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18 20:21:29

蘋果公司內規 別讓庫克問第3次「為什麼」
蘋果執行長庫克（Tim Cook）默默為賈伯斯服務超過10年，不對外展示自我，刻意讓自己是完全的謎團。他沈默不說話的威力，比賈伯斯罵髒話更讓下屬心驚肉跳。但庫克也會激勵員工，讓他們從日出工作到午夜，只為換得一句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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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克是經驗豐富的企業家，而且可說是比賈伯斯更優秀的管理者。他井井有條、未雨綢繆，而且對於公司像蘋果如今這麼龐大時的重擔，有著更實際的認識。許多人甚至覺得庫克是另一種天才，但沒有人能比賈伯斯更賈伯斯了，尤其是個性與他南轅北轍的庫克。

兩人在一起時達成完美平衡。如果賈伯斯是明星，庫克就是舞台經理。如果賈伯斯是理想主義者，那麼庫克講求實際。一名曾密切與兩人合作的主管表示：「史蒂夫與提姆是非常不一樣的人。」他說庫克會為了增加利潤，為5美分討價還價，賈伯斯則會花5美分讓大家開心。「提姆這個人就像是『嘿，我們不能那麼做。』；史蒂夫則是『我們一定得做！』」

賈伯斯信任庫克，因為他對外不會展示任何自我。就連庫克不同意賈伯斯時，大多也會聰明地私下表達，很少直接反對；他會用調解安撫的方式，提出其他可能的解決辦法，而且通常會以數據佐證。

庫克有超過十年的時間都在服務主人，他打造並管理領先世界的供應鏈體系，以能夠獲利的方式，快速完美地大量製造蘋果創新的產品。賈伯斯要什麼，他使命必達。獵人頭公司來挖角，提供Dell與摩托羅拉的執行長職位時，庫克婉拒，告訴他們他熱愛蘋果、不準備離開，還說自己對副手的位置心滿意足。

然而在謙遜的拒絕之下，藏著宏大的野心。庫克最喜歡的一句話來自林肯：「我會準備，有一天我的機會將來臨。」就是這個信念讓他學習工業工程，先後加入IBM與康柏，最後進入蘋果。他做好準備，以似乎無窮無盡的耐心蓄勢待發。

即使如此，接班一事令人霧裡看花，因為沒人真正認識庫克。這位新任執行長是個謎，一片空白。據大家所知，他沒有親近的朋友，從不社交，鮮少談論私人生活，就連外表都不突出。他高高瘦瘦，有著寬闊肩膀、蒼白皮膚與一頭灰髮，戴著幾乎看不出來的無框眼鏡，喜歡穿開領襯衫和polo服，全身上下最突出的是腳上的Nike運動鞋，而他選這個品牌是因為他是耐吉董事。

當採訪者問他是哪種類型的領導者時，他回避問題：「我會讓別人來形容我。」

他刻意讓自己是完全的謎團。

庫克這個人充滿矛盾。有人覺得他是機器，有人則覺得他引人入勝。他可以讓下屬心驚肉跳，但也能激勵他們，讓他們從日出工作到午夜，只為換得他一句讚美。

在賈伯斯底下討生活是坐雲霄飛車，不過庫克管理的營運封地，井井有條。他熟知營運程序的每一項步驟。每週的營運會議可能一開就是五、六個小時，他會一條一條仔細檢查每一個項目。即使是小小弄錯一、兩個百位數字都會被仔細檢視。他曾經明白告訴一位企劃人員：「你的數字讓我想從那邊的窗戶跳下去。」

和庫克一起開會可能會令人嚇破膽。會議中有時會出現無所事事的閒聊，不過大部分是神經緊張的胡言亂語。庫克散發著禪宗般的冷靜氣質，他這個人不說廢話。

庫克出名的一點，是他會一連問十次一模一樣的問題；但他也懂得沈默的力量。庫克不說話的威力，一向比賈伯斯罵髒話更強大。他要人做一件事時，會停下來不講話，等著某人來填補那個空白。有人無法回答問題時，他會坐在原地，一個字也不說；人們則瞪著桌子，坐立難安。氣氛非常緊繃、令人很不舒服，屋內的每一個人都想逃離。但庫克一根手指也不動，眼神盯著目標。那個人在椅子裡扭動時，現場一片死寂。有時不動如山的庫克會從口袋拿出精力棒，等著聽到答案。寂靜會被窸窸窣窣的包裝紙聲打破。

固定出席會議的人發誓，庫克在拷問受害者時，他的脈搏從未起伏。他的下屬知道，絕對不要讓主管問第三次「為什麼」。

蘋果有不留情面的企業文化，但即使是在蘋果，庫克的會議依舊以嚴厲著稱。有一次開會時，硬體部門的經理也在場，他被嚇了一跳。他聽見庫克告訴下屬：「那個數字錯了，滾出去。」硬體會議也很嚴厲，但參加會議的人永遠不會遭受那種待遇。

庫克的季度檢討尤其折騰人，因為他會用黃色的便條紙，一邊分類這一季什麼可以、什麼不行，一邊逐一拷問細節。在此同時，他底下的經理會誠心祈禱自己能夠生還。他們會告訴彼此：「只要不是墊底的，我們就安全了。」然而即使在發抖的同時，他們也感受到這多有效：庫克運用恐懼以及有節制的緊張感，鞭策結果。庫克嚴格的做法受人尊敬，因為他對自己也設下高標準。

庫克不論在工作或生活中，都展現相同程度的刻苦與紀律。他清晨4點半或5點起床，一週上7次健身房。一天之中吃蛋白質棒，中午則吃雞肉與米飯等簡單餐點。

庫克實在是太刻苦耐勞，有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人類。他一天工作12至14個小時，但堅持自己不是工作狂。星期一開執行團隊會議之前，他會在星期五下午舉行預備會議，並在星期日晚上摘要整理。他可以飛到亞洲，待三天、飛回去；早上七點抵達機場，八點半就進公司，拷問某個人某些數字。幾年前，有一次他坐18個小時的飛機，從加州飛往新加坡，從頭到尾沒睡，一邊飛躍太平洋，一邊準備好檢視蘋果的亞洲營運狀況。飛機在天亮時落地時，他匆匆沖了個澡，接著迎接12 個小時的會議。到最後，當地主管已經體力不支，但他還想開下去。

庫克雖以嚴厲著稱，但他也是個慷慨的人。他把累積的飛機裏程數當成聖誕禮物送出去，並在感恩節假期到慈善廚房當義工。他協助奧本大學工程系成立工業領袖的咨詢委員會，並捐助獎學金與基金，幫助系上購買新儀器與新科技。過去他曾參與兩天期的年度自行車活動，橫越喬治亞州，替多發性硬化症（multiple sclerosis）募款。自幾年前庫克被誤診後，就一直是這種疾病病友的支持者。他在校友雜誌的訪談中提到：「醫生說：『庫克先生，你要不是中風了，就是得了多發性硬化症。』結果我兩種都沒得，我的問題只是拖著一堆過重的行李走來走去。」他說那次的誤診事件，讓他整個世界觀不同。

「我所做的，已經超過我這輩子的想像。如果你開始恐懼，你不會去嘗任何新的或不同的事物。如果事情行不通，那不是我的世界末日，我會去騎腳踏車。」

庫克當上執行長的頭幾天，立刻做了兩件事。首先，他讓庫埃升職。庫埃是深得人心的網路服務副總裁，一開始從實習生做起。依據他告訴每個人的故事，賈伯斯拔擢身處IT 部門的他，因為有次開會時，他膽敢就現場的主題發表意見。賈伯斯看著他、要他閉嘴，但他沒被嚇到，再次發言，賈伯斯拿筆丟他的額頭。當時的庫埃發現自己已經沒什麼好失去，他壯起膽子，第三次說出自己的意見。這次他贏得賈伯斯的認可。

從那時起，庫埃成為賈伯斯的人馬，管理iTunes 團隊，最終負責全部的網路服務。然而即使庫埃如此重要，賈伯斯從未讓他的職位超過副總裁。有些人覺得，那是因為賈伯斯不認為服務是蘋果的核心，值得升庫埃為資深副總裁；但多年來，內部圈子一直很喜歡庫埃。公司裡每個人都認為他多年前就該升職。庫克任命庫埃為資深副總裁，或許看來順理成章，甚至可能已事先計劃；但這個決定在庫克仍在塑造公眾形象的關鍵時刻，贏得公司內外的好感。此外，庫克此舉也讓賈伯斯的重要忠臣，變成自己的執行團隊盟友。

庫克的第二個決定是發起慈善計畫。他宣布蘋果每位員工每年捐多少，公司就捐多少，上限是一萬美元。這個決定也得到擁戴。公司缺乏同等捐款計畫，一直是許多員工不舒服的地方。賈伯斯不相信慈善事業，因為他認為以世界上的問題來說，錢只是暫時的解決方法。他認為同等捐款計畫特別缺乏效率，因為永遠不會達到能做太多事的金額。賈伯斯有些朋友認為，一旦他有更多時間，他就會做更多慈善；但賈伯斯曾說，他打造一間好公司並創造工作機會，對社會來說是更有意義的貢獻。

庫克接下執行長位置幾個月後，員工開始注意到其他改變。雖然外界依舊看不到，但公司內部的氣氛變得開放起來。新任執行長更常透過電子郵件與市政廳會議，和大家溝通。此外，賈伯斯永遠和艾夫一起吃午餐，庫克則會到員工餐廳，向他不認識的員工自我介紹，問他們能否一起吃飯。沒有賈伯斯在旁邊緊盯不放之後，氣氛變得更放鬆。庫克是較傳統類型的執行長，這讓蘋果有比較健康的工作環境。

然而即使庫克試圖開闢自己的道路，他依舊受賈伯斯影響。他成為執行長不久後，曾告訴一位密友，他每天早上起床時都要提醒自己：做正確的事就對了，不要想著史蒂夫會怎麼做。

庫克目前掌舵的公司，過去啟發了這個世界，但如今正面臨一連串挑戰。法規部門正睜大眼睛盯著蘋果，另外還有專利戰爭。此外，這個帝國最混亂的問題，正在世界的另一端醞釀。在中國，許許多多人投入血汗工作，讓生產線可以不斷運轉。蘋果成功的代價正變得無法忽視。

本文摘自時報出版《庫克時代：蘋果的榮光與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