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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論自由是信仰自由的開端(上)/政治庇护
發佈時間: 7/13/2021 12:39:37 AM 被閲覽數: 337 次 來源: 邦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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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論自由是信仰自由的開端(上) 2021-05-07 21:25:01
言論自由是信仰自由的開端(上)
——從馬丁·路德故居到古登堡印刷博物館
作者:余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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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路德 (1483--1546)
思想一旦取得印刷品的形式,就比任何時候都更難毀滅;它四處擴散,不可捕捉,不能摧毀。在建築術時代,它(思想)化爲山嶽(建築),挾著強大的威力占據一個時代、一個地點。現在它化爲鳥群,飛向四方,同時占領天空各處與天空各點。在印刷術發明之前,宗教改革只是教會內部的分裂行爲。有了印刷術,它便成爲革命。
——董豫贛《文學將殺死建築》

偉人和他背後同樣偉大的妻子

我們一出威登堡的火車站,滿頭白發、身材高大、精神矍铄的米特維克先生早已在月台上等候我們。米先生熱情地歡迎我們來訪,他是威登堡市政府旅遊局的志工,專門接待來外國賓客。他是一位會講故事的老人,我們一邊往城裏走,一邊聽他滔滔不絕地講述本地“老故事”。

威登堡的官方名字,前面冠以“路德之城”,這是德國所有城市中惟一以人名來命名的,就連歌德、貝多芬、巴哈等人都未能享有如此待遇。對于這座小城,路德的意義實在太重大,沒有路德就沒有它的今天。

米特維克在威登堡出生和長大,那時威登堡還是東德的領土。他在大學教授工程學科,雖對政治不太感興趣,但作爲一名虔誠的基督徒,他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壓抑。他想方設法逃離東德,一九八九年春天,移民西德的申請終于獲得了批准。但命運無常,他剛剛移居西德,一切還未安置好,柏林牆突然之間就倒塌了,東德很快不複存在了。

數年後,退休的米特維克返回生于斯、長于斯的威登堡。退休的生活安逸而甯靜,他便報名到旅遊部門當了一名志願者導遊。雖非導遊專業出身,但他拿出研究學術的勁頭,幾年之後便成了威登堡曆史地理領域的權威。他嫌官方編輯的導遊手冊不盡詳細,且有若幹錯誤,遂自行編輯一本,並複印若幹份送給遊客。他的敬業精神讓我們深感敬佩。

我們在威登堡有半天訪問時間,米特維克說,他將盡量安排我們遊覽小城最精華部分。步行大約十多分鍾,便到了名叫路德維希的小公園,樹木郁郁蔥蔥,中間有一小亭。這便是路德率領學生們焚燒《教宗逐路德出教谕》的地方。此教宗谕令斥責路德爲“異端、誹謗和謬誤,幹犯敬虔者的耳朵,危害淳樸的頭腦,顛覆公教的真理”,甚至將他比喻爲一只“闖進葡萄園的野豬”,並敕令路德在六十天內收回其言論。谕令發表之後,教廷派出特使分赴各地,在許多地方展開大規模的焚燒路德著作的群衆運動,對付不服從的異端,教廷有豐富的應對經驗。

路德沒有坐以待斃。一五二○年十二月十日,威登堡大學的學生以及許多熱愛福音真理的信徒來到此處集會。人們將羅馬教廷檔案、教宗谕令集等扔進了篝火之中。路德堅毅地從人群中走出,手舉那份開除他教籍的教宗谕令向大家示意,然後親自將它扔進烈火之中。“這是一個極其莊嚴的時刻,它在一定程度上標志著改革派與羅馬教會無可挽回的正式決裂。”

此後,路德用兩個星期時間寫出反駁教宗谕令的文章,斬釘截鐵地宣告:“憎惡黑暗熱愛光明是每個人的正當權利。”宗教改革浪潮遂一發而不可收拾。

教宗萊奧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不知名的、有些神經質的德國修士,動搖了天主教會持續了一千多年的絕對教權。觸發路德撰寫九十五條論綱的兜售贖罪券的行動,其目的是爲修建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籌集資金。當我遊覽世界上最大的天主教教堂聖彼得大教堂時,不禁爲教宗們的“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感喟萬千——教堂之壯美,並非與信仰之純正成正比。中世紀的教宗們愚蠢地認爲,將教堂修得越大,上帝在天上就會首先看到,這座教堂中的人便首先得救。這是一種功利主義的妄想。爲了修建教堂,而違背信仰的神聖原則,這難道不是買椟還珠嗎?此種可笑的思維與言行,千百年來無數人都在前仆後繼地實踐之。

繼續往前走數百米,便進入內城。威登堡是一座袖珍小城,直到今天也只有五萬五千多居民,街道略顯冷清,在路德時代這裏只有三千人口,還不如中國一座小縣城。比起德國其他名城來,它的發展略遲一些。路德傳記的作者寫道:“這個建築在易北河畔一小塊三角地上的城市,長大約一英裏,最寬處半英裏。城牆內零星聳起約四百間房屋——這裏最多三千人。街道髒兮兮的,幹草覆蓋在泥房子上,而他將居住的城東的奧古斯丁修道院,還只是半完工。”

但是,當時威登堡具有兩個明顯的優點:首先,它是德國最強大的州之一薩克森州的首府,它的統治者是“選帝侯”腓特烈(選帝侯:即德意志諸侯中有權選舉神聖羅馬皇帝的諸侯)。腓特烈受過良好的教育,信仰虔誠,施行仁政,被人們稱爲智者。

其次,威登堡擁有一所大學,每年有兩百名學生入學,新的威登堡大學是腓特烈的驕傲與歡樂所在,他將全力保護其中的成員。盡管他從未完全采納路德的想法,可是在將要到來的暴風驟雨中,這位重量級政治人物對路德的庇護與支持絕對是重要的。

當年的修道院已改建成路德故居。從中庭進入便可以發現,門前的石頭柱子上镌刻著路德的肖像。這就是“凱薩琳門”,是路德專門爲妻子凱薩琳修建的。中庭有一小花園,中間是一尊凱薩琳健步如飛的銅像。在德國很少看到爲偉人的妻子所立的銅像,尤其是像凱薩琳這樣的平民女子。由此可見,凱薩琳在路德生活中有多麽重要。她算不上美女,但對路德而言真是“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宗教改革興起之後,路德安排一批逃難來此的修女還俗結婚,凱薩琳是“剩下”的那一個。路德直到最後才決定結婚,匆匆忙忙地與凱薩琳舉行簡陋的婚禮。婚後,精力充沛的凱薩琳管理整個家庭,包括爲了補貼家用而招攬的若幹寄宿的學生。他們有六個孩子,夭折了兩個。凱薩琳還經營著一家啤酒廠和養豬場,這樣才能讓這個家庭維持相對富裕的生活水准。這樣一位精明能幹的妻子,如果不是因爲路德掀起的宗教改革,只能是一名被埋沒在修道院中郁郁寡歡的修女。

路德是他領導的宗教改革成果的第一批享受者——他是第一代娶妻生子的修士。如果沒有凱薩琳的精心照料,不善持家的路德,一個人很難堅持過那段嚴峻的歲月,也很難集中精力寫作神學論文和與論敵辯論的小冊子。路德說:“一個虔誠、敬神、親切、顧家的妻子,是上帝給人最大的恩賜。”

走上二樓,路德樸素的書房和其他房間按照原來的樣子保存著。路德剛到這裏時,只是五十多個修士中普普通通的一員。宗教改革風暴之後,其他修士離開了,選帝侯將整個修道院都送給路德。這樣,路德一家可以從容地安置書房、臥室、餐廳、會客廳等房間。家具簡單,空間卻頗爲寬闊。中間那個最大的房間,是路德的會客室,有木窗棂和巨型瓷烤爐——即那時的暖氣設備。路德家的瓷烤爐比不上德國王宮的瓷烤爐的精美,卻算是一件奢侈品。路德和朋友及學生們在此進行了無數對話和討論,這些“桌邊談話”被人們整理出來,至今讀來仍饒有趣味。這裏的物品都是當年的原物,雖只有五百年曆史,但對于德國人來說彌足珍貴。最幸運的是,二戰的轟炸沒有對這裏造成什麽傷害。

在偉人背後,有一名同樣了不起的妻子。路德與凱薩琳在此盡享天倫之樂,晚餐後,他們通常一起讀經、禱告、奏樂、聊天。有時,路德會逗凱薩琳,說她話太多;她會半開玩笑地威脅說,要回修道院去。凱薩琳操作的熾熱的烤爐,提醒路德——上帝是熾烈的愛的熔爐。路德的小狗托佩目光堅定地盯著主人手中的一塊肉,不讓任何事轉移它的注意力。路德說:“如果我能夠像這只狗盯著肉一樣恒切地禱告該多好!”

在外出講道時,路德給妻子寫了許多熱情洋溢的書信,其心態宛如熱戀中的少年人。有些信件充滿幽默感,有一封信這樣開頭——“我至親至愛的家庭主婦凱薩琳·路德太太,女博士,養豬場的管家以及所有可以表彰她的技能”。正如路德傳記《這是我的立場》的作者、耶魯大學曆史學家培登指出的:“這人對自己同胞的影響,最根深蒂固的是在家庭中。家庭事實上是改教運動深刻影響的唯一生活範圍。經濟走向資本主義之路。政治走向專制主義之路。但家庭接受了列祖親切而且敬虔作風的質素,那是路德爲他自己的家人所訂的模式。”這種夫唱婦隨的生活,成爲德國人心目中的典範。


追求言論自由和信仰自由的先驅


2017年是路德改教五百周年,對于新教國家來說,是一個值得隆重紀念的時刻。經過宗教改革的區域,五百年來形成若幹新教國家,特別是組成“五眼聯盟”的英國、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紐西蘭,堪稱當今民主、自由、法治及自由市場經濟國家之典範。而未經曆宗教改革的天主教、東正教世界以及未進過自身的宗教改革和近代化的伊斯蘭世界和儒家文化圈,則至今仍然問題多多。有宗教改革和沒有宗教改革,結果大不一樣。

如果說路德對于其他地方的新教徒來說,是一個遙遠地方和遙遠時代的偉人;那麽,對于威登堡人來說,路德就在他們身邊。有一位德國史家說過,三百年來只有一個德國人真正了解路德,那人便是巴哈。而在基督教的思想大師當中,若想找與路德等量齊觀、“能與上帝摔角”的信心偉人,就只有猶太的使徒保羅、拉丁的奧古斯丁、瑞士的加爾文以及法國的巴斯卡、丹麥的齊克果、俄國的托思妥耶夫斯基、蘇格蘭的諾克斯、英格蘭的約翰·班揚以及美國的愛德華滋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與路德並肩作戰的神學家梅蘭希頓——他堪稱最理解路德的人,他在威登堡的故居與路德故居相距只有數百米之遙——在路德的葬禮上說:“路德乃是上帝給這個末後時代一位嚴厲的醫生。”

在路德故居的一樓,是一間紀念品商店。我購買了一幅克拉赫爾繪制的路德肖像。這是路德本人最喜歡的一幅肖像:畫面上是五十歲的路德,稍稍發胖,目光沈靜而不乏肅穆。他不再是那個瘦弱的青年修士,俨然有一代宗師的氣度。克拉赫爾是當時德國最受歡迎的畫家,也是路德的鄰居和好友——開設他的工作室和印刷廠的院子近在咫尺。

威登堡不是德國最有名的旅遊城市,這裏沒有宏偉的古代建築及優美的自然風光,唯有馬丁·路德。最近幾年,來威登堡參觀的世界各國的新教徒和遊人越來越多,亞洲人中有很多是韓國的基督徒,米特維克接待過若幹韓國教會參訪團。我是他接待的第一個中國客人。他從德國媒體上了解到,近年來中國教會發展極爲迅速。

從路德故居出來,便走上威登堡的主街——學院路,兩邊都是精美的商店、咖啡館和餐廳。威登堡只能算一座“迷你型”小城,卻有王者之風,這是因爲德國的許多小城都源于神聖羅馬帝國,有一種中古遺留下來的“唯我獨尊”的自信。

我好奇地問:“威登堡當地教會的現狀如何呢?”米特維克坦率地回答,威登堡的教會大都不太興旺,首先,這裏原屬東德地區,教會受到各種有形無形之壓力,信徒流失嚴重,統一之後仍未恢複元氣。其次,當地經濟不太景氣,許多年輕人去西部大城市去尋找發展機會,教會後繼無人。

基督教的衰落不僅是威登堡,而是整個德國乃至歐洲的景象。路德改教之後兩百多年,基督教的世俗化漸呈燎原之勢。德國浪漫主義作家諾瓦利斯說,當你談論宗教的時候,你指的完全是熱情,《聖經》的可靠性並不重要。哲學家施萊格爾說,基督教已經變得老弱無力,而藝術受到召喚,來保存宗教的核心,人應當擺脫基督教本真的中心觀念——罪孽。哲學家施萊爾馬赫更指出,宗教是審美的,這裏涉及到的是感覺和直觀,而非道德的行動。于是,“美”取代了“罪”,爲了美,罪是被允許的。在精神層面的“德國的現代性問題”由此滋生。

碰巧,我們在路上偶遇一名美國路德宗教會的宣教士。這位女士來此好幾年了,與米特維克很熟悉,畢竟這是一個“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小城。這位熱情爽朗的美國女士,在路口與我們高聲攀談起來,一看便與拘謹內向的當地居民不同。她告訴我們,她一邊在大學圖書館研究路德神學,一邊帶領當地一個小小的團契。倘若路德複生,發現威登堡這座當年新教的中心,如今教徒比例僅有百分之二十,居然需要美國派遣宣教士來幫助,不知該作何感想呢?

穿過立有路德及梅蘭希頓銅像的市集廣場,便可看到瑪利亞教堂。這是威登堡最古老的建築。路德曾在此講道多年。再往前走,便是城堡教堂——教堂的大門比教堂更有名,因爲路德的九十五條論綱便貼在這裏。當時,教堂剛剛開幕,大門是學者們發布各種資訊的中心,路德貼出的論綱立即吸引了許多學生和教師閱讀。當年路德張貼論綱的那扇木制大門在“七年戰爭”中被燒毀了,如今看到的大門是一八五八年用青銅仿制的。路德和他的同伴們的雕像陳列在中殿,據說每個夜晚,當遊客們都離開之後,這些雕像仍然會繼續他們關于神學的討論,直至深夜。

當教宗向全歐洲信徒出售贖罪券時,當主教台爾徹作爲“委托代辦”宣稱“錢幣叮當一聲落入銀庫,靈魂立即出煉獄”時,路德意識到不能保持沈默,即使所有神職人員和信徒都沈默,他亦不能沈默。他並不是沒有察覺到腳掌所踏之地的危險。經過一番猶豫和掙紮之後,他寫了一系列論題——即被稱爲《辯贖罪券之效力》的九十五條論綱。路德指出,教宗無權赦免人的罪責,人們通過購買贖罪券來免罪的想法是錯誤的。這篇論綱表面上沒有可能引起騷亂或造反的文字,卻點燃了人們的怒火,激起了人們小心掩飾著的對貪婪的羅馬教廷的蔑視。

也許連路德本人都未料到,他在這扇大門上貼出論綱,將撼動羅馬天主教橫亘整個中世紀的、統合整個歐洲的宗教信仰的曆史。他將改變德意志及歐洲的政治版圖,也將更新數千萬基督徒的信仰實質。路德的舉動就像今天的人們在大衆媒體和社交媒體上公布自己的觀點並尋求他人支持一樣。他將一份論綱的副本寄給該地區教會的最高統治者阿爾布雷希大主教,並附函勸他停止贖罪券的買賣;但路德並沒有要讓論綱“保密”的念頭,他有意通過將意見貼在教堂大門上的方式讓其成爲公共事件,“路德將論綱貼在教堂被用作公告板的正門上——這個問題由此提上了大學內外的學術討論會的桌面上”。這表明路德深切地認識到個人言論必須公開化才有力量。

路德在論綱的開頭即表明:“因熱切愛慕真理,渴望能弘揚真理,文學及神學博士和常任神學講師馬丁·路德神父將于威登堡主持關于下列論題的爭鳴。誠望不能參與口頭辯論之士,可用書面形式發表意見。”在路德看來,真理不能用某種封閉的方式、由一小部分人來討論並確立。他用這樣一種沒有退路的方式,打破了教會內部少數人對真理的壟斷。

就張貼論綱來看,路德是信仰自由的先驅,更是言論自由的捍衛者。言論自由是信仰自由的前提,當一名信仰者不能公開表達與傳揚其信仰之時,信仰自由便是空中樓閣,便是不完全的和受限制的。路德在反駁教宗谕令時說:“我的願望是讓每個人都說出自己的意見。……教宗還從未有一次使用《聖經》反駁,也未與反對他的任何人的言論、著作和行爲進行辨理。但是他卻一直采用鎮壓、放逐和火刑的手段,用武力與禁令。或者通過各國國王,或利用其黨徒進行遏制,或者以虛僞的言詞和騙局進行欺壓。”路德認爲,任何人,包括教宗都不能擅自宣布什麽是真理、什麽是謬誤,更不能以暴力強迫別人接受或放棄真理。他又說:“既然真理與公義曆來不禁絕公議,那麽樂于接受檢查和審判就是光明磊落的表現。”路德相信,“公議”是人們抵達真理的必要途徑,真理不能被幽禁在密室之中。


五百年後猶有回聲——“這是我的立場”


到了這一階段,波瀾壯闊的宗教改革運動,已非威登堡這座小城及其統治者腓特烈選帝侯所能容納的了。整個德意志上上下下都在討論路德驚世駭俗的論點。德意志的諸侯們發現,路德爲他們提供了對抗羅馬教廷的思想資源,他們紛紛向路德抛出橄榄枝。

羅馬發出越來越嚴厲的指令,要求將路德押送到教廷。新上任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五世,夾在擁護路德的諸侯和要求將路德繩之以法的教宗之間,不知所措。在諸侯們的建議下,他命令召開帝國會議,由他本人親自出席,傾聽路德的主張。于是,路德被召到沃爾姆斯。

我在路德故居的這間小小的書房裏,遙想當年路德與皇帝的會面的場景。這個礦工的兒子,這個從小受到父親虐待還帶著心靈創傷的修士,居然與皇帝平等站在一起。二十二歲的查理五世與三十七歲的路德,是兩個多麽不一樣的人啊:一個衣著華美,一個衣著樸素;一個面色紅潤,一個面色蒼白;一個是歐洲最有權勢的統治者,一個是既無權勢也無財富的普通修士。他們本來不會有會面的機會,但上帝的安排如此奇妙,讓這兩個迥然不同的人在大廳內見面,在德意志的曆史上,“代表政權的國家人物和代表精神思想界的人物,從來沒有如此面對面地互相揣摩對方的外表和內在的力量,進行直接的較量”。初次會面,彼此都深懷成見:皇帝將路德看作是瘋瘋癫癫的農民,路德將皇帝看作是頭腦簡單的孩子。

在第二天的召見中,路德先用優美的拉丁文論述其神學觀點。皇帝要求他用簡單的德文闡述之。于是,路德說出了那段改變曆史的話:“除非我發現我有違背《聖經》或犯有其他證據確鑿的罪行,否則我將一如既往,絕不放棄我的觀點,我的良心將因爲我的行動符合上帝的教導而感到安甯。”在路德心中,唯有上帝是絕對真理的代表,基督徒的自由來自于他對真理的追求。此時此刻,路德不再在風吹殘葉的響聲中戰栗,相反,他能站在暴風雨中嘲笑雷轟和閃電。是這種力量,使他坦然說出:“這是我的立場。我不得不如此,願上帝幫助我,阿門。”這句話是用德語說的,有人要求他用拉丁語再說一遍,于是他又用拉丁語肯定了這一結論,並高舉雙臂,作騎士勝利的姿態。

路德的論點孰是孰非,性格軟弱、知識有限的查理五世沒有當場作出評判。如果他將路德逮捕、送交羅馬教廷,路德只能是死路一條,但他會得罪德意志的諸侯及民衆,他的皇冠不能戴得穩穩當當;如果他選擇站在路德這一邊,教廷及支持教宗的法國、西班牙等大國,立即會將他當作叛教者。聽完路德的宣告之後,查理五世以一種巧妙的方式來應對:他一言不發地離開大廳,留下路德一個人在那裏喃喃自語:“我站在那裏,動不了了,上帝幫助我,阿門!”

路德自由地走出大廳時,外面的民衆熱烈鼓掌,向這名卑微卻大無畏的修士道賀;也有少數人叫喊著:“絞死他!”皇帝、路德、路德的論敵艾克博士以及所有旁觀者都沒有意識到,中世紀的帷幕被路德撕開一個口子,這個裂口將繼續擴大。

十六世紀是路德的世紀,彈丸之地的威登堡是路德撬動歐洲的杠杆。一時之間,這座呵護路德的小城讓多少歐洲名都大邑黯然失色。“我們看到,通過一個人內心發展的狹窄隘道,歐洲曆史經曆了一場重大轉變。”事態的發展影響著路德,推動他承擔起這一時代所有革命力量的領導角色。他每到一處,都受到英雄般的歡呼,德意志的任何一個王公貴族、文人學者都沒有獲得這樣崇高的榮譽。看似堅不可摧的羅馬教廷的權威像紙房子一樣倒塌了。

緊接著,每一事件都像波浪一般,挾帶著路德向前進,使他遠遠超過了先前的立場。“那是曆史上非常少有的時刻之一,在那種時刻,一個時代少有的形形色色的趨勢似乎不僅僅通過一個人物表現出來,而且用這樣一種方式塑造了那個人物,以致我們很難分清哪些東西屬于他個人,哪些是屬于既造就又同化了他的、同時受益于他的那個變化無端的世界。”

“這是我的立場”這句話,成爲路德反對強權的傳世名言。這句話表明路德唯獨忠于真理而不臣服于任何勢力。

路德所期望的宗教改革是一場不流血的精神革命。事態的發展卻超出了他的控制:此後新教與天主教之間,新教各教派之間,陷入長久混戰;飽受壓榨的農民趁機揭竿而起,與德意志各諸侯的軍隊展開厮殺。

路德一生都反對暴力革命。路德並非統治階層的辯護者,他明確規定了君主的權力界限,他有一句口頭禅是:“君主們無非是神的面具。倘若一位君主撕下了使他作爲神的副手身份出現的面具,並命令其臣民行惡或行不敬神明之事,就絕對不要服從他。”對于貴族的貪婪和殘暴,路德從不回避,他在《和平的勸谏》一文中直截了當地指出:“這不幸的叛亂全要歸功于親王和領主自己……作爲世俗的統治者,你們終日無所事事只知魚肉鄉裏,過著奢靡的生活。”

另一方面,路德堅持認爲,反抗不能上升到暴力層面,當農民起義領袖闵采爾聲稱是從路德那裏獲得思想資源並邀約他結盟時,路德回答說,“讓每個公開或秘密地打、殺、刺的人記住,沒有什麽比一次叛亂更惡毒、有害、恐怖的了”,並譴責他們是“殺人越貨的農民匪幫”。

路德並未改變所有德國人的信仰。在德意志北部,路德宗和其他新教教派占上風;在德意志南部,天主教仍力量強大。查理五世是一名頑固的天主教徒,他在西南部城市施派爾召集帝國會議,宣誓要阻止宗教改革。但五名帝國諸侯及十四個帝國城市強烈反對,于一五三○年組成施馬爾卡爾登聯盟與查理五世及教廷對抗。查理五世隨即組織紐倫堡聯盟加以反制。雙方展開了慘烈的宗教戰爭。查理五世在戰爭中取勝,卻無法消滅新教勢力。

一五五五年,雙方簽訂《奧格斯堡和約》,認同帝國內的天主教與路德宗均爲合法宗教,並規定“教隨國立(誰的地區,就信誰的宗教)”——三百多位邦國君主及帝國城市當局決定居民的信仰,雖然個人並未爭取到信仰自由,但至少可以移居到對其信仰自由有保障的地區。這也導致了德國人以集體而非個體的角度看待宗教信仰自由。此時,路德已經去世九年了。《奧格斯堡和約》只是暫時休戰,並未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直到一六四八年《西伐利亞條約》簽訂,西伐利亞體系的原則確立,現代歐洲的版圖才算大致劃定,主權國家的概念成爲國際法和世界秩序的核心。在此意義上,路德的宗教改革開始了一個“德國的世界史時刻”。

盡管路德未能實現其宏願,但他對德國人的自我認知和思想産生了難以估量的影響,這種影響不僅限于路德教會。時至今日,這種影響仍未消失。比如,路德致力于《聖經》翻譯,“巴不得這本書被譯成各樣的語言,放在各人手裏,擺在各人眼前,進入各人心裏!”他翻譯的德文《聖經》被所有德國人閱讀,奠定了現代德語的基礎,成爲令德語實現標准化和更加穩定的裏程碑。

路德精通音樂,創作的德語贊美詩朗朗上口,他說:“我爲神的兒女創作德國贊美詩,使神的話語能借著詩歌活在人們心中。”他在音樂上的貢獻爲其贏得了“德國聖詩之父”的美譽——凡有信徒處,皆有人唱路德之聖歌。我還記得,當年我所在的北京方舟教會在一棟公寓樓禮拜聚會時,當大家吟唱凝聚路德一生經曆的詩歌“我神是我大能堡壘”時,突然響起輕輕的敲門聲。一開始,我們擔心是警察上門,開門才發現是鄰居——一位來北京工作的年輕的德國工程師。這個腼腆的小夥子告訴我們:“一聽到這樣的旋律,我就知道你們在聚會。”此後數月,他每周都來聚會,還爲我們司琴,彈奏路德撰寫的其他聖樂。

路德有一種以大衆能聽懂的語言表達觀點的本能力量。他的講章在各教會宣讀,他撰寫的禮拜儀式被人們遵循,他撰寫的基督教教義問答由家長與孩子們一同背誦,他翻譯的《聖經》鼓勵了怯懦者、安慰了垂死者。他好像是上帝特意降生在德國的,他的存在便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德意志現象”——沒有一個英國人在同胞的宗教生活中擁有類似的地位。

路德對曆史的影響不限于此。路德本人並沒有現代意義上的言論自由和信仰自由觀念,卻在與羅馬教廷的論戰中,無意地確立了作爲基本人權之兩翼的言論自由與信仰。“這是我的立場”——這是大寫的“我”的生命意義的彰顯,這是被壓抑千年的個人意識的複蘇。路德告訴人們,個人可以直接與上帝交流,不必借助天主教會爲中介;個人的自由與權利不能被任何人剝奪,這是上帝賜予每一個人的。

路德的神學提出個人應當在上帝面前負責召集的生活決策——你應當獨自做出判斷,就像獨自死去。路德認爲,信徒生活在兩個領域中——一個是你和上帝之間的關系構成的領域,另一個是由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上的責任與義務構成的領域。此一“兩國論”是路德神學的一個破口,它將信徒置于作爲“利維坦”怪獸的現代民族國家的統治之下,賦予專制君主或黑格爾意義上的國家以太大的權力,因而埋下了德國走向極權式帝國的禍根。這是路德留給德國的負面遺産之一。(待續)


可以自己或请律师,填写一份I-589表进行申请,主要还是看你有没有对应的事实,一般申请都要请律师,很少有人自己申请的,可以看一下:
https://www.chineseinla.com/f/page_viewtopic/t_17568.html
一般所需材料:申述词,身份证明文件,照片,信仰该宗教的证据(受洗证,活动照片等等),被迫害的相关证据(罚款单,拘捕证等等)。如没有,在面谈时要解释清楚没有的理由,一般庇护都是请律师做的,很少有人自己做,相关表格一般会由律师帮助翻译填写,申请人只需提供信息
再有,申请庇护的话对将来回国会比较麻烦

如何在美国申请政治庇护

发布于: 2009/02/24  7:59 am 更新于: 2010/08/19, 5:41 pm
  

如何在美国申请政治庇护
什么是政治庇护?(Political Asylum)
政治庇护,就是给予「因政治原因而畏惧回国的人士,在美国得到庇护,取得永久居民身份」。其「政治原因」是:1种族,2宗教,3国籍,4属于某一社会团体或5政治见解。一般来说中国人申请政治庇护的理由一般都是***,基督教,民运人士,计划生育(被算做是政治见解类里)等。近年来也有因同性恋等拿到的。总算少数。
申请庇护的资格(Eligibility for Asylum)
申请政治庇护者必须是在美国国内。可以在入境口岸的海关或是内地的移民局提出申请。任何人无论何种身份都可以提出申请。即使是刚刚偷渡入境被抓。或是非法入境后再向移民局提出。短期签证和留学身份当然也可以提出。严格的讲,庇护应该在达到美国后一年内提出。当然如果你的本人或是母国起了新的变化也可以在一年后提出。母国情况的变化是罕有的。比如像89事件后,所有的留美华人都可以提出庇护申请。伊朗革命政变后所有伊朗人可以提出不愿回国的庇护申请。自己的变化主要是因病或是种种客观不可抗拒的原因不能在一年内提出申请。或是在美后又有了新的政治活动。但是你的申请可信度可能会因此打了折扣。所以申请政治庇护尽量早的提出。
如决定申请政治庇护,申请人或聘请律师,或自己填写一份I-589表,然后邮寄整个申请包裹到对申请人在美国常驻地有管辖权的移民局地区服务中心。一旦地区服务中心受到申请,它会寄一份通知给你的律师和你本人,告知你的申请已经被受理。
申请信的重要性。一般来说,一个要求政治庇护者往往是一个逃亡者。这样的人往往不会从容齐备的带全各种证明文件和资料。而按法律通例。当一个弱势个体(庇护申请者)和一个强势群体打官司时,往往是举证倒置。就是说本来是谁收益,谁举证。但因为政治庇护的特殊性。所以,申请者的申请证词在发誓后。只要不被明显证据证明为不真实即为真实。申请者必须严肃认真的对待自己申请信的撰写。不应出现任何纰漏。而这样的申请故事必须是在有经验的专业律师的严格把关下才能寄出。以我的经验看大部分的申请失败都是因为申请信的不过关(能够被人挑出毛病)和申请者自己的掉以轻心。在移民局的问话和法庭上前后不一。和自己的申请信证词不一致造成的。
以上文章由世威国际律师事务所(Shaw & William, LLP)肖赢律师供稿。 肖赢律师在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法学院获得法律博士学位,为美国证监会提供提供法律咨询和研究工作。曾先后在美国证监会,美国国会中国委员会从事律师工作,并在中美两国数个知名律师事务所有10余年律师执业经验,对美国移民法有较深的研究。如果您有疑难的法律问题,尤其是政治庇护上庭失败后的案子请送电子邮件给xiaoyinglawyer@hotmail.com提问。将会给予免费的策略咨询和建议。来信请详细说明案情,不详细者不与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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