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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乱颤/美国人文主义与中国新文化运动/共产党特工和国民党特工/晚清大变局
發佈時間: 3/14/2017 3:09:56 PM 被閲覽數: 207 次 來源: 邦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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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乱颤大集合!多肉开花也美得不要不要的~







































美国人文主义与中国新文化运动




撰文:张源

  《东方历史评论》微信公号:ohistory

  美国人文主义学说创立已逾百年,其间经历了数次起落,并与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一学说于20世纪头十年在美国诞生,代表人物为哈佛大学教授欧文·白璧德(Irving Babbitt)与保罗·穆尔(Paul More)。它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当时正在哈佛留学的梅光迪、吴宓、汤用彤、楼光来、张歆海等中国学人的关注。至20年代这一学说趋于成熟,在美国本土掀起了一场“新人文主义运动”(New Humanism Movement)。其后,这一学说进入鼎盛阶段并开始产生世界性的影响。除法国、印度、韩国、日本等各国之外,其在中国的影响尤为巨大:“新文化运动”后期,美国人文主义学说经由吴宓等“学衡派”人士以及梁实秋等人的译介与阐释,进入了中国的文化语境,与其他西方观念和思潮一道参与了中国新文化身份的建设,并且通过此后中国本土的“重估”工作不断获得新的阐释形态,从而在中国持续至今的文化身份建设过程中发挥着持续的影响。

  20世纪20年代末期,“新人文主义运动”在美国进入巅峰状态,但是伴随着1929年经济大衰退,情势很快急转直下,运动在30年代跌入低谷,人文主义学说随之销声匿迹。同时,中国《学衡》杂志于1933年白璧德去世当年宣告停刊,《大公报 文学副刊》也在1934年1月1日出版第313期后不再由吴宓担任主编,美国人文主义学说失去了又一个宣传阵地;梁实秋的相关推介工作亦主要止于1934年。由于人所共知的原因,这一学说连同其宣传者在国内长期遭到了非学理意义上的批判,从此正面宣传的声音湮没无闻达数十年之久。1949年梁实秋选择在台湾定居,而“学衡派”中坚则留在了大陆。白璧德的人文主义学说被梁氏带入台湾之后,其阐释与传播工作便分别在大陆与台湾以花开两朵的模式继续展开,并随之形成了两种新的阐释形态。

  双方的情况多有不同。先来看台湾:梁实秋最先将白璧德学说直接运用到文学批评领域中来,而侯健此后亦继承了梁氏的这种阐释方式,从而这一学说“由初抵中土时的社会与文化论述,逐渐被削弱而沦为批评论述,及至局促台湾一隅时,则演变为学院中的学术论述”。 面对台湾(上世纪70、80年代以后)日趋冷漠的接受环境,这一“文学批评理论”不得不渐次退守于学院一隅,这与其在美国本土30年代的际遇分外相似。当一种广泛的社会/文化批判学说沦为狭义的文学批评理论之后,便脱离了其产生的背景、及其所要对质的命题,由此逐渐失去生命力。正如当人文主义思想在美国借助“新人文主义”文学批评运动广为传播之时,恰是这一学说遭到曲解、创造力枯竭的时刻。不过,当“新人文主义”作为一种运动销声匿迹之后,人文主义思想此后却在新的历史时刻再度焕发出了生机。——此为后话,回到主题,我们看到,这一学说“偏安”台湾之后,可能恰恰是由于台湾与大陆意识形态环境的隔绝,导致其脱离了大陆复杂而宏大的思想史背景与环境,才会由一种广泛的社会/文化批判学说沦为狭义的文学批评理论的。

  

  白璧德

  大陆新时期之阐释形态的情况恰好与之相反。尽管梁实秋的阐释工作在大陆同样发挥着影响,有时我们也会把这一学说看作是一种“文学批评理论”,但是,在大陆围绕这一学说展开的相关论述,无论是正面阐发,还是负面批判,几乎无一不以中国广阔的社会思想文化背景为参照,其意识形态环境无论是恶劣地无以复加、还是忽尔否极泰来,都不曾有过一天的“冷漠”。当这一学说在台湾最终演变成为“学院中的学术论述”,它在大陆所引发的相关探讨却总会沿着中国现代思想史的脉络展开,这正与“学衡派”当年引入白璧德学说的意图符合若契。

  阐释必须面对阐释对象始能展开,大陆阐释工作的问题在于,目前诸多白璧德思想阐释者直接处理的对象只是“学衡派”或梁实秋的阐释文本,而非白璧德著述本身。由于缺乏对白氏思想之自身形态的探究,使得诸多相关影响/接受研究呈现出严重的先天不足:它们在很多情况下所讨论、阐释的白璧德的人文主义,往往只是经过“学衡派”或梁实秋阐释的“人文主义”而已。例如,有论者指出:“白璧德的新人文主义与儒教影响下的传统中国文化之间有许多类似之处”,并举例说明道:“白璧德在1921年为美国东部之中国留学生年会上发表的演说中,也已经提到东西方文化在文化与道德传统上的相似性,并说:‘吾每谓孔子之道有优于吾西方之人道主义者,则因其能认明中庸之道,必先之以克己及知命也’”云云。 而“中庸之道,必先之以克己及知命也”一句的原文是:“适度之法则(the law of measure)服从于谦卑法则(the law of humility)”。 ——经过“学衡派”阐释的白璧德,已不再是“美国的”白璧德,而成了中国的、特别是《学衡》中的白璧德,而惟有这个“白璧德”,才能说出“中庸之道,必先之以克己及知命也”之类的话来。上述情况可谓屡见不鲜:“学衡派”译文经常会非常自然地嵌套在后世研究者的文本当中,行使原文文本才能行使的职能,享受原文文本都未享受的尊荣,传递着自己创造的形象,并左右着后世研究者的想象。上述那种在不经意间展开的循环论证,实际上已经不复是严格意义上的“影响”研究,而是本身充当了相关影响的一个例证,昭示着白璧德学说已经进入了“飞散”(Diaspora)的状态。

  “新文化运动”时期中西文化的冲突与融合,或曰西方文化在本土文化语境中的渗透与转化,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彼时大量的译介工作完成的。征之于历史,大规模的翻译活动往往会对思想史的走向产生巨大的影响,如中国始于汉末的佛经翻译与魏晋时期发生的文化转型二者之间的关系便可谓不言而喻,而“新文化运动”时期的西学翻译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左右了此后中国思想史的进程。翻译行为发生在每一种文化/思想进入异国文化语境的瞬间,它是最有效的文化过滤的手段,能够最直接地反映出译者/接受者的期待视野。要想把握住一种西方文化/思想一变而为“中国的”那个瞬间,就必须从这种文化/思想的首次译介入手。

  “学衡派”人士是最早译介白璧德人文主义的群体,他们的译介工作构成了这一学说在中国的整个接受史的起点,可以说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初始效果(Primary Effect),在很大程度上参与了、甚至是决定了白璧德学说此后在中国的再接受过程。“学衡派”以白璧德人文主义为武器,向当时国内大行其道的人道主义以及相关的自然主义、科学主义、物质主义、实用主义等等思潮展开了批判,《学衡》所严厉批判的,正是《新青年》等“进步”刊物积极加以宣传和推介的;同时《学衡》与《新青年》等杂志的文言与白话之争,也被认为是“贵族的”/“人文主义的”文字/文学与“平民的”/“人道主义的”文字/文学之争,从而文字/文学不但成了思想斗争的载体,本身还成了斗争的内容与手段。是以不论从目的、内容还是手段而言,立足于“人文主义”的《学衡》与代表了“人道主义”的《新青年》恰构成了一组白璧德“二元论”式的对立。正如汪晖所见,同是“humanism”,在五四时期却存在着以《新青年》为代表的人道主义和以《学衡》为代表的人文主义两种“几乎对立的命题”。

  美国在逐渐步入现代的前夕,曾面临着与中国此时颇为相似的境遇:各种现代思潮纷至沓来,代表旧文化的“文雅传统”遭到了全面的批判而土崩瓦解。面对欧洲现代思潮的大量涌入,美国本土显然缺乏相应的制衡机制。正如著名文学史家卡辛所云,欧洲的作家们经过马克思、罗斯金、阿诺德等人的不懈批判,对资本主义秩序及其伦理总算有所戒备,而美国现实主义以及此后的现代主义先驱们,面对现代思潮的冲击却毫无防范、不免一败涂地。 正是在这一时期,白璧德开始集中称述阿诺德等“现代批判者”的主张,并将他们的思想作为自己社会/文化批判学说的一个重要资源,对自身所处的时代、及这个时代的代表性思潮进行了不懈的批判。可以说,白璧德的人文主义思想是美国本土在外来现代思潮冲击之下,借助外力应运而生的现代批判学说。中国进入20世纪之后,各种现代思潮亦奔涌而入,思想与文化开始向现代转型,然而其时却一无传统的有力制衡,二无相应的批判机制,与美国当年的境遇分外相似,于是白璧德的学说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适时地进入了中国学人的视域。先是白璧德大量称引阿诺德等人的学说,此后稍晚,复有吴宓等人远涉重洋,将他们“偶然”发现的“美国圣人”白璧德的学说带回中国,并以之为有力的理论武器,向国内诸现代思想的代言人提出了质疑与辩难,自觉充当了现代思潮的制衡力量。与此同时,“学衡派”也分享了老师白璧德作为时代批判者的命运:《学衡》从诞生之日起,便命途多舛,《学衡》所推介的白璧德学说在中国亦随之“得罪”而前路多艰。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本土的知识分子由于经历了“20世纪文化令人痛苦的道德真空”,纷纷投身到“传统与价值的再发现”之中,此时白璧德及其学说重新进入了人们的视域,并在新的历史阶段进一步得到发展与完善。这一时期阐发美国人文主义的代表人物为白璧德的私淑弟子罗素·柯克(Russell Kirk)与彼得·史丹利斯(Peter Stanlis),特别是柯克,他对白璧德学说的经典阐释,追溯并确立了美国人文主义从亚里士多德到柏克再到白璧德的“道统”,柯克本人亦由此进入了他所阐述的“道统”之中,成为美国人文主义传承至今不可或缺的一环。

  到了20世纪60年代,在那个“唯我论”盛行、“十足的浪漫主义”的时代,白璧德的影响再次跌入低谷。不过,当60年代的“低靡期”过后,这一学说在70、80年代高调复苏:美国国家人文研究所(National Humanities Institute)成立,该所以柏克(Edmund Burke)-白璧德-柯克一脉的人文主义为旨归与依托,组织出版了一系列有关白璧德及美国人文主义学说的论著、传记、纪念文集和研讨会论文集,并主办《人文》(Humanitas)学刊,逐期登载白璧德及美国人文主义研究重要论文,使该所成为研究、宣传美国人文主义的核心机构。在美国,围绕《人文》杂志出现了一批服膺白璧德学说的学者,号称“白璧德派”(Babbittians),并由此形成了以该派成员为主体的美国第三代人文主义学者群体,核心人物为白璧德再传弟子、国家人文研究所主席克莱斯·瑞恩(Claes Ryn)教授,《人文》杂志简直就是美国的《学衡》。同一时期在中国台湾,白璧德的学生梁实秋与梁实秋的门生候健教授也开始重提白璧德的学说,并出版了多部关于白璧德与“学衡派”的著述。

  

  进入20世纪90年代之后,一方面美国本土对白璧德及其人文主义的关注有增无减,另一方面中国大陆的相关研究悄然升温,从意识形态批判逐渐走向理性“重估”,自此对美国人文主义真正意义上的研究始渐深入。直面白璧德思想本身并重新审视“学衡派”的译介/阐释文本,对已有的阐释传统进行合理的开掘与再阐释,将使白璧德思想本身与中国现代思想史重新发生直接的关系,并在中国始自“新文化运动”而延续至今的文化转型中呈现出新的意义。

  白璧德的人文主义思想具有一个突出的性质,便是其中贯穿了一条深深的个人主义的线索。白璧德着重指出,个人主义的精神与现代精神密不可分,成为“现代的”(modern)不仅意味着成为“实证的”(positive)、“批判的”(ciritcal),还意味着要成为“个人主义的”(individualistic), 同时他的人文主义亦“不但是实证的、批判的”,而且是“个人主义的”, 从而其“人文主义”无疑是“现代的”。白璧德认为,批判精神(the cirtical spirit)、即个人主义精神(the spirit of individualism)的出现导致了欧洲旧式统一性(older European unity)的丧失;成为现代的意味着个人日益成为实证的、批判的,并拒绝接受来自任何“之前的、之外的、之上的权威”(an authority “anterior, exterior, and superior”)给予的东西。

  白璧德进而指出,柏克是“反个人主义的”(anti-individualistic),他的“个人”过多地倚重于权威性的因袭习惯(prescription),这可能会导致人们对传统的宿命论式的默认(fatalistic acquiescence),并由此放弃了针对不断变化的情形而作出的合理调整。长此以往,个人可能会无法保持自主(autonomy),失去独立的意志,并最终成为“具有无上权力的国家”(the all-powerful State)的一件工具,此为柏克思想的偏颇之处。

  相应地,白璧德认为自己乃是“彻底的个人主义者”(a thoroughgoing individualist),而“彻底的个人主义者”是现代的特有产物;他之所以反对某些“现代人”(the moderns),乃是因为他们不够现代,他们仅凭19世纪的理想主义与浪漫幻想便与此前的传统决裂,因此称不上是“现代人”,不过是“现代主义者”(modernist)而已,然而这个时代最需要的便是彻底的、完全的现代人,《民主与领袖》一书便是写给那些投身于现代实验(the modern experiment)的同道的。 因此,不能再遵循“旧式的偏见与不理性的习惯”,这正是“柏克的方法”弱点所在,而应通过“实证”与“批判”的方式、即与“现代精神”相一致的方式,以重新获得并保持西方历史发展过程中遗失了的关键因素。

  在当前情形下(白璧德总是不忘强调环境与时代的当下性,即其现代性),具有实证、批判精神的“现代人”,即“健全的个人主义者”(sound individualist),应从“内在生活”(inner life)中获得真理,而与过去彻底决裂(breaking completely with the past),——且慢,当我们听到此言居然出自白璧德之口,可能会怀疑引文有误,然而,白璧德接下来继续说道:内在生活需要标准(standards),标准在过去来自于传统,而如今的个人主义者要想获得标准,就必须依靠批判的精神,与传统对生命的统一规划(the traditional unifications of life)彻底决裂。 也就是说,白璧德不但站在了民主一方,并且最为关键的是,他站在了现代一方。此时如果由柏克来评判白璧德,后者不但不能说是“保守的”,反而甚至应该是“激进的”了。与柏克存在着一百三十余年时代落差的白璧德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现代”,并在这个大问题上与之分道扬镳了。然而,白璧德这些意思,在吴宓的译文中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内心生活……必遵从一定之标准。在昔之时,此标准可得之於古昔传来之礼教,……然在今日,奉行个人主义者,既将古昔礼教所定为人之标准完全破坏,欲另得新标准,须由自造,而惟赖乎批评之精神”。 译文对原文的“改造”显而易见,而这种“改造”最直接的效果便是,白璧德鲜明的“现代”立场变得模糊起来,转而踏回了“保守”的旧轨。

  白璧德的人文主义与柏克的思想相较,乃是不折不扣的自由主义思想,或者说,是批判继承了英国古典自由主义以及大陆自由主义的某些成分、进而在美国土壤中自行“开出”的一脉的自由主义学说体系,或者说,属于美国自由主义的“右翼”观点。在美国的整体大环境下,自由主义“右翼”充当起了美国的“保守主义”,白璧德成了美国“保守”倾向的代表。不但诸多“自由主义批评者”称之为“保守主义”的典型,还有不少“保守主义思想者”将之奉为美国“保守主义”的先驱:如“共和党历史学家”乔治•纳什(George H. Nash)认为白璧德等人开创了美国保守主义的传统; 另有著名当代“保守主义思想家”罗素•柯克(Russell Kirk)在其梳理“保守主义”源流的名著《保守主义的心灵》(The Conservative Mind,1953)一书中开辟了一个专门讨论白璧德“人文主义”思想的章节,通篇以毫无保留的肯定语调大量引述了白璧德的观点,甚至以无可置疑的赞美语气说道:“亚里士多德、柏克与约翰•亚当斯是他[白璧德]的导师,……在他身上,美国保守主义臻于成熟”。  ——白璧德在此成了继承亚里士多德—柏克“道统”的美国“保守主义”集大成者,“保守”的称号看来已无从推卸。

  不过,不但素以“真正的自由主义者”自命的白璧德本人不会认可“保守”的称号,与他同时代及稍晚的穆尔与艾略特等人也不会同意这一判断。白璧德的学说不但为同时代的“现代主义者”所诟病,且同样招致了“传统主义者”的不满,特别是其中还包括了与白璧德立场趋同的某些“人文主义者”。如穆尔与艾略特等人与白璧德产生分歧,当然不是因为他不够“自由”,而正是因为他不够“保守”。例如,保守主义的核心命题之一便是“所有权”问题,柏克维护“公民所有权”不遗余力,并对法国革命政府残酷剥夺公民财产的行为深恶痛绝,有论者曾指出:柏克在论及自由时,强调权利和义务的统一,“但是一旦涉及财产,他就只谈权利不谈义务”了。 在这一点上,白璧德的挚友穆尔才是柏克的真正后继者:穆尔顷力维护财产权,竟然老实不客气地公然表示,“对于文明人来说,财产权(the rights of property)比生存权(the right to life)更为重要”。 ——这句话成为全部人文主义文献中征引最广的一句“名言”,更成了论敌们说明“人文主义者”群体“保守”、“反动”的有力证据;因为白璧德与穆尔的密切关系,人们经常将此当作白穆二人共同的立场,甚至一位同情人文主义的研究者也由此叹曰:他们(白璧德与穆尔)在维护财产权的问题上,完全没有了“人文主义的适度与克制”,从而使得很多人“掉头而去”。 然而,“人文主义者”群体及其观点并非铁板一块,穆尔的这一表态当然不能代表白璧德本人的观点。上述研究者没有看到,白璧德一方面严厉批判卢梭对私有财产的攻击,但另一方面则特别批评了“今日保守主义者”(the conservative nowadays)往往“为了财产本身而保护财产”,而不是像柏克那样,保护财产是为了达成“个人自由”(personal liberty),从而他们将财产看作了目的本身,而非达成目的之手段。白璧德言下固然是在“泛指”“今日保守主义者”,但具体所指为谁,穆尔应该心中雪亮。以此而论,白、穆二人之分判然矣。

  至于艾略特,对于白璧德竟尔斥拒“之前的、之外的或更高的权威”的个人主义立场始终意不能平,甚至在白璧德去世后仍不能释怀。 英国当代保守主义理论家斯克拉顿(Roger Scruton)指出: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的主要区别就在于,保守主义者认为个人自由的价值并非绝对,而是从属于另一更高层次的价值,即既定政府的权威;同时政府这一核心“权势机构”的主导理念便是“基督教社会的理念”,斯克拉顿进而以艾略特为例指出,后者便在这个意义上对英国国教秉持了一种“高度自觉的态度”,因此不能把艾略特看作是“通常意义上的笃信宗教者”。  确实,白璧德与艾略特的这一分歧不仅代表了二人在宗教态度上的歧异,更表现为自由主义者与保守主义者在广泛的政治、文化、宗教诸社会生活领域中整体价值观的差异。当白璧德站在美国本土思考“那些英国人”不仅将宗教、还将实际上的教会机构视为“他们的国家及宪法之根本”的时候,艾略特则干脆加入了英国国籍,并率尔自称为“文学上的古典主义者”,“政治上的保王党”(此即英国托利党)与“宗教上的英国国教高教会派教徒”, 以鲜明的姿态与(美国)自由主义宣告了决裂。

  从白璧德两面受敌的情况来看,当时国内比他远为“保守”者大有人在。可见,即便是在“民主”、“平等”的美国,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国家的“现代转型期”,白璧德也并不能充任美国保守主义的代表。也就是说,白璧德的思想并非“保守主义”的,“学衡派”引入中国的原是最正宗不过的美国自由主义“右翼”思想。只不过,当这一思想在上世纪二十年代被译介到中国的时候,那个曾经无比传统、守旧的国度却已经以最大胆的姿态拥抱了自己的现代转型,从而在中国“千年未有之变局”中,美国这一自由主义“右翼”思想及其传播者就此顶风而上,与中国本土传统保守力量一道,充当了保守主义的典型。

  美国自由主义的“右翼”进入中国,成了“保守主义”;胡适等人引入中国的“自由主义”,则其实不过是美国自由主义的“左翼”。此前我们曾提到过,美国进入进步时代(1904-1917)之后,针对前一时代(即镀金时代)产生的种种问题,在全社会展开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改革运动(此即进步运动);在这个旨在“纠前代之偏”的年代,维持现有秩序的意识日趋让位于改革的冲动,整个社会思潮开始呈现出某些激进的品格。杜威主持的以“民主教育”(democratic education)为核心理念的进步教育便是进步改革中的一项重要内容。这一教育理念曾吸引了当时诸多知识分子,其中艾略特校长在哈佛大学展开的一系列改革便构成了进步教育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以艾略特校长的改革为标志,“democratic education”的理念开始入侵大学,与此前大学中占统治地位的“liberal education”(自由教育)恰构成了一对“反题”。白璧德作为“liberal education”的坚决捍卫者,针对杜威推广的教育理念提出了严峻的批评: 二人的对立当然不仅表现为教育理念上的冲突,而是在更广泛的意义上代表了“自由”原则与“平等”原则的对立,即新老自由主义之间的对立。自由主义的“右派”们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自由主义者”,并指责“左派”已经走向了激进主义,如前面提到过的对白璧德称服不已的柯克便曾激愤地指出杜威的思想体系与激进主义之间的关系:“他(杜威)根据卢梭的观点发展出了自己的教育理论”,“鼓吹一种平等主义的集体主义”,并冠之以“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说,以求获得大众(the masses)的满意”,“总之,自1789年之后,每一种激进主义都在杜威的体系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与法国、俄国的激进主义相比,杜威的“激进主义”在中国却最多只能落得一个“自由主义”的名号而已。

  罗嗦至此,我们已可看出,“保守”、“自由”、“激进”等等名堂原本只是相对而言。比如英国“自由党”的前身叫做“辉格”,美国“共和党”的前身之一也叫做“辉格”,同是“辉格”,然而由于水土不同,在英国是“左派”,在美国则只能当“右派”了。由于真正的保守主义在美国没有市场,处于美国自由主义的“右翼”的白璧德有时便被当作了“保守主义”的代表;同样,由于美国也不存在真正的激进主义,处于美国自由主义“左翼”的杜威有时便被看成了“激进主义”的典型。同理,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激进的”中国,“激进的”杜威这回转而担当起了“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美国国内至多给他一个“进步主义自由主义者”progressive liberal的名号),而白璧德式的自由主义则只能退而居于“保守主义”的序列当中了。

  

  现在回到《学衡》,我们知道,《学衡》所刊文章,包括译文在内,素因其文言载体而遭到世人的诟病。然而,一篇译文被接受的程度固然与其语言载体有些关系,但归根结底文章的内容仍将构成决定性的因素。如果这些译文以大力宣扬“民治”与“平民教育”为务,那么,即便是以文言出之,想来也不会招致那样猛烈的反对了。问题是,白璧德这些文章本身便极具反平等主义的特质,此后这种精英立场更通过胡先骕的译文得到了极大的强化,此外,在吴宓笔下复衍生出刺人眼目的“以理制欲”等提法来,从而白璧德学说的“保守”性质立刻凸现出来,此时再加上原文内容与译文载体配合得丝丝入扣,《学衡》这批译文愈发犯了“可恶罪”。更为重要的是,在20世纪的中国,在中国这一特殊的时代,吴宓等人引入的白璧德式的自由主义只能是“保守”的。——时代永远是判断一种思潮的风向标,看来问题并不在于“学衡派”怎样译介,而是在于他们译介了什么,进而甚至在于他们“译介”了。他们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选择译介了白璧德的学说,这实际上已经预示了这一学说在中国的“命运”。与选择文言载体这种“可恶罪”相比,他们的“译介”行为本身,才是《学衡》这批译文的“原罪”。

  我们当然不能因为某种做法有违时代思潮主流,便斥之为不智;当整个时代的力量积聚于此,这股洪流将奔决何方,自有其“不得不然”者在,已非人力所能为之。如果,——我们只能作些无谓的假设,时间仅提前十年,白璧德的思想在辛亥革命之前进入中国,那么它将不复是“保守”的,而将是“激进”的了,则更无论杜威、法、俄矣。那么,后世研究者又或许将试着为“学衡派”摘去“激进”的帽子了罢。

  不同于美国20世纪20年代第一代人文主义者和中国“学衡派”,美国历代“人文主义者”并不限于学院派,所学也不限于文学领域,而是大都活跃在政治学以及政治实践领域。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学衡派”是一个纯从文化角度立言的学术研究群体。在那个呼唤“德谟克拉西”的时代,“文化人”纷纷参与政治,被唤醒的大众的政治意识亦空前高涨,“学衡派”刻意与政治拉开距离,不啻是一种“自我边缘化”的举动。远离政治,是为了保证学术思想的独立与自由,不过,当一种广泛的社会/文化批判学说沦为狭义的文学批评理论之后,便脱离了其所产生的背景及其所要对质的命题,从而逐渐失去生命力。不仅在中国如此,同一时期白璧德人文主义在美国本土亦遭遇了相同的窘境:当人文主义思想在美国借助“新人文主义”文学批评运动广为传播之时,恰是这一学说遭到曲解、创造力枯竭的时刻;然而,当“新人文主义”(作为一种文学批评运动)衰落之后,人文主义思想却在此后新的历史时刻再度焕发出了生机。有感于此,《美国人文主义》一书特选编美国历代人文主义者的代表性文章,以期有助于我国学界了解美国人文主义历时及当代诸形态,并由此反观中国自身的“传统与价值的再发现”工作。美国人文主义在今天是否依旧能够触动中国人的心灵?我们将拭目以待。

  (作者授权,刊发时有删节,注释略去。原题为:美国人文主义与中国的渊源及其当代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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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党特工和国民党特工有何不同




砗磲大爷 发表于 2017-3-9



中国现代最有名的间谍是国民党军统头目戴笠。戴笠后来因飞机失事身亡,但很多人并不相信他真的死了。一些国民党老人说,戴笠不可能就那么死了,他一定是知道国民党快完蛋了,于是制造一起坠机事件,然后躲在哪儿逍遥快活。由此可见,戴笠的神话深入人心。

  关于戴笠的传说是:他非常阴森,好像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仿佛并不存在。一些外国人比如美军代表来中国开会,开了半天才赫然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人,那个人非常低调,就像墙上的壁纸一样融入背景,让人几乎注意不到他的存在。1943年开罗会议期间,美国总统罗斯福好奇地跟蒋介石说,听说你们那儿有一号人物叫戴笠,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戴笠

  这个连罗斯福总统都深感好奇的人物到底有多厉害呢?美国已故汉学家魏斐德认为,戴笠恐怕并不像大家传说的那么厉害。当你看完《间谍王:戴笠与中国特工》这本严谨的学术著作后,你会有一个强烈的印象: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传说而已,戴笠一生的情报工作其实失败多于成功。

  作为当代西方杰出的历史学家,魏斐德为什么对戴笠感兴趣呢?他花十几年时间研究戴笠,最终写出五十多万字的煌煌巨著,仅仅因为好奇吗?恐怕不是。关于戴笠的传说太多了,吸引魏斐德的并不是他身上神话般的光环,而是从他身上看到了中国历史上存在的一种阴暗力量。每当社会动荡不安的时候,就会有人打出一些特别的名号,仿佛他有一些地下手段能让社会恢复秩序,而戴笠就是这种传统力量的现代典型。

  戴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他本名叫戴春风,“戴笠”是化名。这个名字一语双关:“戴笠”暗含出身寒微和“布衣之交”之义,表明他很谦卑;这个形象化的名字又让人想到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一大片阴影遮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戴笠做事非常谨慎,不愿接受访问,不愿个人照片流传出去,还会乔装易容,经常在不同住处飘忽不定。有人说他非常英俊,精力充沛,眼睛如鹰一般深沉锐利。也有人说他非常猥亵,执行任务时不忘带两个情妇,甚至连自己部下的老婆都不放过。

  西方媒体说戴笠是“中国的间谍大师”,世界上凡是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戴笠的情报人员在活动。戴笠的威慑力来自人们相信他手下的人无处不在。军统是中国的秘密警察,比起当时世界上任何间谍网,它的特工数量最庞大,地理覆盖面积最辽阔。1946年,据美国军事情报机构估计:戴笠手下有18万名便衣特工,其中4万人全天候为他工作;另有14.5万名穿特别制服和军队制服的特工,其中包括7万名武装游击队、2万名别动军、15291名“忠义救国军”和4万名有组织的海盗。也就是说,共有32.5万名实际或潜在的特工为戴笠效力。

  由于掌握着如此庞大的地下势力,戴笠成为一个人人惧怕的大人物。戴笠负责的机构叫作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一点都不像间谍机构的名字。军统人员也不太喜欢自称特务,喜欢说自己在做“革命工作”。搞暗杀,恐吓人,施酷刑,居然是在搞“革命工作”?在中国社会剧变过程中,“革命”变成一种神话般的意识形态,能够吸收各种各样的社会能量。

  现代化转型过程中的中国仍然保留着很多传统的东西,比如秘密会社。军统曾经向苏联、美国、日本学习,是一个讲求高效的现代化特务机构,但行事手法、扩散网络的方式又像传统黑社会组织。蒋介石认为只有独裁政权才能拯救中国,而他恰好又是嗜权如命的人,于是国民党内部出现很多法西斯社团。欧洲的法西斯组织很关心工人状况,试图用民粹主义的方式渗透进工人阶级。德国无产阶级当年的选择不是共产党就是纳粹党,结果共产党输给了纳粹党,法西斯主义赢得了工人大众。但国民党的法西斯组织并不是要争取无产阶级大众,而是想用威权压制他们,让他们听话而已。

  

  戴笠与蒋介石

  蒋介石集团不走共产党的群众路线,他们相信的不是群众,而是少数精英,认为有一个像军统那样高效的军事化机构就可以了。但据军统上海站负责人余乐醒说,军统特务根本敌不过老练机智的共产党,很容易败在共产党手下,不是逮不着共产党人,就是死在共产党特工的枪下。陈赓[4]将军在上海开展地下工作最显著的成绩是,1931年1月他在国民党特务的眼皮底下,为共产党第四届全会安排了警卫。国民党特务对共产党的秘密会议有所耳闻,却不知道在哪里召开。原来陈赓设立了一个假医院,里面有医疗设备、医生和护士,与会代表们缠着绷带、贴着膏药前来,或盖着毯子被抬进去,戴笠的特工们根本没起疑心。

  相形之下,共产党特工更机智干练,更有纪律。本来应该是军统特务更专业,不是吗?问题出在军统的规模扩大得太快。假如戴笠真有几十万名手下,这支特务部队怎么可能都是精兵?很多人是靠裙带关系进来,或者随便吸收一些帮派小混混。戴笠故意把特工的薪水压得很低,认为这样才能激励他们努力工作以争取奖金,但工资一低就造成腐败,而且经常对上头交代的任务敷衍了事。蒋介石通常一生气就说,把这个人给我监视起来!这是一种很严重的处分,但特工往往监视不到位,非常懒散,随便交份报告应付。

  跟我们在电影、小说里看到的一样,军统特务最擅长的是杀人,搞恐怖行动,对人施酷刑。他们的手段出奇凶狠,用各种酷刑逼供,有时甚至在监狱挖个坑洞,里面灌满硫酸,把人活生生地扔下去。魏斐德发现,很多中共党员真的不怕酷刑,甚至行刑之后招出来的是假口供,用来诱导国民党。这可能涉及信仰问题。像戴笠那样厉害的人物都输在这样一种信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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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大变局 清王朝覆灭的根本原因 和今日之中国




北洋海军水兵合影
中国现代化自鸦片战争始多次机会被清政府错失
晚清有反复讲的必要,因为中国的现代化是从鸦片战争开始的。从1840的鸦片战争到1911年,有70年的历史,实际上给了清政府很多次机会,但清政府完全没有把握住机会,一次又一次地丧失了时间。这是为什么呢?
鸦片战争在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战争,它签订了一个条约,开放了几个港口和几个城市。在中国历史中,一些中原王朝和少数民族有冲突,割土地一割就一片,多少个城市都割了,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很多,所以清政府根本不认为鸦片战争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一种现代化的开始。清政府之所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要从我们的历史讲起。清王朝始终抱着中国传统的天下观,觉得我就是天下,华夏就是世界的中心,只有华夏文化才能称之为文化,其他的都不是。我们知道,在鸦片战争以前,中国周边所有国家的历史都没有中国的悠久与灿烂,周边国家都以中华文化为标准的。而且只有中国的君主才能叫皇帝,越南朝鲜等国的君主只能叫国王,这些国家的新国王继位,要由中国皇帝册封。
但是中国还以为自己是天下中心的时候,欧洲国家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知道英国等欧洲国家,经过了文艺复兴与启蒙运动,尤其是英国,经过了工业革命与资产阶级革命,生产力在飞速发展。大家都知道资本家最注重的是赚取利润,而他们也知道,中国地最广人最多,是个巨大的商品市场,他们就看中了这个市场。但中国基本上是个封闭的社会,除了在广州开了一个口岸允许少量的对外贸易外就没有什么与外界的商业往来了。英国这些国家急于打开中国市场,在1793年乾隆皇帝80大寿的时候,英国国王派了一个叫马格尔尼的使臣给乾隆皇帝祝寿。
他带着很多礼品坐船从英国经过大西洋来到了广州,又坐船到天津再到北京。他到广州的时候,中国海关很高兴,他们认为这样一个遥远的国家主动向我们称臣纳贡,要成为我们的藩属国了,得赶紧报告给乾隆皇帝。乾隆皇帝也非常高兴,这个国家我们都不知道,现在主动要成为我们的藩属了。当时接待藩属国的机构叫理藩院,在现在的通州一带。马格尔尼在理藩院住着,问理藩院的官员,见皇帝行什么礼,中国人想当然地觉得天下所有使臣见中国皇帝都是双膝下跪。但马格尔尼当然不同意双膝下跪,乾隆知道了这个事情以后非常愤怒,他这时才知道,原来你不是要向我称臣纳贡的。
双方想了很多办法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比如马格尔尼说,我带有英国国王的画像,乾隆皇帝接见我们的时候,要把英国国王的画像放在接见的座椅旁,等于说我给你们的皇帝下跪,你们清朝的官员也得给英国国王下跪。中国大臣说,我们天朝上国怎么能给你这蛮夷之邦的国王下跪,这绝对不行的。马格尔尼又说,我们给英国国王行的是屈膝礼,单膝下跪,国王把手伸出来,我们拿着国王的手吻一下。中国大臣说,你要拉着我们皇帝的手亲嘴,这绝对不可能的。最后双方没有达成一致,乾隆皇帝用上对下的口吻给英国国王写了一封书信,说我是天朝上国,我无所不有,不需要跟你互通有无,如果你仰慕我们的中国文化,想成为我的藩邦,这是可以的,但不需要互通有无。
马格尔尼也很狡猾,马格尔尼走的时候说船出问题了,需要从陆路回去,中方也允许了。他就从陆路到了广州,走了大半年,把中国的情况看了个够,对中国的情况也就心里有数了。因为明朝就有欧洲传教士来,传教士为了让罗马教堂对中国派出更多的传教士,就把中国写成是一个人最多、最富裕、最强大国家。所以在欧洲人的心目中,中国确实是一个繁荣强大的国家。但马格尔尼这半年觉得,中国远不如英国,并且他觉得中国官员很腐败,所以他回到英国之后,在报纸上发表了他在中国的经历,说中国就像一艘在海上飘荡的腐朽的船,没有碰到礁石算它幸运,如果碰到礁石就可以把它马上碾个粉碎。他的这几篇文章对英国人改变对中国人的看法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马格尔尼到中国的时候,带了很多礼品送给中国皇帝,这礼品其中有两件很值得说一说,第一个是地球仪,他想告诉中国人,地球是圆的,谁也不在中心。第二,他带来一支火枪队,中国在当时基本上还处于冷兵器时代,而欧洲已经是热兵器时代,他让火枪队进行了表演,清军的将领看了都觉得好笑,觉得这就是跟放焰火放炮竹相似的一种东西,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新式的武器。后来在嘉庆年间,英国国王又派了使臣给嘉庆祝寿,还是同样的结局,中国皇帝也把他们给赶走了。

中国人把盲目排外当爱国原因何在
英国始终觉得我应该打开中国的市场,后来英国商人找到了一个商品,是大家都知道的鸦片。鸦片对中国造成了很大危害,包括人民体质的下降,还有大量的白银向英国流去,而且国家还收不到税。清政府该怎么办,是禁还是不禁,这时候双方有两种意见,林则徐为代表的禁烟派取得了胜利,政府派林则徐到虎门去禁烟。林则徐在当时是最有见识的中国人之一,或者说在中国人之中对世界的看法最清晰的,但是我们看看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
当时他完全不了解英国人,也不懂怎么跟英国人打仗,但是中国人又喜欢造谣,这种谣言也查不出来是谁造出来的,反正就有,大家都信。我看史料上说,由于马格尔尼见乾隆皇帝不肯下跪,中国人觉得他不是不愿意下跪,而是他不能下跪,生下来膝盖不能打弯儿。这种传说很多,很多人都信。我们看林则徐的奏折上也反映出这种观念,他到前线看了看,发现英国人膝盖还是能打弯,所以他就在奏折中写,英国军人的装束太紧密了,从脚脖子到大腿都被绷带打得很紧,所以膝盖不容易弯曲。有人向他建议准备几千根长竹竿,双方交战的时候拿长竹竿一捅,英国人掌握不好平衡就会摔倒,而且膝盖不能打弯,一捅就站不起来了,我们就肯定赢。这是林则徐最开始的看法。
我再讲一个人。打了几次败仗后,清政府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失败的原因在于英国已经进入现代化,而中国还是一个落后国家,他们觉得是指挥员不行,就派了湖南提督杨芳去打仗。杨芳到了广州后还没正式接防,第二天英国军舰就来了,他自己去观战。观战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英国军舰在水里颠簸,炮也随之颠簸,但都打得很准,威力还很大,他觉得这用的是邪术,我们要破邪术。他的方法是在在广州征集马桶,因为最脏的东西能破邪术,他还征集了什么呢?中国传统文化里歧视妇女,他就征集妇女卫生用品,也就是月经带。等下一次英国军来了,他就把把这些马桶、月经带扎在竹排子上面放出去。他觉得把邪术一破,英军就败了。
当然根本没用。杨芳的想法是当时中国人普遍的看法,中国人都是这么想的。实际上,杨芳的马桶阵是有来历的,明朝时期欧洲的传教士把火炮传入中国的时候,中国人感到很神奇。少数民族与农民在造反的时候看到火炮,不知道这是什么,应该怎么办,于是就觉得要用最脏的东西去破除。当时认为妇女的生殖器是最脏的,所以少数民族或者农民在和官兵打仗的时候,就抓一些妇女来,衣服扒光,对着敌人的土炮。由于当时土炮技术落后,土炮有几次还熄火了,所以当时的人觉得这方法还挺灵验。
所以杨芳并不值得嘲笑,他反映出整体中国人的观念,中国人对世界就是这么看。再讲到林则徐,他经过这个战斗觉得,国外是一个我们完全不了解的领域,于是林则徐就违反了规定,悄悄地让一些广东的知识分子搜集了英国的各种资料,地理书,报纸,编了一些书叫做《四洲志》,他知道这是犯忌的,他就没敢公开,但后来还是传出去了。当有人质疑他为何要搜集这些资料时,林则徐说我为了“悉夷”,熟悉外国。很多人就攻击他了,说你是长敌人威风,我们的华夏文化是最好的,只要我们坚持自己的治国之道、伦理纲常,我们就能把英国打败。正是因为林则徐主张抵抗英国,还要主动了解外国,林则徐就被流放了。
他从家乡福州到新疆的路途中,在镇江碰到了他的好友魏源,两个人谈了很久,他就把鸦片战争的情况对好友说了,他觉得中国要好好了解世界,于是他把他《四洲志》交给了魏源,他希望魏源来帮他完成心愿。魏源花了几年时间搜集资料编出了《海国图志》。这本书是当时介绍外国情况最全面的一本书,每个国家的历史、经济、军事,尤其介绍这些国家的武器,轮船、军舰。按照林则徐的观念,这种做法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就是说,他们还是觉得中国的一切都好,包括传统与制度什么都好,就是在武器这一点不如人意,所以我们要学习国外的武器。
林则徐除了“长敌人威风”的罪名外,还有一个罪名叫“溃夷夏之防”,就是说中国人长期认为华夏和夷狄之间有一道文化防线,而林则徐则溃败了这道文化防线,换作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破坏了中国传统的文化安全。这在当时是很大的一个罪名。当时有一个士绅叫梁廷枏,他多少了解一点英国的情况,他写过一本书记录鸦片战争的情况,他写的这本书热烈地赞扬了林则徐抵抗英国是如何地正确,批判了其他一些人,如耆善、杨芳。但他在最关键的一点,“师夷长技以制夷”,对于这个理念他就不敢歌颂,他只敢说这是违反了正统,违反了大道的。
所以在当时普遍的中国人不接受《海国图志》这本书。但这本书很快传到了日本,日本人反而在短短两年内翻刻了二十一版,而且对日本的明治维新起了非常重要的思想启蒙作用,日本通过这本书了解到世界需要什么,觉得他们自己也应该维新,应该图强。我们知道,日本恰恰是经过明治维新走上了富国强军的道路,反过头来一次又一次地侵略中国。林则徐启蒙中国人的书,中国人不接受,无意中启蒙了日本人,日本反而因此强大,反过来又侵略中国,这个历史的悲剧,我觉得是很值得吸取的。我们再想,究竟是杨方那种就是坚持中国传统,哪怕战败也绝不能向狄夷学习,不能向西方学习是真正的爱国,还是像林则徐那样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被指责为溃夷夏之防的心态是真正的爱国?为什么中国人都把盲目排外算是真正的爱国呢?
太平天国使清朝的汉人第一次掌大权
晚清总共70年,但要不要向外国人学习使用现代化的枪炮,都耽误了20年,这个王朝我觉得他太没有见识了。他是传统的包袱太深,觉得我是天朝上国,只能你学我,不能我学你,为什么耽误20年之后可以学了?这就是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的崛起,他们在镇压太平天国的过程中切实感受到了洋枪洋炮的厉害,所以就提出来要造洋枪洋炮,这时候他们想起来当年的那本《海国图志》,于是把雪藏了20年的《海国图志》重新拿出来大量翻刻,希望官员和读书人都读这本书。
曾左李要造洋枪洋炮,要用枪炮来打侵略者或者镇压农民起义,这对清王朝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们遇到的来自朝廷内部的阻力也是极大。为什么会有这个阻力?我们知道清朝是满族入关统治了汉族,满族人比汉族人要少很多,所以清政府一直警惕汉族,不让汉族人有地方大臣,有总督巡抚,军权都在满族人手中。但是太平天国的运动证明了清朝的国家军队不堪一击,镇压不下去,只好让曾国藩自己的湘军去镇压,曾国藩也在这个过程中取得了军权。左宗棠的楚军,李鸿章的淮军都取得了相当大的军权。我觉得太平天国一个重要的后果,客观的后果就是使清朝政府入关两百年来,汉族人第一次有了相当的权力了。
曾左李要造枪炮,遇到朝廷内部的阻力有多大,我举个例子。打仗要传递信息,当时还靠马来送情报,在1868年的时候,外国已经有电报,李鸿章向朝廷申请说,要发电报。朝廷坚决反对,这是狄夷的东西,跟当年说林则徐一样,狄夷可以用,我们不能用,所以就是不让修电报。李鸿章提了好多次,每一次都被反驳回去了。朝廷列了一个理由,是什么呢?中国讲祖宗崇拜,我们世世代代祖坟都埋在地下,而电线当时是埋在地下的,埋在地下会有电流通过,电流通过就惊动祖坟,就会使祖宗不安,祖宗不安就是不忠不孝。所以朝廷拒绝用电报。
李鸿章后来当了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后,到1879年,他自己没有经过朝廷同意,悄悄在天津的北洋总督衙门和天津炮台架了一些电线,通过这个电话可以指挥多少个炮台,觉得太神奇了,同时这边说话那边能听得见,这对打仗来说作用大了。他觉得很好,让其他官员来试,那些官员一试觉得确实好,最后朝廷也觉得这个好,所以1880年同意可以发电报了。从李鸿章1868年开始不断地提要求,到1880年才同意,加个电报又不是搞政治体制改革,并且带来的好处是最显而易见的,一个正常的政府都知道,我跟别人打仗,不断有农民起义,不断有别人侵略我,我要指挥,传达命令,了解前方的信息,我觉得不需要一个高端民主的政府都能看出来好处来,但清政府居然经要过12年的时间的思考,最后才决定建电报。
清朝始终坚持天朝上国的面子最后害了自己
清政府有心理障碍,觉得狄夷的东西我们不能用,为了克服这个心理障碍都用了12年,你可以想其它事阻力会有多大。更大的困难来源于修铁路。李鸿章也是从1872年第一次正式提出来,跟恭亲王说要修铁路,他觉得修了铁路对运兵很有好处。恭亲王也觉得应该修,但是阻力太大了,不敢提出来,后来李鸿章提了,一提那也就是一片反对之声,谴责他,说他是汉奸,说修铁路逢山要炸山、逢河要架桥,这会惊动地神、山神、河神,这些神灵是保佑大清朝的江山社稷的,把这些神灵都得罪了怎么办?李鸿章每次的奏折都说修铁路会带来利益,哪儿修铁路,哪儿就发达。这也让卫道士们抓住了把柄,他们说这正好证明了铁路修到哪里,哪里人心就变坏,因为圣贤书上说过,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铁路经过的地方,纯朴的民风会变坏。还有人说,修了铁路之后,陌生男女在闷罐子几天几夜,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李鸿章因为他有修电报的经验了。他就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建了北洋水师,北洋水师需要煤,朝廷同意他挖煤。李鸿章后来也没打报告,他挖了煤之后修了一段9.8公里长的铁路。他觉得,用这段铁路来拉煤,让大家适应一下,感受到它的好处。但李鸿章知道,欲速则不达,他在上报给朝廷的时候得用一些中国人最熟悉的词来报告一个新事物,他打奏折的时候就说修了新马路,因为确实没有规定这种东西必须叫做铁路,朝廷也没有介意。



李鸿章很聪明,他知道不能一步到位,所以他没有用蒸汽机拉煤,而是用几匹骡拉一个车箱,车厢里有煤,在铁轨上拉了9.8公里,完了再卸下来。他想有个适应过程,但是负责修唐山煤矿和小铁路的英国工程师一看觉得太荒诞了,你修了铁轨,用骡拉着车皮。他觉得这是中国政府没有钱,买不起蒸汽机车,正好唐山煤矿有个锅炉,当时没有用,他没有报告给李鸿章,他自己就把它改装成一个蒸汽机车,把它弄到铁轨上了,铁轨上拉了长长的车皮,还装满了煤,这是1880年的事。但蒸汽机会响,把大多数人吓得魂飞魄散,觉得这是妖魔鬼怪,马上就报告给了朝廷。
这下朝廷知道了,原来你李鸿章是修了一个铁路用来运煤,就让李鸿章把铁路拆了。李鸿章也很狡猾,他做事总是打马虎眼,他知道政府最忌讳的就是蒸汽机车,他就把蒸汽机车撤掉,又恢复到用骡拉车皮。到1883年,到中法战争比较紧张的时候,李鸿章说,北洋水师需要煤,还得用蒸汽机车拉,朝廷同意了,所以又恢复到把蒸汽机车调到铁轨上,又恢复这9.8公里用蒸汽机车拉。
电影《让子弹飞》用的就是这个情节,电影里的情节不是编出来的,这可以看出中国当时的洋务运动是多么艰难。修铁路是对朝廷有很大好处的事情,他都不干,他觉得铁路是西方的,不是中国的。李鸿章做事有个特点,等机会,他知道没有一个人全力地支持他,所以他一直在等机会,等到什么时候?大家知道,1884年中法海战中,整个福建水师被打沉,暴露出了清政府很严重的问题。因为中国没有现代化的军舰,都是沿江沿海一些地方官,买一些帆船,让几个熟悉水性的士兵在帆船上,主要是防江盗海盗河盗,当时水师就是这样一个水平。
但是鸦片战争以来,列强都是在海上使用军舰侵略,曾左李或者沿海的督抚都用自己地方的钱从英国、法国或者是德国买来现代化的军舰,组建了北洋水师、南洋水师、广东水师与福建水师。而且,左宗棠李鸿章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有现代化的舰队,还需要一个海军司令部来统一指挥,这几个水师不能你用美国的标准,他用法国的标准。所以左宗棠首先打报告说,朝廷应该成立海军衙门,所谓海军衙门就相当于现在的海军司令部,李鸿章也提出来说,几支舰队建成了,应该统一管理。但清王朝拒绝了,为什么拒绝?统治者认为,我用狄夷的军舰都已经是等而下之,不得不这么做,很丢人,你还要让我在政府机构中,我们传统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中再学狄夷,建立一个我们传统没有的政府机构,坚决不同意。
这个事情也反映出清王朝的短视,这不是政治体制改革,要裁撤某个机构,侵犯了官员的利益,而是新成立一个机构,给别人有当官的机会。所以在1884年马尾海战,一个福建水师被打沉就暴露出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机构,南洋水师、广东水师和北洋水师没法增援,暴露出这些问题来。这时候左宗棠、李鸿章抓紧这个机会跟朝廷打奏折,说一定要建海军衙门,朝廷到现在才知道建海军衙门的重要性,才同意了。这个事情也说明了清王朝的变革总是非常被动的。像左宗棠、李鸿章这些人是多么忠于朝廷的大臣,他们拿地方自己的钱建立舰队,说应该由中央来指挥,中央居然拒绝,我不要,我不指挥,他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非要一个舰队被打沉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知道要建立一个海军衙门。
海军大臣相当于现在的海军司令,慈禧当然用了她最信任的醇亲王奕譞来当海军大臣。他一上任后,李鸿章就对他说,我的北洋水师很强大,请你到天津来视察北洋水师。奕譞一视察北洋水师,他没想到现代化的军舰这么厉害,大炮打得又很准,海浪那么大,他觉得站在军舰上非常威风。李鸿章就借这个机会说,为什么军舰能在海上跑那么快,就因为他要靠锅炉的动力来推进。但是我们这一次检阅用的煤靠骡车,得多少骡车拉多少个月,我们这一次就用完了。你要打起仗来,还用骡拉煤吗?跟不上的话,这些军舰在港口就等着挨打。
奕譞曾经也是反对修铁路的,这时候他才明白修铁路运煤的重要,李鸿章就跟他建议说,你应该用海军的名义给朝廷打报告,中国应该大规模修铁路。奕譞说,我现在提了,反对的力量会很大,现在不是时候,但是我支持你,你先把到唐山的铁路抓紧时间修。有他的支持,李鸿章也不用打报告,大张旗鼓就这么修起来了,把这一段铁路就修到了天津,北洋水师的码头。1888年醇亲王奕譞觉得时机成熟了,他用海军司令部的名义给朝廷打了报告,说军队有个军舰,有了码头,需要修铁路运到码头。这个奏折就到了朝廷上,慈禧让各位大臣讨论,应不应该修铁路。因为奕譞权力很大,这时候反对的和赞成的意见就半对半了。
这时候地方大臣张之洞就出来表态了,他觉得应该修铁路。在诸多大臣的赞成下,慈禧在1889年下令全国修铁路。从李鸿章1872年提出来到慈禧1889年同意,中间经过了17年,修个铁路又不是一个什么侵害官员利益的事,是带来好处的事,他都要经过17年,你说他还能做出什么政治体制的改革。清王朝始终坚持自己天朝上国的面子,实际上最后是害了他自己。
满清皇族内阁
上纲上线是中华文化的传统在文革达到顶峰
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还面临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呢?他感觉所有外国国家都是我的藩属国,虽然他被英国、法国打败了,但他还是不承认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所以清政府迟迟不愿意成立外交部,成立外交部就意味着我承认和英法等国家是平等的,我不是你的上司。清政府想了一个什么办法呢?因为第一次鸦片战争是五口通商,即五个城市允许外国人居住、经商,这个五个城市是上海、广东、福州、厦门,宁波,都在南方。清政府设立了一个南洋总督,专门来和外国人打交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他觉得别看你把我打败了,但是你只能和我的地方官打交道,证明我还是天朝。
所以,他就规定长江以南,凡是跟外国人有交往的事务由南洋大臣来处理,长江以北跟外国人打交道的事务北洋大臣来管。另外,清政府特别不喜欢外国人到北京来,他们规定外国人有什么事先跟北洋大臣谈,北洋大臣如果解决不了的再到北京来,反正从天津到北京也近。北洋大臣事实上就成为中国的“外交部”,这样地方官员就获得了外交权,这个权力不得了。你看如果我们还是闭关锁国的话,只有河北省委书记有权力和外国人打交道,那河北省委书记的权力你想想大到什么地方去了。清政府为了维护自己是天朝上国的面子,把外交权交给地方,尤其交给北洋大臣,而李鸿章又能干,利用权力做了很多事。袁世凯也能干,也做了很多事。
我们看,无论是建电报,修铁路还是建外交部,反对派不从技术层面反对,而总是用孔孟之道的理由来反对,一直上纲上线。所以上纲上线是中华文化的传统,这个思想在文革就达到顶峰了。中国的清政府总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他才愿意做一点点改变。甲午战争,中国惨败,为什么中国会惨败呢?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北洋水师全军覆没。刚才我讲过,军队需要运煤,需要建铁路。铁路一修通之后,李鸿章在1890年又看到,俄国的西伯利亚铁路也修通了,而且俄国到中国东北的运兵速度比我们快。这时候日本的野心也开始显露出来了,所以现在最紧迫地不是修从北京到汉口的铁路,而是打通山海关,修天津到奉天,就是现在沈阳的铁路,再从奉天修到各海军码头的铁路。朝廷一看李鸿章的建议,觉得他分析是有道理的,就同意了,全力修这条铁路线。但是这条铁路修到一半就停工了,为什么停工了,因为这时候慈禧要用海军的钱修建颐和园。我想,她为什么要用海军的钱,仔细一查就明白了,李鸿章是用海军的钱修铁路。
所以慈禧就用了这一大笔钱来修了颐和园。北洋水师到后来也无法进行正常的维修,这时候你们也知道,这十年间世界的军舰造船技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动力和射速更快了,而日本恰恰是晚了中国10年建的海军,他是针对北洋水师建起来的,他的装备比北洋水师少,但是军舰航速快和火炮射速比清朝的快,你五分钟发两发,我五分钟发五发甚至六发,就比你强。在建立海军上,日本与清政府有很大的不同,日本想方设法拨款买军舰。因为明治天皇本身就是省吃俭用来给买军舰筹款的,国家元首都这样做了,老百姓看了很感动,当然也会跟着做。而我们清政府是把海军的钱来修园子,所以我觉得根本不需要打仗了,打仗之前就知道谁胜谁负。我们知道在民主的国家里,应该有国会,国会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审议财政,即使是皇家,钱也不能乱用。但中国人根本没有这个观念,我当皇帝,是我打的天下,我想怎么用钱就怎么用钱。
我们看,近代的革命都是跟财税有关。英国贵族不满意国王随便征税,他们联合起来跟国王谈判,英国国会是怎么建立起来,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最后确定了国家不能随便征税,如果要征税得通过国会的同意。美国独立也是,它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跟他征税,但美国人说,我没有人在英国国会里当代表,我就不纳税,无代表就不纳税,美国人就跟英国人干起来了。
慈禧实际上没想到甲午战争是清政府灭亡的重要一步,而这一步就跟她乱花钱有关,最终害了民族害了社会,最终也害了政府。清政府需要进行政治体制改革,但这个改革是由几个读书人来承担了,整个政治体制变革,如果说最高权力者慈禧不支持,我觉得他们是很难成功的。而恰恰由于光绪与慈禧,一个是以慈禧为首的后党,一个以光绪为首的帝党又有矛盾。这群想要进行体制改革的是体制内最边缘的这一群人,他们终究还是体制内的,当清政府把他们用最激烈的手段镇压之后,那么承担起改革任务的就是体制外的人,由体制外的人来进行这个变革,那性质就变了,就要推翻清王朝,那就是革命了。
戊戌维新虽然被镇压了,但是它的意义还是很重大的。首先我讲一个细节。那天晚上慈禧连夜回京,从颐和园赶回了宫中,把光绪和其他的大臣都叫来,让光绪跪在左边,其他大臣跪在右边,训骂光绪,她说,你为什么要听康有为的话。光绪皇帝说,我倒不是听康有为的,是因为康有为说要变法,我觉得现在洋人老欺负我们,我们只有用洋人的方法才行。这其实也就是当年林则徐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另一种说法。但是慈禧一句话就把他回绝了,她说,按照你的说法,祖宗的法子就不灵,洋鬼子比祖宗还灵?
祖宗家法是慈禧的工具统治者弘扬传统总有实际考虑
慈禧训光绪,她说祖宗的家法不能变。祖宗的家法是什么呢,就是皇位继承法。但是其实慈禧是最不遵守祖宗家法的,她的儿子同治皇帝死后,按照皇位继承法就应该是这个皇帝的下一辈,找一个男性当皇帝。但慈禧说不行,得从同治皇帝同辈人中找一个人当皇帝,这是严重违反了皇位继承法的。当时1875年,就找到光绪这么一个小孩,她为什么要这样?因为如果是她儿子的下一辈当皇帝,那么权力就掌握在了那个小皇帝的父亲或者母亲手上,她自己的位置很低了。当23年后的戊戌维新,她又觉得这会违反到她的权力了。所以我们看所谓的家法,就是慈禧手中的一种工具,当家法威胁到她的权力时,她一定要变。但是变革威胁她的权力的时候,她又强调传统。所以我现在一听到有人说要弘扬传统,发扬传统,我总要问一下,是什么人在提倡和发扬什么样的传统,他背后的真实的目的是怎样的?统治者一般来说是不会轻易地去弘扬什么,他总是有背后实际的考虑的。
戊戌维新有三个后果:第一个,中国的政党政治实际上是从这儿开始的,虽然当时没有政党,但是知识分子开始组织学会,在一起探讨政治,并且有的学会是有纲领的,你认同才可以加入,不认同不可以加入。包括一些小团体选举领导人,中国的政党政治实际上是从这儿开始的。第二,维新派虽然没有什么权力,但是声势造得很大,为什么?梁启超影响太大,中国人第一次知道在报纸上的论争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才知道原来报纸是天下之公器。
第三,社会的解放,尤其是妇女解放。康有为早就看到了小女孩缠脚的痛苦,但是不敢提,因为提了之后要遭遇很大的社会压力。直到戊戌维新的时候他才提出解放天足,而且他知道光靠呼吁是没有用的,他还组织了各地的学会,比如说成了一个“天足会”,总部设在上海。他们到民间去放幻灯片,讲缠足对骨骼的残害,他们劝农民,说富人家可以缠足,但是你是一个穷人,还得靠女儿干活呢,她缠了足怎么办。从社会发展的角度讲,我认为天足会确实是对妇女的解放起了作用的。
一个内心阴暗的人是容不得任何光明的,因为光明让他们原型毕露,嘲笑正义、调侃崇高是他们的心理需要。
 







再说到慈禧与光绪。戊戌变法失败后,她想废掉光绪,但是西方列强不同意废掉光绪,慈禧就不敢废,所以慈禧觉得光绪是个隐患。慈禧曾经说光绪皇帝身体不好,法国驻华大使说,让我们带法国医生去看看,慈禧也不敢不让人去检查,检查之后说光绪帝没有什么大病,只是被关的时间久了,精神不太正常。
这时候慈禧看到了一个力量的存在,就是北方的义和团,义和团获得了一些士绅的支持,但是慈禧从来没有对它表过态。这个时候有人跟慈禧说义和团,刀枪不入有神术,能够打败洋鬼子,她就有点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就派了一个大臣叫赵舒翘,说你去看一下。我们知道中国专制社会下级官员总是按照上级的指示办事情的,他出京之前,有几个大臣就跟他说,特别希望慈禧利用义和团废掉光绪。所以赵舒翘回来就对慈禧说,我确实见到了一群可以刀枪不入的人。慈禧就说,他们可以进京。义和团就进了北京,官方给他们发粮,这些人觉得自己很英勇,很正义,又有最高统治者的支持,所以行为很极端,开始杀洋人,杀跟“洋”有关的中国人,包括戴眼镜的中国人,包括卖洋货的铺子也烧了不少。那外国人就提出来,我要派军队来保护使馆,慈禧就面临着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不同意就意味着宣战,但她觉得外国人实际上要想把她自己废掉,让光绪重新掌权,所以她向八国宣战了。当时朝廷上有几个大臣说,我们和其中任何一个国家打仗都败的那么惨烈,向这么多国家宣战,绝对是打败仗。最后大家都知道,八国联军进北京。
慈禧在西逃途中,这时候就准备向外国人求和了。在西逃途中她说了之所以酿出这么巨大的祸害,都是义和团造成的,所以她下令剿灭义和团。我觉得官民双方都应该从这个事件中吸取经验教训,作为政府来说,不要轻易鼓动民心民意,群众本身都觉得自己很正义,行动肯定要过激,过激的话政府就很难收场,最终会造成政府和民众之间的对立。民众不应因为自己的事业很正义,又有最高统治者的支持,就行为过激。最后会成为政府的替罪羊的。
慈禧镇压了体制内的变法孙中山才开始有市场
慈禧镇压了体制内的戊戌变法之后,体制外的孙中山就开始有市场了,他的革命党就诞生了。他自己都回忆说,在1900年以前,几乎没有人支持他,1900年以后,他开始感觉到有人支持他,哪怕人还很少。但是从1904年、1905年起支持他的人突然高涨起来,为什么?因为1904年的日俄战争,日本打败了俄国,这场战争打了一年多。日本大胜的这个结局这个对中国人的刺激很大,实际上比在甲午战争中国的战败还要大,为什么?因为这是世界近代史以来,被认为落后的黄种人第一次打败白种人。这让很多人看到只要政治体制先进,小国也是可以打败大国的,这一下子就使很多中国人,尤其是商人、读书人要求君主立宪,君主立宪派一下子就成了社会中坚力量。
慈禧也不糊涂,她宣布1905年预备立宪。她一提出立宪,一下子万众欢腾,觉得朝廷从上到下边的变革是最好的,而革命是从下往上,社会容易动荡,代价太大了。所以大家都支持清政府立宪,张灯结彩,编歌的,游行的,喊大清皇朝万岁万万岁。君主立宪应该从改官制入手,这个也是对的,但是这个官制改革,她用的她最信任的袁世凯,袁世凯是当时权倾一时的北洋大臣,直隶总督。袁世凯虽然非常有才干,但他的问题是太年轻,没有足够的权威。有一次开会,一个八旗官员就拿着枪,对着袁世凯说,你别太猖狂了,你只是个奴才,不用你来规定谁干什么,谁干什么。还有,袁世凯提出来改官制,首先要把军机处撤了,要把太监制度给撤了,那太监一听说了,100多个太监把袁世凯围起来拳打脚踢,后来是庆亲王奕劻把他给拉了出来。
很多旧的机构,像理藩院、鸿胪寺这些机构都要撤销,但这些机构都是满清贵族当权,他们觉得天下都是爱新觉罗的,我当官我掌权。袁世凯说我要到广东阅兵,不管这件事了。这时慈禧又宣布了“五不准”,军机处不准撤、太监不能准撤、旗人的待遇不准改等等。这时她又搞政府体制改革,这个体制改革不搞还好,一搞就更有问题了。问题在哪儿呢?它打破了原来形式上的满汉平等,在新的机构中,满族人的权力占了绝大多数,使很多汉族人心里很不满。本来大家都支持维新,都支持君主立宪,反对革命,但这时候支持她的立宪派开始质疑了,说你是假立宪。而我看到梁启超给他老师的信说,他和孙中山已经在日本开始论战,因为孙中山觉得革命力量开始形成了,孙觉得这时候可以开始和立宪派争夺了。实际上从1905年经过日俄战争之后,一批原本爱国的留学生,觉得清政府卖国了,就倒向了革命。1905年后的中国社会形成了三种力量:一个是立宪派,主张改革;一个是清王朝,决定按原状维持下去;一个是弱小的革命派,他们已经组建了同盟会。这三种力量,从1905年开始对立。
改革才是唯一的告别激进的途径

我们刚才讲到,清政府宣布立宪的时候,支持立宪的人多,但后来大家觉得受骗了,所以梁启超给康有为的信中就谈到这点,说在改官制没宣布之前支持我的东京留学生特别多,改官制一出来,支持孙中山的人就开始多起来。梁启超在1907年写了一篇文章,我觉得特别重要,这篇文章的题目叫《现政府与革命党》,其中有一句话我觉得是经典,他说革命党者,以扑灭现政府为目的者也;而现政府者,制造革命党之一大工场也。他看到了现政府如果不进行改革就会让革命发生,但清政府看不到这一点。
清政府在1908颁布《钦定宪法大纲》,它在理念、过程与具体规范的结构等方面都深受日本明治宪法的影响,但清王朝觉得日本天皇权力太小了,老百姓享有的权利太多,所以清政府就对日本明治宪法进行了改动。比如说在日本明治宪法中,规定的百姓的权利是14条,清朝的只有9条。历史学界对于清政府的立宪究竟是真立宪还是假立宪有不同看法,有的人根据清政府也做了不少事情,不管怎么样,中国有了宪法,有了资政院,认为他是真立宪。有的人认为,他做的很多东西都做的不到位,甚至没做,是假立宪。我觉得这是标准问题,说他是真的有道理,说他是假的也有道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当时的受众、被统治者认为它是真还是假。
日俄战争之后,支持革命的人就多了,革命就开始大踏步地往前走,赶上了维新派,赶上了改革派。清政府这时还是没醒悟过来,在1908年8月,统治者发出一个通缉令,事实上要通缉梁启超,说梁启超罪大恶极。这时候革命派说,你梁启超天天跟我们说政府是好的,会进行改革,现在他通缉你,结果你成了他最大的对手。慈禧在1908年这时候,根本没有感觉到形势紧张,还耿耿于怀十年前梁启超跟光绪皇帝在一起的维新,她没想到把梁启超为自己所用。这一下革命派高兴坏了,通过搞改革,这是最好的方式,结果梁启超成了最大的敌人,这是梁启超的悲剧。这也是清王朝的悲剧,你本来就岌岌可危了,你还把一个替你十几年在海外跟人论战,来替这个王朝辩护的人,反而把他当成罪犯抓起来。
这时候立宪派就要求加速开国会,从1910年开始,几次要求开国会。每次开国会都是士绅,商人占重要位置,都是各大商会的领导人。第三次开国会的时候,上海的商会副会长沈缦云组团到北京请愿,他就跟军机大臣庆亲王奕劻说,朝廷主动改革才能避免革命。越是富的人越不希望社会动乱,不希望革命,而希望从上而下的改革。但是奕劻仍觉得天下还是我的,我们想做什么做什么,你没有资格来要求我们干什么。
清政府对立宪派进行了几次镇压,你镇压一次,就会损失一些立宪派的人。立宪派本来很温和的,但镇压越激烈,他的反抗也越激烈,这时候立宪派就开始激烈化。而沈缦云的请愿被拒绝后马上就打道回府,他觉得不能和这个政权联系了,他临走之前说了那一句话我觉得特别重要,“釜水将沸,而游鱼不知,天意难回,人事已尽”。他一回到上海,就领导上海商会集体参加同盟会了,上海商会本来是与同盟会对立的,现在就证明了立宪派承认自己失败了,革命胜了,革命与改革的赛跑,革命胜利了。
清政府在1911年的时候,因为压力很大,成立了内阁。但是他成立的内阁里面皇族成员占绝大多数,立宪派现在更觉得你根本不想改,13个内阁成员有9个是满族人,满族人中又有7个是皇族的。刚才说了越是富的人越希望改革,不希望革命,于是立宪派赶紧去跟朝廷谈判,说按照内阁的原则,皇族成员不能当内阁阁员,但是我们认了,皇族成员可以当内阁阁员,希望朝廷也妥协一步,总理大臣别让皇族成员当,哪怕是个不是皇族的满族人也行。但是朝廷的回答还是很傲慢,说你们太嚣张了,说天下是爱新觉罗的,你们怎么能来决定皇室做什么不做什么,你们就是奴才。
所以这时候最富的人也觉得无路可走了。没过多久,清政府又在自己的倒台上加了一把火,1911年5月9日,清廷在邮传大臣盛宣怀的策动下,宣布“铁路国有”政策,将已归商办的川汉、粤汉铁路收归国有。因为清政府早几年同意全国修铁路,但政府修着修着没钱了,就下一纸谕令允许民间的铁路公司修铁路。而民间修筑铁路的股金,不仅来自绅士、商人、地主,还有农民,而且农民购买的股份占很大比例。清政府把铁路收归国有以后,又不愿意按照市场价去赔偿,他总觉得让你修,是让你发财,是我的政策好,我现在就要收回,你必须听我的话。在此背景下四川保路运动就爆发了,紧接着武昌的新军就展开起义。
革命党人在武昌起义取得胜利以后,建立了中华民国湖北军政府,并得到了立宪派首领、富商汤化龙出来的支持。中国当时商人是有商团,汤化龙发言号令,东南各省的商人都纷纷起来支持革命,商人的武装都很厉害,是革命党和商团联合起来就开始革命了。这时候各地纷纷独立,你看江苏,士绅力量大,说独立就独立了。还有广东,在4月份的时候的黄花岗起义,打的那么厉害,而在这时候,商会领导跟两广总督一商量说独立吧。两广总督说,我是清朝的官员,但我不反对你们,我自己偷偷跑了,你们就宣布独立吧。
独立的省份大都是在南方,北方因为比较保守,就山西和陕西独立了。当时整个大局还都看不清,但是山西有一个富商,本来是清政府的官员,回去开矿,又开银票,他表示支持阎锡山,给了他大量的钱,阎锡山就在山西独立了。商人往往要在政治尘埃落定之时才决定支持谁,而现在商人也起来革命了,我觉得反映了两个问题,第一,商人觉得清政府气数已尽;第二,对清政府很反感,所以我要支持革命政权。再看,清朝的汉族官员在各省纷纷独立的过程中没有人自杀,1850年太平军打来的时候还有不少官员自杀、殉节,而这个期间没有一个汉族官员自杀。
我们可以看出,从1906年改官制开始,汉族官员心里头是有抱怨的,因为清政府太偏重满族官员,而不重视汉族官员。清政府看到独立的省份多了,他在10月30日一天之内连下三道诏令:允许组党、释放政治犯,制定宪法等。但问题是这个时候你已经完了,你再做什么都晚了。大家都知道严复,他在给一个朋友的信里面说到,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他说如果早一个月做这些事情,效果就不一样。
所以我们看,清政府的灭亡是他一步一步的失误导致的,他是步步被动,他总是在下一阶段才做上一阶段应该做的事。甲午战争之后,他都不愿意政治体制改革,可以说到了庚子之乱之后才开始提出预备立宪,接受政治体制改革。所以说,由于他不改革,社会矛盾积累得越来越多,而民间的激烈情绪越来越大,人们甚至觉得,我宁愿和你玉石俱焚,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甚至同时鱼死网破。
我总是觉得,从历史上看,在任何朝代,任何国家,任何社会,都会有对政权极不满的人存在,而这种人只要你社会制度比较好,社会比较公平,他们永远是在社会的边缘,成不了气候。只有在社会矛盾积累很多,而统治者又不愿意改革,不通过改革来缓解矛盾的时候,这就是梁启超说的,给革命提供的一个土壤,信仰革命,造反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激烈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要向统治者呼吁,真正地告别激进,改革才是唯一的告别激进的途径,所以我讲的这两个多小时,实际上就是在诠释梁启超的一句话,“革命党者,以扑灭现政府为目的者也;现政府者,制造革命党之一大工厂。”
来源:节选自《中国的脉动:近现代史名家讲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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