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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冠龙的《沉》和中国人的轻
發佈時間: 1/7/2017 12:11:23 AM 被閲覽數: 333 次 來源: 邦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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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冠龙的《沉》和中国人的轻



2013-06-22   上海人李劼


博主按语:竟然找到了这篇序文,在此与大家分享。

 

一双枯瘦的手掌,朝着惨白的圆月,嶙峋地张开。有如垂死的花瓣,在月照下泛起一片银白的微光。被拉长的手指,仿佛一下纤弱的求救,又像一声无望的叹息。小说的这个封面,似乎已经预告了将要讲说什么样的故事。封底是同样的黑夜,同样的惨月。一根圆明园废墟似的断柱,直笔笔地顶在天地之间;好像在暗示着小说即将揭示的历史,是如何的沉重,并且充满悼亡通常会有的愁云惨雾。空气,是凝固的。

 

不要以为读小说一定是种享受,至少读曹冠龙的《沉》,可能会让你愤懑压抑,除非你认为这也是一种享受。但曹冠龙的《沉》又是不能不读的,就像廖亦武的《底层采访录》一样。凡是想了解二十世纪下半叶的中国历史的,凡是想到中国去寻找商机的,凡是想到中国去谋求仕途的,甚至凡是想到中国去喝婴儿汤的,或者寻花问柳或者包二奶的,曹冠龙的《沉》和廖亦武的《底层采访录》,乃是必读之书;犹如去某地旅游有必要翻翻当地的旅游指南,从而知道什么事情是不可做的,知道什么事情做了之后会有损阴德。

 

虽然《沉》不是《底层采访录》那样的实地实人实录,但这部小说所展示的画面,所描述的细节,却一样的生动,一样的鲜活。小说的整个叙事方式,乃是一种没有结构的结构。看似漫不经心的侃侃而谈,有时还有东拉西扯之嫌。然而,读着读着,人们可以发现,整个故事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愚昧荒蛮又极富象征意味的村落,始终围绕着那群在吃人和被吃之间挣扎的众生。且不说其它,仅以那道竖于两省间的界碑为例,就可以看出其叙事匠心:自界碑始而至界碑终。整个叙事,有如一个巨大的旋涡,不停地打转,将一个悲惨的人世间渐渐地转入深不可测的历史河床底下。

 

叙事构架的宏伟,并没有带来细节的粗疏。每一个人物,每一场情景,乃至每一次突发的联想,全都精致有加。正如在小说结构上,作者发挥了中国式的写意传统;在小说的人物塑造和气氛渲染上,作者借用了伦勃朗式的明暗对比,杰克.伦敦式的大刀阔斧。无论是人物形象,还是故事讲说,全都引人入胜。笔者因为沉缅于这部小说的阅读,烧糊了一锅稀饭。至于小说中的诸多景物描写,会让人想起德拉克罗瓦式的奔放,或者夏多布里昂式的热烈。比如:

 

            落日的遠征軍,閃爍著金色的盔甲,從天際滾滾而來,雄心勃勃地要在這廣希湖面濺起一片輝煌的波漣,打通那直達東方的黃金國道,卻一次又一次地在湖邊被寂水神色不動地攔腰斬斷.

            湖岸上,一行光脈,如同被砍去了頭顱的巨蟒,顫抖著鱗片,漸漸地褪去血色……。

 

在当今的华语小说中,已很少见到在语言风格上具有如此雄健豁达的铺陈。一幅幅充满质感的历史画面,有如鲁本斯无拘无束的放浪笔触,再加上达利式的奇思异想。小说之于历史这种逼真的变形,有类于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并且在气质上更加豪放,在叙事上更加从容。就作者个性而言,有别于马尔克斯与卡斯特罗称兄道弟的俗不可耐,曹冠龙乃是与生俱来的独立不羁。

 

中国八十年代的文坛,一度出现过受了《百年孤独》影响的寻根小说。其中的著名篇什大都是中篇短制,诸如韩小功的《爸爸爸》,阿城的《棋王》、《树王》、《孩子王》,王安忆的《小鲍庄》。这些苦心经营的小说,其立意不外乎在于,试图以文化寻根或者归依上古的名义,对中国的历史和当下做出一番别开生面的描述。然而,那样的努力仅止于尝试,并且都是浅尝辄止。许多年以后,这些个文化寻根者,除了阿城,大都成了大陆官方作家协会的主席、副主席。这一类的小说,更是成了文坛往事,被封存于朦胧的记忆里。唯有在文坛上从不抢眼的曹冠龙,不声不响地将一部未能完成的文化历史交响,浩浩荡荡地写成了别具一格的史诗。

 

艺术家气质极其浓郁的曹冠龙,对于人事和物象有着独到的观察,对于历史也有着自己的观照。天马行空的叙事,并不妨碍有条不紊的人物刻划和细节描绘。天上地下,人间冥府;活人与死者,众生和幽灵;仿佛都是很不经意地道出,却又一笔笔犹如刀削斧劈。杀人的场面,吃人的细节,惊心动魄的程度远非鲁迅当年的《狂人日记》可相比拟。当年喊出吃人的时候,鲁迅只知道那不过是历史,绝对想不到竟然会是预告:预告毛泽东时代的到来。中国历史上发生过的种种惨绝人寰,比起毛泽东时代,全都有如儿戏。经历过国民党专制的台湾民众,要想像毛泽东时代是什么情形,必须在当年国民党专制造成的高压程度上,予以好几个加倍。比如,国民党当局枪决政治犯,必须经过法庭审判;但毛泽东时代枪决政治犯,是根本不需要任何法律程序的。国民党当局枪决政治犯之后,尸体可以由家属认领;但毛泽东时代被镇压掉的反革命,却被革命群众像猪肉一般分吃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作者,只知道生命之轻,绝对不会知道中国人的人命,是如何的轻贱。倘若说,食素会让人的身体感觉轻快,吃肉会让身体变得沉重,那么中国人也罢,中国社会也罢,中国历史也罢,全都由于吃多了人肉而变得沉重不堪,致使整个民族难以向上,只能不断地下沉,下沉,再下沉。人命越轻贱,这个民族及其历史就越沉重。此乃小说何以命名为《沉》的寓意所在。

 

这样的小说,是很难一本正经地写出的。这就好比描绘黑暗,并非等于涂上一片黑色。曹冠龙笔下的悲剧,全然以喜剧笔法写出。所有令人毛骨悚然之处,一一被诉诸嘻嘻哈哈的调侃和轻轻松松的讲说。那年代,不仅像杀猪一样地杀人,而且人肉竟然也像猪肉一样,被制作成了肉松。故事是恐怖的,但叙事却是诙谐的。面对如此一个人间地狱,哭天抢地显得肤浅,欲哭无泪又会被人怀疑矫揉造作。作者于是选择了幽默,并且是黑色的,一如小说封面和封底的那片死寂。

 

这部小说理当在大陆出版,因为唯有大陆读者,才会时不时地痛心疾首,或者忍不住会心一笑。放到台湾出版,实在是迫不得已。对于一般民众来说,阅读这样的故事,乃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但对于一班政客,尤其是一些轻骨头政客,没准是一剂使之清醒从而变得沉稳起来的良药。习惯了村上春树小说的少男少女,也许会茫然于这部小说究竟在讲说什么样的故事;乍一读来,仿佛一部现代聊斋。小说所描绘的年代,无论是对于台湾的还是大陆的青春男女来说,确实有些遥远。然而,倘若读者有一读聊斋的雅兴,为何不能产生一读《沉》的快感呢?这部小说所展示的芸芸众生,至少比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距离华语世界,要亲近许多。并且足以让另一部同样获了诺贝尔文学奖的《灵山》,黯然失色。《灵山》虽然极力诉说着如何力图逃离专制以求自由,虽然也将故事的背景置于南方的山林,但由于过度的自恋,过度的孤芳自赏,其意蕴有如一个扮作花旦的男子,不无委屈地伸出一根兰花指。不是《霸王别姬》,而是姬别霸王。套用一句上海话:嗲是嗲得来,呒啥讲头。相比之下,《沉》的叙事者,颇像一个豪放的鲁智深:坦荡的诙谐之中,充满悲悯的情怀。正是这样的坦荡如砥,曹冠龙将《沉》写得大气磅礴。倘若有什么不足的话,那么无非是偶尔像喝多了酒似的,会唠叨个没完。作为一个叙事者,不投入是不行的;但过于投入,作者就会情不自禁地现身,闯进小说里抢了叙事者的风头。当作者在扮演一个叙事者的时候,必须充分尊重自己的角色。

 

以毛泽东时代为背景的《沉》, 只能在台湾面世,这与其说是荒诞的,不如说正是《沉》的价值所在。倘若《沉》像莫言的《檀香刑》一样,可以在大陆畅通无阻 ,那么《沉》的叙事者就不是鲁智深式的大和尚,而不过是现代义和团里的小混混罢了。从《红高粱》的那片高粱地里冲出来的乡下孩子莫言,写到《檀香刑》时宣告了自己的江郎才尽。而从当年伤痕文学的经典作家起步的曹冠龙,却以《沉》的问世,向读者证明了其独具的文学才华,连同其源源不断的创作生命力。就此而言,《沉》的出版,可喜可贺。

 

2009724日星期五 写于哈德逊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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