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23 23:39:13

3大原因　台商不再愛中國
中國死命想抓住台商，卻苦無成果。台商因三大因素，不再將中國視為投資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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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文 經濟學人 編譯 李立心 經濟學人
一個秋高氣爽的早晨，上百名求職者在厚聲集團的鐵門前排起長長的人龍。厚聲集團是台灣電子零組件公司，客戶包括三星和東芝，昆山廠正在徵人。新廠提供每個月4,000元人民幣的薪資，是基本工資的兩倍。

距離上海一小時車程的昆山市有數百家像厚聲這樣的台廠，是10萬名台灣人的落腳處，也是台廠赴陸的趨勢縮影。依據估算，現在共有120萬台灣人（約當台灣人口的5%）長住中國，許多都是為了經商而來。

兩岸政治關係並沒有影響台商在中國的商業活動。過去30年來，台商大筆投資1900億美元進軍中國。富士康在中國聘雇了100萬名員工，是全中國員工數最多的民營企業。

在西方對中國崛起的猜忌愈來愈深之際，中國較過去更積極強化兩岸經貿關係。中國政府將台灣企業視為資金與關鍵技術的重要來源，但與此同時，台灣對這個超大鄰國的態度正逐漸冷卻。

中國1980年代開放外國投資的時候，台灣企業家是首批出資的外國人。

他們看準了中國的廉價勞力與土地，快速在離台灣最近的幾座沿海城市創立事業。一直到現在，江蘇、浙江、福建、廣東仍是吸引最多台灣資金的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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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商投資中國較2015年下滑超過一半。（資料來源：經濟學人）
語言、文化相同，讓兩岸之間的交易成本較低。富士康1988年在深圳設立了第一座工廠，到了2008年左右，流入中國的資金已經有約6分之1來自台灣，使台灣成為中國最大的外資來源。
從營收來看，中國12大最熱門的消費性產品品牌中，有3個是台灣品牌。中國人狂嗑康師傅泡麵、旺旺仙貝、統一果汁。蘋果在中國的三個主要製造商─富士康、和碩、緯創─都是台灣企業。
現在，中國積極尋求更多台商赴中投資。
2018到2019年間，中國至少祭出了25項政策，希望能吸引台商。這當中包括稅務優惠，還有最驚人的是賦予台商特殊權利，可以競標利益豐厚的政府標案，像是鐵路工程、2025中國製造相關建設。今年5月，中國官方發表了對台方針，允許台企在中國享有和當地企業同等待遇，甚至連敏感的5G產業、AI產業、物聯網產業都同意開放。這是其他外商都沒有的特殊待遇。
然而，北京政權的努力至今仍沒有顯著斬獲。2015年至今，台商投資中國的金額下滑了超過一半。台商的保留態度源自三個考量點。
第一， 地緣政治。
中國之試圖加強與台灣的經貿關係，目標其實是要阻礙台灣正式尋求獨立，這樣的意圖台灣人愈看愈明。
中國政府在談惠台措施的時候，把各種計劃視為國內計劃，且旨在追求「內部創新」，更加啟人疑竇。這可能是傾向獨立的蔡英文在1月份順利連任的原因。中國企業從2009年開始，獲准投資台灣，近來受到台灣主管機關的積極審查，要確定來台投資的企業沒有與中國共產黨勾結。上個月，台灣淘寶宣布將停止在台營運。
兩岸議題之外的地緣政治問題，也是台商卻步的原因。
美國對中國課徵關稅，導致許多台廠將產線移出中國。工總近期做的一份調查顯示，在中國有設廠的台灣老闆中，10位有4位表示已經或將會把產能移往別處，主要會移往東南亞。全球最大的腳踏車生產商捷安特已經將匈牙利視為替代生產基地。
美國將中國幾大科技公司列為黑名單，讓不少台灣企業十分頭疼。例如，美國的頭號目標─華為─貢獻了台積電15%的營收。台積電這個月（11月）確認將投資35億美元到亞利桑那州設新廠。
第二個讓台商擔心的是競爭。
在上海擁有一間小企業的張英德（音譯）指出，即便北京提出新方針，「紅色供應鏈」還是對中國競標者比較有利。他說自己只能期待藉著新政策成為承包商。
寧波台商協會會長黃聖朝表示，寧波約300家台廠中，至今沒有一家成功標到大型政府標案過。不過，黃聖朝並沒有怪罪這種對台廠不公的情況，他反而認為關鍵在於中國競爭者愈來愈強，也更懂得創新。
緯創同意將昆山廠賣給立訊精密。而緯創願意將自己的產線賣給在中國的競爭者，反映了電子零組件組裝的技術知識，已經不再是台商眼中需要保護的進入障礙了。
浙江大學教授耿曙指出，台灣企業在製造上的主導地位逐漸流失，讓在中國的台商需要轉而仰賴「台灣軟實力」。耿曙說，這點在服務業比較容易展現，因為台灣在世界上以親切的客服出名，但台商在服務業不像在科技業一樣，具備先行者優勢，中國的服務業早已有許多厲害角色，而且本土和外商都有。
第三，世代交替。
昆山的厚聲企業就是一個例子。當時外派的台幹已經到了退休年齡，而年輕一輩的台灣人不太願意承接吃力不討好的外派工作。中國各地的台商講到為什麼現在進行大筆投資時更為審慎，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領導力真空」（leadership vacuum）的問題愈來愈迫切。
為了吸引年輕台商，中國政府過去一年來設立了好幾座兩岸創業育成中心，提供免費辦公空間、介紹中國潛在客戶、租金便宜的亮麗公
有些育成中心確實成功吸引台灣新創進駐，但是像這類的計劃並不足以緩解台灣老闆的擔憂。台商依然很在意節節攀升的勞動力成本，與日益嚴峻的競爭情勢，除此之外還得考慮國際上新霸權之爭。
台商在中國的黃金時期很可能已經過去了。
（本文由「經濟學人」獨家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