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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似棟:老虎一書中關於陳爾晉的早年活動/责任
發佈時間: 6/10/2017 11:16:02 PM 被閲覽數: 516 次 來源: 邦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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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全国民刊协会”及其机关刊物《责任》




作者: 范似棟   老虎一書中關於陳爾晉的早年活動,省略注釋


 2017-06-09

有很多白髮,給人誤以為未老先衰的陳爾晋,身穿藍色中山裝,挎一個黑色塑料書包,從北京、南京一路南下,於三月下旬到了上海。傅把護法請愿團等等許多事告訴了陳,當時他們很談得攏。傅申奇把陳領到徐匯區一家人家住下。那家主人張守勇是個四十多歲,中等身材,壯實的單身男子。他們是在人民廣場上認識的。
張自稱他的父輩和他本人都受過共產黨迫害,當時以擺地攤為生。傅對張很感興趣,因為張說過,萬一傅有朋友來,他可以提供住所,缺錢的話,他也可以拿出一點。住所和錢正是傅最需要的。
陳爾晋和傅申奇一到張守勇家,就急不可待地談開了,他們有談不完的事,比如北京請願的事,以及全國各地民刊的情況。張守勇就坐在旁邊,有時端茶,有時點煙。傅也不避諱,他認為已經住進來了還提防甚麼。傅急著赴京,離開張家時,指著陳對張說:「這是我們很重要的一位領導人,你一定要好好保護他的安全。」
傅申奇去北京的第二天,四月三日的晚上,陳爾晋又在張守勇的住所見到了香港來的吳仲賢。這也是傅申奇走之前按排好的。吳仲賢和陳爾晋在七九年就有書信來往,但以前卻沒有機會當面交談。這次他們談到了中共中央九號文件下達後的異議運動形勢和出路,也談到了陳爾晋去香港的具體事項, 也談到了出國以後組織「民主國際」,在世界範圍推進共產主義革命的種種設想等等。
突然, 陳多了一個心眼,有些事他怕張守勇聽見,他把一些關鍵的話寫在紙上,然後給吳看。吳立刻心領,也拿起筆開始筆談。這時陳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張守勇眉頭皺了起來。
他們一直談到天亮,倆人都很累,吳要回他下榻的錦江飯店睡覺。張守勇借口吳人生地不熟,提議送吳到車站。等到他們出了門,陳立即把那些筆談的紙全部燒毀。張去了很久才回來,說是一直把吳送到了錦江賓館。然後,張抱了條被子堵著門睡,說是遵照傅申奇的指示,要保衛陳的安全。
這時陳眼皮狂跳,使他有一種大祸降臨的預感,他是一個有靈感并相信這些靈學術法的人。他趕緊起身出門,張要送被他一口拒絕。
他買了上北京的火車票,但在南京就下了車。在南京他沒有去找徐水良,因為徐早就被警方監視,而去找了傅的女朋友綦淑華。他想先問一下傅的去向,是否已經去了北京?如果是的話,他就改乘晚間的特快車上京。
在玄武湖公園等待綦的時候,陳還抓緊時間修改《護法請愿團告中國和世界人民書》。和綦見面後,綦說傅四日下午剛去了北京。陳隨即告辭,綦買了點食品執意要送陳上車。
在南京火車站,警愓心很高的陳爾晋一眼發現了四周埋伏的警察。情勢危急,他想到很可能他會被當場逮捕。為了把身上的通訊錄和民刊資料悄悄扔掉,不落到警察的手裡,陳和綦挽起了手臂,像一對戀人一樣向車站前的廣場走去。重要的通訊錄就在綦的手臂掩護下被陳扔掉了。眼看警方便衣已經合圍,大一點的資料丟在地上太顯眼,會被發現,陳就把資料交給了綦,要求她衝進附近的女廁所丟進茅坑。當綦剛剛衝進廁所,幾個警察就衝上來把陳抓住了,然後塞進了一輛吉普車。
審訊中,警方出示了張守勇的證詞,以及張領陳上街,在熱鬧的農貿市場被偷拍的照片。有太多的證據說明張守勇正是秘密警察。陳爾晉明白過來,反而擔心起吳仲賢。他想像那天張不僅把吳仲賢送到了錦江飯店,而且直接交給了正在那裡等待的警察。
有好多天,在黑暗的牢房裡,陳深深地自責那天沒有把自己心中對張守勇的懷疑告訴吳,否則的話,吳就有可能逃離厄運。他對香港同志安危的擔心甚至超過了對自己的關心。在審訊時,凡是涉及吳仲賢的事,陳總是設法迴避,好在警方也沒有追究,似乎警方對吳仲賢不很關心。為甚麼警方對吳不關心?他不是香港來的重要人物嗎?聰明的陳爾晉也有些糊塗了。
陳爾晋的確是糊塗了,他對這個熱心的香港人了解太不夠了,甚至連吳仲賢是香港托派領導人也不知道。

一年以後,陳爾晋在雲南以反革命組織罪和反革命宣傳罪兩條罪判刑,合併執行十年徒刑,剝權五年。判決書指控陳的文章《特權論》給異議運動「提供了理論基礎和指導思想」。 九號文件中引用的激烈的言論就是引自陳爾晉的文章。
當局這樣說,其實是為對異議運動的普遍鎮壓制造理由。陳的確有激進的傾向,但這不能代表異議運動的多數人的立場。即使在八零年秋主張辦民刊的人士中,受陳思想影響的人也很少。大多數異議人士出於對文革的體驗,已經開始背叛了中共的革命理論和毛澤東的繼續革命思想,他們對社會是不滿的,對已經形成的中國官僚特權集團是憎惡的,但是出路絕不是來一場新的革命。而陳爾晋和大多數異議人士相反,繼承了文革中激進派的思想,和香港的托派不謀而和。他們仍然堅持搞一場革命,一場重複共產黨革命的革命,因而也只能是一條死胡同。
陳料想不到的是,他引以為傲的《特權論》最後成了當局鎮壓的一個理由;但是這沒有使他沮喪,反而更加自得,因為他的話上了中央文件,一舉天下揚名。

陳爾晋是個天資很高、意志堅強的人,而且異常勤奮和勇敢。可惜少年時代命運不濟,高小畢業以後就失去上學的機會。以後他刻苦自學,但耳濡目染,能學的全是共產黨的那一套。他自己也承認這一點。
劉山青曾評論陳說,「他的《論無產階級民主革命》雖然引入很多他原創的概念,例如「叉路口社會主義」,但就官僚專政,和必須依賴無產階級以進行民主革命這個根本問題,陳爾普的確是根據馬列主義,在沒有看過托洛斯基著作(後來與香港接上頭後才有機會接觸),不知國際革命馬克思主義運動發展的情況下,得到基本上相同的結論,這實在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陳爾晋和香港的托派不謀而合,從根源上來說,是因為毛澤東的早期思想和托派理論分不開。二十年代未和三十年代,托洛斯基主張中共建立蘇維埃根據地,而斯大林認為中國革命具有反帝國主義和反封建的性質,因此主張中共要與民族資產階級合作,毛澤東帶領造反的農民上山搞武裝割據,是走托派的路。
劉山青又針對陳成立的異議組織說,「不過,當他對我說已組織了好幾十人,我又覺得此話可能多少有點誇大。就我經驗,國內民刊團聚的人,多則十多個,少則一、二人,未聽說過大到幾十人的。」
陳不僅學了中共的理論也學了中共的浮垮加狂妄的作風。以他和何求為主成立的《中華公權大同盟》,有名無實,萬事都不周全,卻先設計了該團體的旗號標誌。其他異議人士多少都有這個毛病,但陳爾晋可算是一個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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