们高举过墙,让它们做出动作,这些人时而交谈,时而又不做声。

  于是,这些囚徒只能看见投射在他们面前的墙壁上的影像。他们将会把这些影像当做真实的东西,他们也会将回声当成影像所说的话。后来,有一个囚徒被解除了桎梏,被迫突然站起来,可以转头环视,他现在就可以看见事物本身了:但他们却以为他现在看到的是非本质的梦幻,最初看见的影像才是真实的。后来又有人把他从洞穴中带出来,走到阳光下面,他将会因为光线的刺激而觉得眼前金星乱迸,以致什么也看不见。他就会恨那个把他带到阳光之下的人,认为这人使他看不见真实事物,而且给他带来了痛苦。

  对这个被解救出来的囚徒而言,看到外面的阳光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他在一个黑暗(象征虚幻、不真实)的环境里呆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错误地认为那些虚幻的东西才是真实的,而对外面的阳光(象征着真理)不适应,感到刺眼。在这里,柏拉图用洞穴里的囚徒来比喻群众,对他们来说,真理是刺眼的,只能永远生活在无知的洞穴里!而只有仰望天空中不变的理念的哲学家们才能够接近真理。

  通过洞穴比喻,柏拉图想传达给我们的是这样的信息:我们所面对的只是现象,本质则是现象之外。如果要认识本质,必须“转向”——不是身体的转向,而是“灵魂的转向”,柏拉图的意思:我们不可能从现象中认识本质,要想认识本质(理念),必需灵魂的转向:从现象转向理念。因为在柏拉图看来,现象就是现象,现象不可能是本质的“载体”,纯洁的理念无论如何不可能存在于现象之中。

  因此,柏拉图的洞穴比喻试图告诉我们的是:①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所看到的只是现象,事实的真相在另一个世界;②要想认识事实的真相,必需灵魂的转向——从现象转向理念;③现象是感觉经验的对象,理念则是思想的对象。这些就构成了西方哲学很长时间的基本观念。怀特海不无夸张地说,2000多年的西方哲学史,不过是给柏拉图做注脚。

  当然,柏拉图的洞穴比喻在20世纪西方哲学那里受到激烈的挑战,因为它代表的是传统哲学理性主义、本质主义的思路。其中海德格尔对柏拉图洞穴的分析很有意思。海德格尔在《柏拉图的真理学说》一文中全篇都在分析柏拉图的洞穴比喻。柏拉图认为:现象=假象;本质=真相,在现象的背后!海德格尔则要把柏拉图颠倒了的世界再颠倒过来,不过不是简单地颠倒。

  他认为:我们原本就生活在黑暗之中,为了寻找家园,我们点亮了蜡烛,追逐光明,但越来越执著于光明,忘了我们的家在黑暗之中。结果,我们在光明中迷失了自己,最终导致的是“比一千个太阳还亮”的科技文明。而海德格尔试图再来一次“转向”,他曾经引用老子的话:“知其白,守其黑”,而他的解释是:“有死的人应该将自身淹没在黑暗的源泉之中,以便在白天能够看星星。”白天看星星。那是我们的家。

  8.波普尔:如果我们过于爽快地承认失败,就可能使自己发觉不了我们非常接近于正确

  波普尔是20世纪著名的科技哲学家。他最著名的理论,在于对经典的观测——归纳法的批判,提出从实验中证伪的评判标准:区别“科学的”与“非科学的”。在政治上,他拥护民主和自由主义,并提出一系列社会批判法则,为“开放社会”奠定理论根基。

  和休谟一样,波普尔对归纳法发出了质疑。休谟曾提出,我们见到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但并不能确定太阳明天也会照样升起。假想并不能通过先例而在理性上得到证明。而波普尔的看法,则与他的“可错性”原则相结合。他说,既然无法证明太阳明天会升起来,那么我们只能假设一条理论,认为太阳会升起。如果太阳第二天没有升起,那么这条理论就是错误的。然而,直到太阳不升起的那一天之前,这条理论仍不能被证伪(证明是假的)。波普尔由此推出科学理论的划分标准:若某理论可被证伪,这理论即是科学的。

  因此,只需要一只黑天鹅就足以推翻“凡天鹅都是白的”这一结论。新的科学结论取代了旧结论之后,能够解释更多的现象。于是,波普尔从归纳法的不可靠性,得出了科学的可贵性:科学知识不等于真理,科学知识只是猜想。科学的特点就是它可以被证伪,科学正是因为能够被不断证伪而不断发展。

  反之,那些不着边际的形而上学空话和伪科学,尽管可能永远也无法驳倒,却也永远没有任何用处。惟有科学能够通过不断证伪而步步逼近真理,而科学家真正的使命也就在于努力去证伪自己的理论,而不是设法最终证实它,因为真理只能不断逼近,而不能最终达到。

  “追求真理比占有真理更可贵”,这是德国启蒙思想家、文艺理论家莱辛的一句名言。爱因斯坦非常喜欢这句话,并奉为座右铭。

  仔细揣摩,这句话何尝不是在说人生如旅,人在旅途中,有盼有喜有惧有悲、有恨有爱有厌有思方为充实之行,而标的本身却只是一个观念终极而已?正如普朗克所说:“科学研究往往符合这样一个真理,目标高远一些,甚至往往难以达到。但研究过程中却能成功衍生出众多意想不到的真理。”不错,目的地虽然重要,但寻找的过程更加迷人。倾心于过程,倾心于不被未来的命运所烦恼的寻找过程,人生的意义才会更加完满。

  记住,不被占有欲所主宰,寻找才是自由的。世界的末日属于惴惴地等待着末日的心灵。请你不要等待,永远像昨天一样,只管坦然地寻找着,我相信世界总在进步,人类总是一天比一天离兽类更远。你决不能让命运拖着走,更不能当命运的奴仆。

  9.孔德:知识是为了预见,预见是为了权力

  奥古斯特?孔德是法国著名的哲学家,社会学的创始人,实证主义哲学家。他批判神学和形而上学,强调知识产生于感官体验,来源于对周围世界的观察。他认为,人所知的只是经验现象,或事实之间的不变的先后关系和相似关系,科学就是要寻求这些关系,用最简化的方式把它们表示出来,从而产生各种规律。

  孔德认为,人类的精神发展历史可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神学—虚构阶段,在这一阶段,人们追求事物存在和运动的终极原因,并把这些原因归结为超自然的主体;第二阶段是形而上学—抽象阶段,在这一阶段,神学世界观被形而上学世界观取代,人们以抽象的“实体”概念来解释各种具体现象;第三阶段是科学—实证阶段,在这一阶段,人们认识到人类精神的局限性和有限性,不再追求玄学的思维方式,立足于发现现象的实际关系和规律。

  人类历史经历了从迷信或玄学到科学的过程,到了第三阶段社会由科学家管理时,人们进入了现实的阶段。科学本身是关于描述、推论和控制的:科学家从观察到的一些事件着手,通过描述,精确地推断出自然规律的规则,一旦那些规则被掌握,便可以反过来推测这些事件。最后,当目标为描述和推断所操纵时,科学规则便对自然的可能性做出了控制。所以,真正的科学家应该把可以观察到的事件作为参考实体,而对那些无法观察到的事件避免做出为什么发生的解释。

  孔德的话应该这样来表述:掌握知识是为了预测,预测是为了控制,控制的能力继而就会转化为一种权力——一种控制规律、预测未来的权力。

  知识的主要功能是掌握规律。如果不能掌握规律,也就谈不上预测和控制。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就是体育活动。一个不懂得比赛规则的人,注定是必败无疑的。除非他熟悉和适应了这些规则,才有获胜的可能性。在生活中也是这样,一个不懂得生活规则的人,注定是要碰钉子的。正是在培根“知识就是力量”再到孔德“知识就是权力”的影响下,西方对知识的迷恋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是,正当科学技术大行其道的时候,它也越来越背离了我们的初衷,走向我们目的的反面。西方箴言说:“越接近真理,我们越自由。”但我们现在却越来越处于知识的压迫之下了。以至于尼采发出了这样的疑惑:“真理是如何被赋予价值,以至于把我们置于它的绝对控制之下?”

  现代的我们,看起来活得非常自由,其实越来越不自由。举个简单的例子,随着科技的发展和互联网的普及,我们每天不知道要记住多少密码,银行卡的密码,信用卡的密码,电子邮箱的密码,各类账号的密码……如果有一天,我们忘记了其中的一个,我们的生活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你再想象一下:如果你有一天出去,忘了带手机、手提电脑,结果又会意味着什么?知识为我们提供了便利,但反过来又成了控制我们的桎梏。“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人类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因为我们不可能再回到没有知识的时代了。

  知识现在越来越不受我们控制了,它反而因其权威性开始控制我们,终于成为了一种权力。

  

  10.毕达哥拉斯:和谐就是一切

  毕达哥拉斯是古希腊著名的哲学家和数学家。毕达哥拉斯非常重视数学,认为数是世界的本源,企图用数解释一切。据说“数学”一词就是他发明的,也是他把数的概念提到突出地位。他从五个苹果、五个手指等事物中抽象出了五这个数。在今天看来这是件平常的事,但在当时的哲学和实用数学界,这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在实用数学方面,它使得算术成为可能。在哲学方面,这个发现促使人们相信数是构成实物世界的基础。

  毕达哥拉斯用演绎法证明了直角三角形斜边平方等于两直角边平方之和,即毕达哥拉斯定理。他对数论作了许多研究,将自然数区分为奇数、偶数、素数、完全数、平方数、三角数和五角数等。在毕达哥拉斯派看来,数为宇宙提供了一个概念模型,数量和形状决定一切自然物体的形式。

  数不但有量的多寡,而且也具有几何形状,在这个意义上,他们把数理解为自然物体的形式和形象,是一切事物的总根源。因为,有了数,才有几何学上的点,有了点才有线面和立体,有了立体才有火、气、水、土这四种元素,从而构成万物,所以数在物之先。自然界的一切现象和规律都是由数决定的,都必须服从“数的和谐”,即服从数的关系。

  毕达哥拉斯是哲学家和数学家,但他在很大程度上应该是哲学家,而不是数学家,更不是科学家,尽管他的学说对后来的数学和科学技术的产生及发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因为对他来说,研究数的和谐并非为了发现数学方面的定理或者公理,而是探究世界数的和谐构造,用数的和谐来证明宇宙的和谐,从而为其“数学的本源就是万物的本源”这一论断提供更多的证据和支持。再者,数学研究在他那里并不是或主要不是解决衣、食、住、行的手段,而是探索“宇宙的本源”这一超感官对象的有效途径。

  据说,为了庆祝勾股定理的发现,毕达哥拉斯教派曾举行过一次“百牛大祭”。然而我们却很难设想,在生产力水平还相当低下的古代社会里,这一定理的发现能够在一代人的手中创造出一百头牛的价值。可见,对现实生活最有功利价值的科学,起初并不产生于功利欲求本身;毕达哥拉斯主义者之所以要进行“百牛大祭”,只是由于他们坚信,通过勾股定理的发现,自己已经与神明更接近了一步。

  没有毕达哥拉斯的公式,就没有数学。然而,他的凡物皆数的理论,却使我们今天无所适从。在飞机场,仍然需要出示预防注射白皮书,而不接受刻着魔法正方形的银盘(据说可以预防黑死病等)。和谐和美与数学有关,今天仍然获得认可。

  如果我们去看一幅油画,画家如果在其中忽略了几何平衡,我们就会感到很别扭。如果在吉他上乱弹,声音不纯,错位的弦无法发出正确的音调,就会使我们的耳朵发痛。科学家们发现,最有魅力的面孔,是特别对称的线条,也就是“正确的数”的比例。这就是毕达哥拉斯的和谐理论给我们的启示。如果你有机会去博物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是很值得的。

backchina




李劼:论八十年代改革悲剧


 2016-10-02

论八十年代改革悲剧
作者:李劼

有关一九八九年的“六四”惨案的当事人回忆不少,甚至还有《六四真相》面世,但有关整个八九年“六四”学运整体图景的描述,依然空白。如今,这个空白由北京学者陈小雅的《八九民运史》的问世而获填补。从一九九二年开始,陈小雅花了二十多年时间,搜索了大量的资料,采访了诸多当事人,再加上自己的亲身经历和零距离观察,写成了这部一百多万字的煌煌巨制,对当年的那场学生运动作了全方位的描述。此著具有鲜明的力求真相的信史风格。作者秉董狐之笔,直面各方人物的真实形象,以避免非黑即白的思维方式以及由于追求政治正确而可能出现的种种偏袒。

此著的问世,不仅提供了一幅八九学运的整体图景,还丰富了诸多至关重要的历史细节,丰满了当时政治博弈的各方人物。从学生领袖、知识精英、到政治人物乃至普通市民,全都因为历史细节的真实和丰富而呈现得栩栩如生,从而与历史进程脉络相当清晰的梳理,相得益彰。由学运引发的这场历史变故,既是中国民众争求自由和民主的悲剧,更是整个八十年代的改革悲剧。

我曾经有说,中国历史上的造反有理总是理直气壮,而每次改良都没有相应的改革话语。从文革的阴影里走出来的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也同样如此。因为没有改革话语,所以导致八十年代初的思想解放无以彻底。虽然那样的缺憾首先在于中共党内官僚集团拒绝彻底否定毛泽东,但毛时代长年累月的闭关锁国造成的知识贫困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因为知识贫困,党内知识分子能够抵达的思想高度,无非是社会民主主义理论,他们对毛的批判也仅止于《国际歌》与《东方红》的互相矛盾:一者是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一者是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又因为知识贫困,致使从文革中一路走来的年轻学子欣喜若狂于科学主义的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并且以此作为分析中国历史文化的捷径:不需要钻研历史文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得出中国历史属超稳定结构之类似是而非的结论。五四新文化运动倡导者们的打倒孔家店,流于简单粗暴的文化暴动;八十年代的方法论热也同样只是热衷于喊口号式的结论,结论者藉此在幼稚和无知的前提下获得夸夸其谈的满足。知识的贫困不可避免地走向思想的匮乏,而思想的匮乏又进一步加深了改革开放在话语上的危机。就此而言,邓小平的不争论,不管有多么粗糙多么武断,但不得不承认,那是在无以建立改革话语背景之下的最为实际又实用的选择。

讷于言说的邓小平非常明白他所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困境:一方面是要终结毛泽东时代,一方面又深知毛泽东之于中共执政在法理上的承继性和不可或缺性。从文革中崛起的华国锋就因为搞掉了毛泽东的四人帮团队,结果把自己置于了岌岌可危的境地,最后不得不黯然下台。倘若去掉了毛泽东,那么邓小平执政的合法性连同中共的统治地位也将摇摇欲坠。蒋介石再学曾国藩,承继孙中山的法统性却从来不曾含糊过,始终将孙中山牢牢地顶在头上。国共两党的这两个国家主义者,文化程度不高,但在政治上却从来没有糊涂到像华国锋那样自断经脉的地步。当然,更为重要的是,邓小平虽然在经济建设上不认同毛泽东的折腾,但在打江山坐江山及其相应的专制人格上,全然承继毛泽东。

这应该是邓小平在理论务虚会上断然提出四项基本原则的根本缘由。倘若说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开始邓小平时代的标记,那么邓小平提出四项基本原则,标记了从毛泽东家天下过渡到邓小平的重建党天下。此中的意味不言而喻,邓小平及其中共官僚集团,不愿把从毛泽东死后到手的江山,交还给人民。所谓实现四个现代化,所谓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所谓小康社会的许诺,不过是邓小平们在如此这般地告示中国民众:可以让你们吃得好些,穿得像样些,但江山不是你们的;并且还得明白,你们的幸福,得由我们来恩赐。

毛泽东玩中国政治,最初从《三国演义》、《水浒传》里习得,后来经由二十四史深造。邓小平弄权的本事,可能来自金庸小说的启迪,当然更多的是来自党内斗争的腥风血雨。八十年代既是西方传来的科学主义兴盛的年代,也是金庸小说风靡大陆的时光。最后,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风头一时,金庸小说里的江湖庙堂权斗秘笈大获全胜。金庸小说不仅教会了邓小平在政治权斗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无意间直接预告了韦小宝式的人物继邓之后执掌最高权力。相比之下,超稳定结构、挑战与应战之类的言语恍如浮云,飘过即逝。真要说什么启蒙,其效应可能还比不上邓丽君。

按说,邓小平与邓时代的反抗者、异议者一样,也是毛时代的过来人。但邓小平从毛泽东那里到手的是权力和权术,而反抗者、异议者从毛泽东那里继承的却是毛式话语方式,乃至毛式思维方式。此乃八十年代改革悲剧深处的喜剧底色。就此而言,七九年的民主墙,大字报也罢,民间刊物也罢,在文字上大都好像是文革语录战的某种继续;细微的区别在于,争相以引用马恩原著替代讲用毛选心得。然而,即便如此,邓小平依然从中听出了不愿驯服的弦外之音。当初称赞民主墙,是邓小平需要藉此加快推倒华国锋的步伐。此后反过来镇压民主墙的自由言论,则是明确宣告:党天下不容挑战。这与邓小平五七年反右的保卫党天下,完全一致,并且相当连贯。邓小平不认同毛泽东的家天下,但从来没有放弃过党天下的原则。

但邓小平内心深处恐怕未必相信,党天下真的可以千秋万代天长地久。所以他不让子女从政做接班人,也很认真地思考并身体力行于废除终身制的努力。他的退休,是有诚意的。他看重的是在世时的权力不受到挑战,但未必把身后的权力归属很当回事。这是邓小平与陈云之间的一个微妙而又关键的区别所在。

倘若说,毛时代之后的党天下是由邓小平主建的,那么必须补充一下,同时也是由陈云最终敲定的。邓小平要的不过是在世时的话事权,但陈云要的不仅是在世的权力,而且还要身后的权力归属于“咱们的孩子”。陈云不仅专门指派人去中组部落实权力朝向红二代的归属,还毫不掩饰地让自己的儿子步入接班梯队,毫不留情地打击报复善意劝告他不要纵容儿子擅用特权的青年干部罗征启。邓小平虽然专断,但头脑倒是并不僵化。相比之下,陈云好像从浩然小说里走出来的中国农民似的,集小农的自私、守旧、精明、狡猾于一身。陈云把整个中国九百六十九万平方公里土地当作了他家的自留地,一旦权力到手,马上死死攥住。同样逼退华国锋,在邓小平是嫌华碍事,在陈云却是变相的打土豪分田地。陈云的鸟笼经济理论在其潜意识里,乃是为陈家自留地作千秋万代的保障。正是这样的政治品性,决定了陈云成为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天敌。由此再反观陈云在毛时代的小心翼翼,一副小农嘴脸就齐全了。毛时代的七个常委之中,几乎每一个都或大或小或重或轻地与毛冲撞过的,惟有陈云躲得最远最安全,毫发无损。面对强横的老大,躺倒装死;一旦老大死翘翘,马上抢班夺权,接着安插亲信,丝毫不含糊,下手比邓小平还要快、准、狠。当初从宫廷政变中得以翻身之际,陈云装模作样地表示,下不为例。但接着马上联手邓小平,将华国锋逼出政治舞台。更不用说,后来又伙同邓小平及一帮政治老人,把胡耀邦撵下总书记的位置;再后来,继续使用非常手段,以江泽民替换赵紫阳。即便以党内斗争的标准衡量,陈云手中的权力也都可以说是通过一次次类似于宫廷政变的非常手段得以一步步巩固和加强的。每一次政变,都以邓小平失利、陈云获益告终。在改革开放的棋盘上,邓小平一再败北,陈云一再获胜,陈家的政治自留地日益茁壮。所有的罪名,都由邓小平背了;诸多的好处,则归陈云所有。这样的故事,超出了金庸小说的想像力。金庸只知道毛泽东是个流氓,不知道毛手下的流氓,多着呢。

但也有不耍流氓的,人称花帅的叶剑英便是其中一个。在十大元帅之中,叶剑英是最有政治头脑的一个,就连毛泽东都曾说他是“吕端大事不糊涂”。据说毛泽东弥留之际,曾想对他说什么,最后没说出口。不知是不是准备把他当作周勃来托付。与陈云的坐享其成相反,叶剑英冒着巨大的风险主持了那场叫做粉碎四人帮的宫廷政变。有趣的是,事成之后,叶请出邓小平之际,还特意检讨过自己当时有做华国锋顾命大臣的封建念想。虽然叶并不想请华马上下台,但叶所属意的总书记人选,倒是与邓小平不谋而合。胡耀邦先是在叶剑英和华国锋的安排下重新出山,然后又在叶、邓的力挺之下,成了名义上的最高政治领袖。在这个过程之中,胡因念旧,不愿以非常手段取代总书记,内心并不赞成那样请走华国锋。但是,他即便被推向名义上的最高权位,其实并非真正一言九鼎。

同样的力挺胡耀邦,邓是实用主义的,叶却带有理想主义色彩。邓看重的是胡耀邦的雷厉风行的能力,叶相信的是胡耀邦大公无私的品格。一旦邓发现胡耀邦对党天下的捍卫不够有力,马上开始怀疑其能力。相反,叶才不管胡耀邦坚持不坚持四项基本原则,认定胡耀邦的总书记位置不可动摇。八三年清污,邓开始丧失对胡耀邦的信心,是叶亲自从广州飞到北京,打消了邓的去胡念头。虽然叶的儿子们也与陈云之子一样现身政坛,但叶并没有如陈云那般强烈的党天下意识。身居帅位的叶剑英,在中共党内属于开明知识分子一列,了无陈云式的小农情结。无论就思想观念还是个人品质而言,叶剑英与胡耀邦是相通的。正是这样的相通,使叶剑英始终信任从而坚定支持胡耀邦。叶剑英的逝世,使胡耀邦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者,亦即是说,失去了一堵不容易推倒的挡风之墙。

胡耀邦的另一位知音人物是习仲勋。虽然与陈云一样来自农村,但习仲勋却没有陈云那样的小农意识。习仲勋有着黄土地一般的朴实,有着黄土高原一般的耿直。就党内帮派门户而言,习仲勋与胡耀邦并无交集,彼此的相通全然是肝胆相照的坦荡。倘若说中共党内尚有人性未泯者,尚有良心良知的幸存,那么这二位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例证。叶剑英八三年的制止邓小平去胡,习仲勋八七年的怒斥元老团伙逼宫,遥相映照。只是习在权位上毕竟没有叶的份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胡耀邦被逼出权力中心。

纵观整个一场八十年代改革悲剧可以发现,历史是多么的诡异。若说没有必然性,却是一再地重复了几千年的宫廷政治;若说不是偶然性,整个进程却取决于处于权力中心的政治人物的各种个性及其仿佛并不经意的一次次选择。中国的历史庶几就是一部野蛮战胜文明史,从最早的炎黄之战,到商周之交;从秦政一统天下到宋元明清。那样的历史在清末民初是革命取代改良,然后是国共相残的草莽打败乡绅。这部历史演变到八十年代,则是那具叫做党天下的僵尸压死了摇篮中的改革。

至于这段历史的偶然性在于,假设叶剑英长寿,那么胡耀邦就不会那么容易倒台;假设陈云早死,那么保守派就会群龙无首。或者倘若胡耀邦有点政治头脑,那么就可能继邓之后成为改革开放的中流砥柱;倘若赵紫阳能够领略一下中国政治普及读物诸如《三国演义》或者金庸小说之类,而不是一味地盲目轻信体改所不切实际的宏伟空想,那么胡赵邓三驾马车的局面就可能不会被轻易打破。如此等等。事实上,这段历史的种种偶然性,最集中地体现在赵紫阳的选择上。

赵紫阳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意气风发,手里捏了一把好牌。作为改革开放两大功勋的封疆大吏,与万里双双进京出任要职。周恩来当年被始终悬置的总理权柄,此刻实实在在地握入赵紫阳的手心。彼时的京城,恰值当年被反击右倾翻案风削职的胡耀邦、邓小平相继复出执掌中枢,故旧门生,遍布朝野。五位常委,邓派占了八成,胡耀邦赵紫阳邓小平叶剑英,陈云再有异心,也是孤掌难鸣。更不用说在政治理念上与邓、叶、胡、赵投契的一大批党内开明派人物,诸如习仲勋、张爱萍、李锐、李昌、于光远等等,纷纷复职,出掌重权。更不用说经由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讨论之后,舆论阵地,尽数收复。朝野互动,里应外合,同气相求,鲜花重放,气象万千得不行。其时,即便邓力群都在包产倒户的突破上坚定地站在胡、邓立场上。

此时此刻,邓小平虽然倚重的是胡耀邦,但内心更看重的却是有着开发沿海城市战略眼光的赵紫阳。邓小平与赵紫阳的投契,就好比《红楼梦》里贾母与王熙凤的相辅相成。当然从政治文化上说颇有逊色,草莽毕竟不及贵族精深雍容,说翻脸就翻脸。赵紫阳更是以一个县委书记的心态,执掌总书记大权,就好比《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像丫环小红一样在荣宁两府当家。

应该说,邓小平之于赵的器重并非走眼,一如其对胡的倚重也是有原可究。但邓的器重也罢,倚重也罢,都带有强烈的实用主义色彩。稍有不合,就会心生芥蒂。这在胡、赵无疑是伴君如伴虎,在邓则是用人有疑。专制政治的人际关系,从来都是紧张的,而不是宽松的。胡的天真在于,大大咧咧,从来不看邓的眼色行事。赵的精细在于,始终小心翼翼;一方面尊奉主君,一方面挟邓自重。

胡耀邦被邓嫌弃,并不令人意外。让人遗憾的是赵紫阳不懂得他与胡耀邦之间的唇亡齿寒。这就好比廉颇与蔺相如的故事,只能抱成一团,不可彼此生隙。但赵紫阳先是给邓小平写信进言,抱怨与胡难相处;然后坐视胡被倒不说,还顺手落井下石。不管赵紫阳晚年如何为自己辩解,但他在倒胡生活会上对胡的指责,却是再辩解也无法自圆其说的。胡耀邦那痛彻心肺的伤心欲绝,与其说是因为薄一波的恩将仇报,不如说是由于赵紫阳的划清界线。赵紫阳始终没有明白,即便晚年辩解时都没有明白,在当时的所有同僚中,心地坦荡的胡耀邦其实是最能相处的一个同盟者。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摆上桌面协商,根本没必要私下抱怨。不要说胡耀邦不难相处,即便是很难相处,赵紫阳也不能把彼此的间隙向邓小平透露,而应该与胡耀邦坚定不移地站在一起。倘若邓有倒胡的念头,赵紫阳理当明确表示,彼此共进退。若要去胡,赵也走人。假设赵紫阳有那样的明确,邓想要倒胡,也得三思而行。

赵紫阳第二大失误,据陈小雅的《八九民运史》披露,是在去胡之后邓欲将万里接替赵的总理位置时,竟然表示异议。须知,万里是邓小平在赵紫阳升任总书记后交给赵紫阳的二个辅佐者之一,另一个是杨尚昆。万里没能接任总理,又意味着万里没能名列常委。又因万里在常委当中的出局,导致了五人常委的权力失衡。李鹏被乘虚塞入,陈云的部将姚依林悄然跟进。胡启立和乔石虽然可以为赵紫阳站台,但比起万里份量不足。这样的权力格局与当年的胡赵邓叶陈,今非昔比。更不用说还有诸多退而不休的元老,成为凌驾于常委之上的一众太上皇。说是一个婆婆,但邓小平最终拍板时,却依然要邀约太上皇们全体到场。

赵紫阳的第三个失误便是以为只要拿到邓的尚方宝剑,就可以高枕无忧,搞定一切。就算胡耀邦太天真,不适合当总书记,那么接蹱而止的赵紫阳理当不天真了吧。殊不知,在宫廷政治的权斗中,照样糊涂。赵紫阳从来没有想过,在诸多元老当中玩一玩五湖四海。八老之中除了邓小平,习仲勋是肯定可以争取的。此外还可以争取的,是很乐意与对军队没有野心的赵紫阳合作的杨尚昆。杨尚昆想抓军权,对赵紫阳来说,并非坏事。杨尚昆想在邓百年之后取代邓坐到帘子后面,也不妨碍赵紫阳发奋图强。然后还可能争取到的是薄一波、甚至邓颖超的中立或者不唱反调。即便顽固如陈云、王震,也并非不能搞定,只消找到他们的软肋即可。只要他们的子女想做官、想经商,就必定有软肋。这种人际游戏要是放到杜月笙,可以做得极其到家。中国的宫廷政治,就是玩五湖四海,最大限度地笼络众人,集中力量孤立对手。《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可不是只哄着贾母一个,诸如王夫人、薛姨妈之类的,全都弄得面面俱到。显而易见,赵紫阳从来不读《红楼梦》。

因为没有搞定宫廷政治,所以一旦出事,赵紫阳马上捉襟见肘,手忙脚乱。价格闯关失败,波及赵紫阳的政治地位。虽然是邓小平下令所致,但身为总书记的赵紫阳如何脱得干系?结果,经济大权旁落,掉落到李鹏、姚依林手里。此刻的赵紫阳虽然得到邓的宽慰,又是欲让出军委主席,又是许诺让赵再做两届;但赵理当明白,李鹏、姚依林已经羽翼丰满,咄咄逼人得很了。更不用说那边厢,老家伙们虎视耽耽。

值此关键时刻,赵紫阳又犯失误,竟然会公开称赞《河殇》拍得如何如何之好。赵紫阳的手下提出新权威主义已经在帮倒忙了,更何况这个倒忙通过《河殇》夸大了千百倍。赵紫阳只消稍许有点儿政治头脑,避嫌都得来不及,哪能公开称赞呀?!相比之下,王震的警惕是在情理之中的,反倒是赵紫阳的盛赞,令人大跌眼镜。

不错,此刻处境越来越孤立的赵紫阳,确实需要大权在握以推进他的改革方略。但那是可做不可说的事情。杜月笙当年在江湖上已然抵达“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境地,都还躬身谦让不已,不敢以盟主自居。价格闯关后的赵紫阳四面楚歌,竟然力挺新权威主义在《河殇》里的替他摇旗呐喊。新权威主义在理论上有违民主政治原则,在实际操作上喊出了根本不能说出的权争指向。什么叫做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这就是。

在这么一种险境之下,胡耀邦逝世引发的学潮,不期而至。进退失据的赵紫阳,居然玩了一招金蝉脱壳:出访朝鲜。仅就官场运作而言,这一招玩得圆滑漂亮。胡耀邦追悼会结束之后,赵先是走向邓,向邓端出解决学运难题的三条意见,得到邓的首肯。然后,赵转身回到常委当中,以邓的首肯迫使李鹏、姚依林就范。倘若事情到此为止,不算如何失据。紧接着,赵紫阳告诉李鹏,他将出访朝鲜,由李鹏代理行权。这一下弄得,不要说明眼人,即便李鹏那样的白痴,都不敢相信。有人当场劝说,是否推迟、或者放弃出访,赵紫阳一口拒绝。然后走上屋顶,笑吟吟地观看着广场上人山人海的请愿学生。看完之后,打高尔夫球去了。

倘若说,八九学潮的命运,是由四月二十五日邓小平那番讲话一锤定音的,那么不得不指出,早在胡耀邦追悼会结束之后,就已经由赵紫阳埋下伏笔。赵紫阳以为那样的脱身,是将一个烫手山竽扔到了李鹏手上。但赵紫阳直到晚年都没有反省过,那样的一走了之,是如何的不负责任。倘若赵紫阳不离开,那么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李鹏去汇报。这本来应当是在赵紫阳和邓小平之间达成的协商,结果变成了李鹏的火上浇油。

须知,邓小平对学运充满敌意。那样的敌意跟他曾在文革中被毛煽动起来的学生打倒过有关,并且还可以追溯到五七年反右那会对向党提意见的知识分子和学生的仇视。正是那样的敌意,致使邓小平咬牙切齿地逼退了胡耀邦。面对邓小平的敌意,处在总书记位置上的赵紫阳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废邓,要么抚邓。前者是发动类似粉碎四人帮那样的宫廷政变,后者是向邓拍胸脯,保证以和平方式平息学潮。但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赵紫阳竟然会玩金蝉脱壳,把难题、同时也把广场上所有学生的命运交给李鹏。若将六四血案的历史录影带倒回到四月二十五日之前,世人不难发现,是什么样的精明,将学潮悄悄地推向血泊。

有关这个历史关头,世人通常有两个疑问:一个是为什么邓小平在价格闯关失败后,依然信任赵紫阳,照样宽慰赵紫阳?为什么在面对八九学潮时,邓小平会出尔反而地不再信任赵紫阳,以致最终摊牌弃赵?

答案要说复杂很复杂,要说简单又很简单。价格闯关失败给民众造成的种种困难和怨气,邓小平根本不放在心上。想当年,邓小平参与搞大跃进造成大饥荒饿死几千万人,眨过眼皮没有?一场文革,生灵涂炭,邓小平关心的只是自己能否复出,从来没有为死难者悲伤哀叹。反倒是叶剑英,曾经沉痛地总结过死了多少人。邓小平的这种铁石心肠,与毛泽东一脉相承。也正是这样的冷酷残忍,致使邓小平敢拍板开枪。顺便说一句,小农陈云一向坐享其成。沾血之事,陈云避之惟恐不及。

邓小平怒气冲冲的另一个原因当然是,亲眼目睹胡耀邦身后的备受民众爱戴,党内威望更是盛况空前,几乎是一面倒地替胡耀邦八七年的被废黜鸣冤叫屈。据《八九民运史》记载,胡夫人为此在追悼会上拒绝与邓小平握手。那样的失落,在毛泽东是因为七六年天安门广场上民众举悼周恩来所产生的郁闷。真正是物换星移,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七六年,毛泽东恼怒的结果,是再次罢免邓小平。十三年后,邓小平老羞成怒地将怒气发泄到了学生头上。你们要闹事,我有三百万军队。

本来应当是赵紫阳承担的斡旋,结果变成了邓小平与广场上学生的对峙。至此,历史的偶然性已经变得很小很小了。

从北朝鲜回来后的赵紫阳所面对的,乃是能否抓住那个很小很小的偶然性。但是,大凡世事总是一步走错,步步出错。赵紫阳返京后的一系列举措,总也踩不到点子上。与其说是能力有限,不如说是私心太重。赵紫阳不是想方设法平息学潮,而是不断地权衡利弊利用学潮。等到他发现学潮根本控制不了时,索性推到邓小平头上以求脱身。向戈尔巴乔夫透露邓的垂帘听政,即便不是有意识,也是下意识。李鹏把邓小平推到前面是愚蠢,赵紫阳透露邓的太上皇地位是精明。弦外之意,一目了然:既然邓已经定调了,又不肯改调,那么就让邓去跟学生对峙。赵紫阳并非不了解邓小平其人,但他实在是太不想承担,太不想负责了。

事实上,邓小平泄怒过后,一面悄悄调动军队,一面也在默默观望。倘若赵紫阳能够平息,邓小平也就顺水推舟算了。邓小平既是学潮的死敌,又是一个白猫黑猫的实用论者。不管使用什么办法,只要平息学潮就行。天津的李瑞环以跟学生捣浆糊的方式控制了事态,邓小平不但认了,而且还赞不绝口,在六四过后将李瑞环增补入常。上海的朱镕基在电视上公开声称,有关六四的评说,留给历史作结论。朱镕基不仅拒绝军队进入上海,而且不愿动用武警公安,只是发动工人在夜晚悄悄拆除学生设的路障,藉此平息了上海学潮。邓小平也认了,六四过后把朱提为副总理。因此,假如赵紫阳也能够像李、朱二位那样平息北京学潮的话,邓小平放出的那些狠话,未必非得落实成坦克机枪。邓小平再蛮横,再霸道,却因为实用主义性格,是个双面人。再说,邓小平虽然要动用军队,但和平解决显然是更好的选项,不必付出背骂名罪名的代价。

其实,像朱镕基那样悬置争议话题,在赵紫阳并不难做到。赵紫阳完全可以将四二六社论束之高阁,然后像大禹治水那样将学潮导向和平结束。然而,私心重重的赵紫阳既没有李瑞环那样的圆通,也没有朱镕基那样的淡定,因为圆通也罢淡定也罢,前提都是挺身担当。赵紫阳翻来复去地一会说同意四二六社论,一会又说要推翻四二六社论,就是不愿承担责任。同意的意思是责任不在我,推翻的意思也是不想负责任。此时此刻的赵紫阳应该后悔当初请走胡耀邦了。八六学潮就因为有个胡耀邦顶在前面,与赵紫阳毫无干系。

赵紫阳晚年最为纠结的是一再解释两件事,一件是致信邓小平以微词胡耀邦,一件则是五月十六日与戈尔巴乔夫会面时透露了邓的垂帘听政。不管如何解释,赵紫阳都无法回避把邓推到前台的事实。邓小平在学潮面前是丧心病狂的,但冷眼旁观赵紫阳的首鼠两端,却洞若观火。他看出了赵紫阳既不想为他挡风,也不愿负责,更是从赵紫阳与戈尔巴乔的谈话中,听出了明白无误的推卸。事实上,无论是按照西方的政治游戏规则,还是按照中国宫廷政治的游戏规则,赵紫阳的这种做法都毋庸置疑地意味着,准备废邓。但赵紫阳却根本就不具备废邓的能力,只是推卸,而已。而且那样的推卸背后,又不是对权位的看淡,而是看得太重。倘若是看淡权位,那么赵紫阳一开始就会挺身而出,拼着总书记不当,也要平息学潮。指望赵紫阳拼着一身剐、敢把党天下拉下马固然是奢望,但退而求其次,期待赵紫阳与学生直接对话,化解危机,难道也不行么?须知,邓小平一面准备镇压,一面也在如此期待。

又得回到《河殇》。竟然将赵紫阳作为新主隆重出镜!致使其时已然权位岌岌可危的赵紫阳,突然产生了君临天下的幻觉。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那该死的瓷器活。当年康有为的大同幻境与光绪帝的有心无力一幕,在八九年如此这般地再度重演。只是八九年的知识精英,一个个争相康有为,没有人愿意做谭嗣同。更搞笑的是,首先撤离的居然是赵紫阳。

五月十九日天安门广场,赵紫阳以著名的演讲“我们老了,无所谓了,你们还年轻”,告别政治舞台。让人感慨的是,既然早晚要亲临广场,何必当初一再回避?赵紫阳假如五月十三日出现在广场上,学生的绝食抗争可能会有所缓和。更不用说,早在胡耀邦追悼会开完,赵紫阳假如不是上屋顶,而是下广场,情形又会不一样。赵紫阳选择了在邓小平开枪一触即发的当口,到广场上向学生说再见。赵紫阳抽身之后,是邓小平的军队与即将流血的学生之间的直接对峙。这一幕看上去很悲壮,但骨子里的不负责任,不下于起初的出访朝鲜。就此而言,赵紫阳是很自觉的,不需要邓小平对他说闪开,就很悲壮地闪到一旁了。

赵紫阳晚年最耿耿于怀的二件事情里,并不包含对倒在血泊中的平民和学生有什么歉疚。赵紫阳在意的是自己的名誉,一如邓小平说起文革,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得失。难怪有人说,邓小平之所以重用赵紫阳,是因为在赵紫阳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从务实角度说,似可成立。

但八九年的赵紫阳,与邓小平有本质的区别。赵紫阳不管如何不愿承担责任,但毕竟守住了底线,不认同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邓小平却在全世界的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地成了屠夫。

行文至此,需要强调的是,赵紫阳的过失只是私心太重而已,而邓小平的开枪,是犯了屠杀平民罪。作为总书记,学潮演变成血案,其责任是没有妥善平息学潮。赵紫阳是想利用学潮做他自己的文章,但邓小平却是极端仇视学潮,从而成了这场血案的直言不讳的罪魁祸首。两者的区别是本笔整个论说的前提。赵紫阳再怎么个私心重重,也没有像邓小平那样毫无底线。倘若有人因为赵紫阳的自私而将赵紫阳说成六四血案的责任者,那是颠倒黑白。六四血案的根本成因,在于邓小平不惜向学生开枪以维护党天下。赵紫阳拒绝向学生开枪,当然,也不愿力挽狂澜,更不愿像后来的叶里钦那样一举打破党天下。

曾经在《百年风雨》里为赵紫阳没有扮演后来叶里钦在苏联解体过程中扮演的角色表示过遗憾。这就好比在高速公路上错过了一个出口,下一个出口不知在哪里。

政治领袖的举足轻重,不言而喻。知识精英再折腾,也只是配角而已。至于配合得贴切与否,只能是另当别论了。凭借文革当中的红卫兵造反经验将学潮推向绝食高潮也罢,以一种低智商高热情的激昂把矛头直接指向邓小平也罢,都是在所难免的政治荷尔蒙。需要指出的只是,既然做了,就得担当。人都怕死,但不能只是鼓动他人去死。

八九年北京的知识分子,虽然有坐牢的,但鲜有赴难、没有流血的;那年有企图通过学潮获得臆想中的政治利益的,却鲜有真正与学生风雨同舟的。这是本笔好几年前撰写那篇论说八九年知识分子群体缺席的文章的,缘由。

还是那个看法,那年令人动容的,是成千上万的普通学生;最令人难忘的,是为学生堵军车、挡子弹的众多老百姓。后来得知,在蹬着平板车为学生送水送吃的众多身影里,尚有著名的电影明星陈强陈佩斯父子。那年是北京这个城市在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时刻,让全世界看到了不畏强暴的良心和良知。血案过后,站立起了一群死难者的母亲,被誉为天安门母亲。

那年的知识精英,不无搞笑。变法失败后的康有为,是因为害怕被杀头才逃之夭夭的。六四血案后逃进美国大使馆的那对教授夫妇,根本不在通缉名单上。这弄得当局很没面子,只好追发通缉。美学家高尔泰在夹边沟九死一生,写下了囚徒追赶监狱的荒诞。号召争取民主的精英人物,却被学生的争取吓昏,上演了逃犯追赶通缉的喜剧。那年的诺贝尔和平奖,只好发给达赖喇嘛。

真要说起来,教授当年吃过不少苦,甚至还在地狱般的煤矿里做过矿奴。理当活得很彻底了,不知还怕什么。当然,从毛时代煎熬过来的知识精英多多少少都因为苟活而有点心理问题。或者说,不怕死的大都死光了,所以剩下的都不愿做烈士。正如知识是可以习得的,怯懦和奴性,也是可以培养的。被开除党籍,是被迫独立;一旦直面淋漓的鲜血,照样怯懦。可见人格的独立,何其艰难。

思想的自由也同样不易。赵紫阳的体改所聚集了另一批知识精英,其中的领头人物,曾因推动包产到户,有功于农村改革。及至改革推进到城市,尤其是进入政治改革,思想的自由开始褪色,改革话语始终难产。体改所以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为理论框架提出的诸多改革方案,大多流于难以操作的空想。比如:搞活农村,促进城市,全面调整,重点突破,先易后难,由点及面。看上去像是毛泽东在指挥国共内战一般。这些精英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最后研究出的结果是一个常识:政治体制改革的关键是党政分开。这句话的真理性就像太阳从东边出来一样,没有人不知道。即便王震都知道关键在于要不要去掉党的领导。

这些精英自视甚高,天之骄子,并且还一个比一个毛泽东。既学毛的指点江山,又学毛的数风流人物。虽然大都不是正式官员,只不过沾了官府的边,却一个个官气十足,神情语气又带有毛泽东的腔调。当然,官气、毛腔其实就是痞气,流氓气。曾有人比作小毛泽东。殊不知,毛泽东当年是直接从流氓比赛中胜出的,而此刻的这些精英却是从做奴才起步,等到奴才做大之后,才能摆流氓谱。这帮牛皮哄哄的精英,忙乎了如许年却始终没有教会赵紫阳如何当家,如何掌权。学潮一来,这些指点江山的风流人物全都被潮水冲出历史舞台。舞台上最后剩下的,既不是他们的学识,也不是他们的空想,而是被他们认为有理想主义色彩的骨鲠。鮑彤,是这么脱颖而出的。

当年的共事者如此描绘这位赵紫阳团队的核心人物:缺少大的历史感,不懂得从政治力量的权衡中作出判断;虽有责任感和使命感,又太低估现实政治的风险,有知识分子的热情,却缺乏政治家的冷静。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当中最出色的一位,被搅在政治漩涡里的知识分子。当然不是政治家。正因如此,鮑彤没有制止新权威主义的夸张。也因为如此,鮑彤没能在政治博弈中有所作为。

赵紫阳团队里的知识精英书生气十足是可以理解的,问题出在奴性太重,流氓气太浓。所谓新权威主义,就是这种奴性和流氓气的双料货。其中间杂着商鞅的集权霸道,又掺带了韩非的君本权术。先秦诸子当中,这二位是首开效忠君王风气的奴才。尽管新权威主义倡言者可能从来没有认真研读过商鞅韩非,最多只是在批林批孔运动中有所接触。其奴性其霸道应该是承继了毛时代的笔杆子。

这些精英人物是在毛时代的阴影底下指点江山的。他们的问题不是学养不够,而是奴性难改,始终无法独立,无法自由思想。他们像商鞅那样向党进言,像韩非那样向主公献计。私底下目空一切,官场里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们在学潮面前的尴尬在于,不知该到广场上与学生站在一起,还是致力于如何平息学潮。那么些年研究了无数个改革方案,却始终拿不出如何与学潮学生沟通的良策。在学潮面前像邓小平那样耍流氓吧,他们还没有获得耍流氓的权位;能够有机会跟邓小平的儿子私会私谈,都已经感觉很荣耀了。放下身段与学生打交道吧,又怕丧失到手的政治地位和既得利益。他们嘴上说的是改革,内心崇拜的却是权力和权位。及至主公被弃,他们才不得不与当局公开决裂。与鮑彤的骨鲠令人起敬相反,逃到海外那些赵氏旧部的所作所为,直让人为赵紫阳没能成为叶里钦而感到庆幸。后来的一个个悄悄归顺新主,也算是顺理成章。

六四过去多年以后,有批评声音认为当年天安门广场上的学生过激,没有给改革派时间,从而断送了党内外的改革力量。本笔不这么认为。比起五四学生的火烧赵家楼,痛殴民国政府官员,六四学生的和平理性,乃是有目共睹。也正是那样的理性,始终坚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提出诉求,导致广场上的学生理性到了把三位泼墨毛像的湖南民众扭送公安。要是当年北洋政府碰到如此理性的学生,不要说出兵镇压,跪下磕头都来不及。八九学运最令人瞩目的是,在民主政治的程序正义上作了难能可贵的努力。自始至终,都是通过投票表决,选举学生组织的领袖和骨干。他们努力践行着民主政治应有的表决方式,即便坦克开到广场上之后,面对枪口,依然坚持用表决的方式,决定是否撤离。这是整个一场学潮的最大亮点,与后来美国911被劫客机上的乘客投票表决是否反抗恐怖分子的临危不乱,异曲同工。这场学生运动的所作所为,远远超过了体改所的改革预设和改革方案;也远远超过了其时知识精英的思想水平,以致一些精英怀着各自的心思插手学运时,只知道找一个个学生领袖向学生喊话,全然不知学运是通过表决机制运作的。赵紫阳曾经总结十年改革的基本经验如是:市场经济,民主政治。赵紫阳在开拓市场经济上做了不可磨灭的历史性的努力,但在民主政治上却无能为力;反倒是他搞不定的学生运动,为此作出了示范。赵紫阳意识到利用学潮推动政改,但他不知道学生的民主政治理念已经如此成熟。顺便说一句,有人披露过,有外国专家在跟赵紫阳交谈过后感叹,赵是一位经济学家,但不是一个大政治家。此言颇具参考价值。

由此可见,学生运动其实是与赵紫阳的经济改革互相补充的,而不是互相背反的。只是体改所的那些精英忙着给朝廷出主意如何应付学潮,从来没有总结过学生运动之于政治改革的推进作用。他们内心根深蒂固的权力崇拜情结,使他们的目光始终盯着权力权位,而不愿与学生有什么沟通。一旦学潮起来,他们最担心也最害怕的无非是,会把他们的既得利益全部冲走。

至于学潮为何一浪高过一浪,主要原因是对邓小平敌视学运的反弹;其次是,赵紫阳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到学生面前与学生对话。倘若赵紫阳在胡耀邦追悼会结束之后就站到广场上,向学生表示理解,肯定学生的热情,由此定调定性在先,那么既抚慰了学生,又堵住了对学运充满敌意者们的嘴。这真是的不难做到的呀!

学运的难以苛求在于,学生毕竟是学生,涉世不深,一腔热血而已。激进冒失在所难免,情绪失控也是常有的现象。只是个别学生领袖持期待开枪流血的动机,让广场上的学生坚持不撤;成熟过度。若干年后,又以富豪身份回到当年血流成河的那块土地,若无其事地与当局做生意,更是流氓得可以。个别女生一会声嘶力竭扮演英雄,一会儿哭哭啼啼不知所措,尚在情理之中。只是事过境迁,以上帝的名义宽恕六四屠杀的刽子手们;莫名其妙。杀人犯的罪案是由法庭判决的,与上帝无关。

学潮与所有群众运动一样,不可能是水晶玻璃般晶莹纯洁的。若说学运本身需要反省,那么应该是思维方式上过于黑白分明,从而导致一再做出你死我活的选择。有些学生领袖把学运等同于真理惟一的持有者,那是陷入了毛泽东式的惟我独尊套路。赵紫阳固然有私心,但阎明复一再恳求、甚至跑到广场上苦苦哀求学生,停止绝食,给党内改革派一点时间,却是肺腑之言。广场上的学生不该置若罔闻。虽然党内改革派到底还有没有时间是个疑问,但和平理性精神之中,理当包括谈判磋商,做事留有余地。相比之下,后来的台湾太阳花学潮,香港雨伞学潮,就具有那样的理性精神,从无你死我活的思路,故而能够进退有据。台港两地,虽然也是华人华语世界,但毕竟没有受过毛时代的荼毒,没有受到毛语毛思维的影响。

纵观八十年代的这场改革悲剧,症结在于政治改革与党天下的冲突。思想解放,市场经济,接蹱而止的,就是政治改革,或者说政治转型。体改所的精英们碍于自己的奴才身份,遮遮掩掩地提出的党政分家,实际上就是要不要把打下的江山交还给人民,要不要把强行剥夺的选票交还到人民手中。这些诉求根本不需要体改所的精英们花费时间精力研究,早在中共的延安时代,就由中共自己明明白白地说过了。毛泽东也罢,邓小平也罢,难道不知道权力应该来自选票的道理?若说初心,延安共产党人向国民政府提出的学习美国政治制度,难道不算初心?这么简单的道理,哪里需要体改所来做帝师提醒当朝者?邓小平提出政治改革,是因为他知道这些道理;邓小平提出四项基本原则,更是因为他太知道这些道理了!障碍无非在于,既得利益。

蒋经国不立太子,根绝了家天下;开放党禁,终结了党天下。邓小平也不立太子,却放纵子女树立了权力寻租的榜样,美其名曰: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六四过后,邓小平经由南巡重提改革。问题是,经由那场血案,还可能改革么?六四意味着改革的终结。八九年以后的所谓改革,只能走向腐败。越改革,越腐败。因为权力有坦克机枪在前面开路,可以任意肆虐。六四前小打小闹的官倒,六四以后成了权贵之于民脂民膏的公开掠夺。因此,八九年以后,不必再自欺欺人地说什么改革不改革,倘若真有诚意的话,那么请启动政治转型。拒绝政治转型,那就免谈改革二字。

八十年代的体改所精英,大谈普朗克效应。说是等几十年后,老人死光了,政治就自然转型了。如今,当年元老集团的诸多老人已经死光了,政治转型有眉目了么?什么硬政府、软经济,什么重新构造权力格局,什么国家应该实行有效的强制性的国民性教育与改造等等,等等,通通是奴才们得了便宜之后的卖乖而已。如今中国面临的,只有一条路,政治转型。其它全都免谈。历史的车轮因为政治转型而卡在那个血案上,若要车轮重新转动,惟有启动政治转型。

六四后的中国大陆,一方面以高压维持表面的稳定,从而产生一种千秋万代永不变色的幻觉;一方面那辆叫做专制的破车已经越过了山顶正在以加速度的方式从山坡上滑落。权贵们表面上都在标榜,谁能保持江山永不变色;骨子里却在暗中较劲,谁能扮演历史伟人。大家全都知道,有个历史伟人的机会,不声不响地等在不远的地方。好比一场豪赌,赢家通吃,输家身败名裂。不要以为已经过了二十几年就可以遗忘,六四血迹,依然未干。就像二二八是台湾民主政治的历史血祭,六四是大陆政治转型的历史地标。悲剧的审美,是历史的前导。尘土归尘土,英灵是英灵。改革既死,民主当立。



二0一六年九月二十二日写于纽约





—— 作者惠寄
本站刊登日期: Saturday, October 1, 2016   独立评论






   杜导斌   为什么不能再来一次启蒙?



 2016-10-02

一,启蒙假设启蒙者掌握着唯一正确的真理,或者称为真知,被启蒙者则无知,或者其知识是伪的。因此,真知的掌握者有权对无知和伪知者启蒙,下指导棋。试问,一个自由平等的体制下,谁有特权宣称自己掌握着唯一的真理?那些自称手握唯一真理者,不正是专制主义者?
二,启蒙是上对下,智对愚,高对低的非对称关系。人人自由平等,谁有权利对他人以启蒙者自居?启蒙话语与自由平等理念在逻辑上无法自洽。应换作以平等为公民关系的根本原则。公民间是对称的交互关系,而非不对称的上下关系。互相说服,寻求重叠共识,而不是启蒙,也不是打倒。
三,欧洲启蒙运动的诞生在教育普及之前,是一小群知识人面对一大群文盲半文盲。今天中国大陆基础教育已普及,博士硕士用脚踢,许多脑残五毛拥有洋博士学位。他们反自由民主,有知识因素,更多的是偏爱和利益。对这些人怎么能启蒙?即使农民也不适合启蒙,他们急需的与其说是知识,不如说是其利益的忠实代表。





杜导斌   学术、思想、文化的寒冬即将降临。


 2016-10-02

玩温水煮青蛙。先严厉打压对抗性批判,后屏蔽尖锐批评,保留所谓的建设性建议。等反对者全部消声,连所谓建设性建议便也难以容忍。炎黄春秋和共识网就是这种一步步紧缩的例证。再然后,连我们在推特上的声音也要想方设法消除,以实现蠢货们梦想的舆论和权力的大一统。学术、思想、文化的寒冬即将降临。



独立评论




老祖宗的8句话教你识人不走眼

这套方法历经千年,至今仍有重要的价值,不但可用于识人,也是用来自省的镜子。下面逐一解读“观人八法”。

通则观其所礼

在职场上,下列一种情形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原先脾气温和的某人,一经提拔,立马脾气暴涨,颐指气使,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一个人发达了,就是所谓的“通”,这时他对旁人的态度变化很能看出他这个人的本性。

人在地位、阶层比较低的时候,一般都比较谦逊温和,脾气多会隐藏起来,以维系和谐的人际关系。一旦地位提高了,责任必然增加,事情会多起来,人的心理负荷也随之增大,容易烦躁。

另外,这时旁人的吹捧和奉承多起来,作为常人,对自己的认知,往往是别人眼中的投射,就不容易把握住。好听的话总是更入耳,听多了,人就会逐渐膨胀起来。

人一旦自视太高,就难以耐心地倾听别人的意见,表现为到处训人了。如果缺乏一定的自省能力,这样的人很难有更好的发展,迟早会栽跟头。所以,一个刚刚提拔起来的人就有架子和脾气了,这样的人心智并不成熟,应予警惕。

止则观其所好

上班八小时以内,人们都戴着面具,衣冠楚楚、彬彬有礼。八小时以外,人们卸掉伪装,会回归真实的自己。这里的“止”是闲暇的意思,看一个人业余时间干些什么,有哪些兴趣爱好,有助于判断一个人的性情、修养和追求。

古人讲:仁者爱山,智者乐水。仁是情商,智是智商,这二者恰恰是现代心理学的两个维度。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闲暇时在家里玩什么,是修身的一部分,决定着这个人是否有能力齐家、治国。

因此,一个人在家琴棋书画、情趣优雅,还是吃喝嫖赌、声色犬马,是古时选拔人才的一个依据。没有业余爱好的人,内心世界是苍白的。不同的兴趣爱好能反映人不同的精神追求。

当今人们的选择更加丰富,有的人喜欢看书读报、健身郊游、逛博物馆,有的去学一门外语,或学一项手艺,而有的人只会玩电子游戏、打麻将、吃吃喝喝,最终所属的阶层和境界肯定有所区别。

富则观其所养

有句话说,人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贫穷的时候,人往往节俭自律;等到富裕了,人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看一个乍富的人怎么花钱,给谁花,花在什么地方,很容易判断一个人的品德和品味。

人穷的时候节俭不乱花钱,那是客观条件所限;富裕了以后还能保持节俭,才是品行的体现。有的人富裕了选择回馈社会,做慈善事业,甚至“裸捐”,比如比尔•盖茨,为更多的人提供帮助,这样的人会赢得全社会的尊敬。

有的人有钱了则吃喝嫖赌、大肆挥霍、高调炫富,只会显露出内心的空虚和浅薄,以至于有句话形容他们是“穷得只剩下钱了”。对于这种人,人们即便表面上对其客客气气,内心都会对其嗤之以鼻。

另外,这种品味低俗的人,即便一时富得流油,其事业也未必能长久,古往今来“富不过三代”的反面教材比比皆是。

贵则观其所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人怎么样有时看不清,这时可以看看他平时都跟什么人在一起。前几年热播的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里,很戏剧化地描绘了纪晓岚和和珅两大阵营,和纪晓岚来往的都是正人君子,与和珅一伙的则多是贪官污吏。

人是社会动物,气味相投的人会混在一起,因为跟自己差不多的人在一起有共同的语言,容易沟通和交流。“进”是推举的意思。一个人地位提高了,这时有条件推举他人了,他推荐的人往往是他的“同类”,因此可以反过来推测他本人。

一个人如果成天和好色、贪财、负面情绪满腹的人混在一起,自己也必然是那类人;如果推荐的人都是正直、勤勉、阳光的人,他自己也多会有这些优点。

听则观其所行

有一句话说,“你能欺骗的人都是最信任你的人”。可见,撒谎、欺骗是最恶劣的品质,也是最得不偿失的行为,是否言行一致最能体现一个人的道德水准。

一个人是否爱撒谎跟小时候的成长背景有很大关系,在一个单纯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多没有撒谎的毛病,或者一撒谎就脸红;而有的人则习惯性撒谎,多是从小养成的恶习,家长如果不注意纠正,孩子长大了谎话连篇,这一辈子会吃大亏。

人不可能一句谎话不说,有些谎话是“白色的谎言”,是善意、无害的,一个从不说善意的谎言的人是不成熟的;但出于私心,为了达到不良目的而撒谎则是欺骗,会伤害别人,最终也会伤害到自己。

在职场上,一个人如果巧舌如簧、大话连篇,但最终哪件事都落实不了,甚至有欺诈的行为,从人力资源的角度看,聘任和提拔都没机会。

习则观其所言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初识一个人,未必能对其性情、品行、道德水准有深入的了解,而且有的人往往善于掩饰,或者喜欢吹嘘自我,所以需要时间来印证。

这里的“习”是“熟悉”的意思。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彼此熟络了,防卫意识和戒备心会慢慢松懈,露出真实的一面。这时候再听听他说的,看和以前说的是否一致,就能真正地了解这个人了。

所以说,对人的考察不是“一锤子买卖”,需要一定时间,动态观察。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说谎也可以用这个方法,等几个月,再问同样的问题,看他怎么说。

撒谎的人一般是记不住自己几个月前说的话的,只要前后不一,就可以知道这个人不诚实。聪明的人不会去骗人,因为圆谎很难。

穷则观其所不受

艰难困苦的岁月最考验一个人的操守。穷山恶水出刁民,就是形容那些以物质条件差为由降低做人标准的人。一个人有没有骨气,主要看他在经济条件差、社会地位低的情况下能否保持尊严,不为五斗米折腰。

“穷”是物质上的匮乏,也可以是穷途末路。同样是家庭贫困,有的人喜欢贪小便宜,甚至染上了小偷小摸的毛病,走上犯罪道路;而有的人自强不息,卧薪尝胆,最终走出困境。

小康之时无需求人,艰苦状态下,人的生存是第一危机,这时能不丧失立场和气节,坚守自己做人原则的同时度过危机,才是高尚、有真本事的人。

贱则观其所不为

“贱”指的是地位的卑微,一个地位低下时卑躬屈膝、趋炎附势的人,一旦飞黄腾达,肯定贪污腐化、横行霸道。在这个社会中,诱惑无处不在,达则兼济天下的情况未必人人都会遇到,穷是否能独善其身,可能是更多人所面临的考验。



backchina







庄子的内涵段子,你并不一定懂!



《庄子》以其深邃的哲学思想对中华民族的心理结构、价值取向以及文化精神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并以其“意出尘外,怪生笔端”的独特表现形式成为永恒的经典。

  《庄子》一书的神奇魅力,得益于它的“三言”笔法,即寓言、重言、卮言。用现在的话来说,庄子绝对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内涵的段子手了。

  

  一

  颜回说:“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敢请老师指点吧,还有什么好方法。”

  孔子说:“斋!也就是大扫除,做清洁。等你清洁了,我才告诉你怎样对待卫国那个暴君。现在不行。现在你心中堆满想当然那些成见的垃圾。不扫除想当然的成见,就去纠正卫君,你以为做起来很容易吗?轻举妄动,老天爷不允许。”

  颜回说:“我家贫穷,下酒不荤几个月了,身体已经清洁。这可以当作已经斋了吧?”

  孔子说:“你这是祭神的斋,不是心斋。”

  感悟:电影《太极张三丰》里面曾经用过这个段子。心斋是庄子很重要的一个范畴,具体来说就像《庄子》中解释的那样: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 ;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 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二

  庄子与弟子,走到一座山脚下,见一株大树,枝繁叶茂,耸立在大溪旁,特别显眼。但见这树:其粗百尺,其高数千丈,直指云霄;其树冠宽如巨伞,能遮蔽十几亩地。

  庄子忍不住问伐木者:“请问师傅,如此好大木材,怎一直无人砍伐?以至独独长了几千年?”伐木者似对此树不屑一顾,道:“这何足为奇?此树是一种不中用的木材。用来作舟船,则沉于水;用来作棺材,则很快腐烂;用来作器具,则容易毁坏;用来作门窗,则脂液不干;用来作柱子,则易受虫蚀,此乃不成材之木。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有如此之寿。”

  听了此话,庄子对弟子说:“此树因不材而得以终其天年,岂不是无用之用,无为而于己有为?”弟子恍然大悟,点头不已。

  庄子又说:“树无用,不求有为而免遭斤斧;白额之牛,亢曼之猪,痔疮之人,巫师认为是不祥之物,故祭河神才不会把它们投进河里;残废之人,征兵不会征到他,故能终其天年。形体残废,尚且可以养身保命,何况德才残废者呢?树不成材,方可免祸;人不成才,亦可保身也。”庄子愈说愈兴奋,总结性地说,“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却不知无用之用也。”

  感悟: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平平淡淡也是一种境界!

  

  三

  楚国的郢都有一个人,鼻子尖上沾了一点白泥巴,这层白泥巴薄得像苍蝇的翅膀一样。请一个名叫石的工匠用斧子把它削去。

  工匠石挥动斧子,只听见一阵风响,手起斧落,白泥巴削得干干净净,鼻子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那个被削的人神情自若,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

  宋元君听说这件事后,就把工匠石叫了来,说:“你再削一次让我看看吧!”

  工匠石说:“我的确是会削的,但是,那个敢让我削的人已经死去很久了。”

  感悟: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好的搭档。如果没有一个很好的搭档,要把本领发挥出来便很难。

  四

  庄子的妻子死了,惠子前往表示吊唁,庄子却正在分开双腿像簸箕一样坐着,一边敲打着瓦缶一边唱歌。惠子说:“你跟死去的妻子生活了一辈子,生儿育女直至衰老而死,人死了不伤心哭泣也就算了,又敲着瓦缶唱起歌来,不也太过分了吧!”

  庄子说:“不对哩。这个人她初死之时,我怎么能不感慨伤心呢!然而仔细考察她开始原本就不曾出生,不只是不曾出生而且本来就不曾具有形体,不只是不曾具有形体而且原本就不曾形成元气。夹杂在恍恍惚惚的境域之中,变化而有了元气,元气变化而有了形体,形体变化而有了生命,如今变化又回到死亡,这就跟春夏秋冬四季运行一样。死去的那个人将安安稳稳地寝卧在天地之间,而我却呜呜地围着她啼哭,自认为这是不能通晓于天命,所以也就停止了哭泣。”

backchina

 


上兩條同類新聞:
  • 有腹肌了/中国帮会如何覆灭/张国焘在加拿大/张闻天:愈见光辉的灵魂/新旧之中庸
  • 谜一样的林彪/林立果选妃/孔子如何育人/大宋:一个反告密的皇权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