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变性人，很多人首先会想到泰国。

其实，印度是世界上变性人最多的国家。

这个群体有专门的称呼，曾经被称为神的使者。

现在，为何沦为了印度政府的“工具人”？






印度的变性人跟泰国的变性人不太一样，前者更接近中国人熟悉的“阉人”，而后者多数仍保留有男性器官。

印度变性人有个专门的称呼——海吉拉斯（hijra，复数为hijras）。

在乌尔都语中，“海吉拉斯”的意思为“性无能者”，也就是被阉割生殖器的男人。

跟太监一样，海吉拉斯不可能有男性或女性的生育能力，于是便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三性”，潜藏在印度底层社会的隐秘角落。






海吉拉斯

追根溯源，海吉拉斯是宗教的产物，在印度社会中曾被认为是神明的使者，受到宗教传说的保护，有过崇高的地位。

印度两大史诗之一的《罗摩衍那》，既是文学作品，也是宗教作品。

史诗的故事比较简单，讲的是大约在公元前5世纪，印度人心目中的神，罗摩王子为了修习神力，放弃了王位，离开了妻子和弟弟，将自己放逐到森林中长达14年，历经磨难，与猴王结盟，最后终得正果的故事。








罗摩王子

在罗摩进入森林前，罗摩感到自己前途未卜，就遣散了妻子和随从，对他们说男人往东走，女人就往西走。

但有一个被阉割的仆人，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就在原地守候了14年，一直等待王子的归来。

这个忠诚的仆人被认为是海吉拉斯的始祖。

罗摩为了表达对海吉拉斯的感激，便赐予他独特的法力，能为人们带来吉祥好运，驱除厄运。

可一旦遭到海吉拉斯的诅咒，被诅咒者将会像海吉拉斯一样，失去性能力。

在莫卧儿王朝时期的印度，海吉拉斯在法庭和行政管理的各个方面曾担任重要职务，因为给政府“打工”，他们也理所应当地拥有了自己的守护神——大母神Bahuchara Mata。






海吉拉斯的守护神Bahuchara Mata，骑着一只巨大的公鸡，诅咒一个无能的强盗

在教育没有普及的年代，神话传说有很多信众，海吉拉斯一度被认为是“神的使者”，日子当然好过。



随着无神论的普及，印度人渐渐不再相信那些传说，海吉拉斯的生活就大大不如从前了。

据印度官方统计，海吉拉斯的数量超过一百万人，也有学者认为人数可能已经超过300万。

虽然人数众多，但海吉拉斯主要出身于低种姓家庭，也继续处于社会底层。

在2019年底《跨性别者权利保护法》通过之前，海吉拉斯是一群被现代社会边缘化的人，为了延续“传统”，在海吉拉斯内部演化出特有的“社会结构”。






海吉拉斯家庭

海吉拉斯先组成一个个小团体，再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大团体，称为公社。

男孩想要成为海吉拉斯，需要在10—15岁时，通过正式的宗教仪式被阉割。

然后要认一位年长的海吉拉斯为导师，称其为“母亲”，并与原生家庭绝断。

通常一个“母亲”会和几个“女儿”一起组成“家庭”，同吃同住，彼此照顾。

每个女儿的所得收入都交由“母亲”进行分配，自己并无任何积蓄。

当一个“家庭”的“母亲”去世后，家庭的房产交还给公社，由公社重新分配。

整体上，海吉拉斯的社群有点类似于原始共产主义的母系社会。






在现代文明框架里，印度为什么有这么多“太监”？

这群人的产生，有历史和经济两方面的原因。

第一是历史原因。

印度在1947年宣布独立后，拿着一手好牌，在东西方大国之间闪转腾挪，获得了很好的发展良机。

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国内生产力水平却没怎么改善，可人口却急剧增长，拖累得经济发展愈加缓慢，在歉收的年份甚至出现大面积的饥馑。

1966年，尼赫鲁家族的英迪拉·甘地登上印度总理的宝座，开始了她十六年的铁腕执政。

1976年，为遏制人口增长过快，英迪拉下令进行强制的计划生育政策，要求符合条件的印度男性公民必须进行绝育手术。

政策的利刃全都落在低种姓人群身上。

在一年时间里，有400万男性被实施手术，运气好的被结扎，运气差的直接被阉割，有人甚至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






英迪拉·甘地

号称“印度铁娘子”的英迪拉，行事雷厉风行，实施计划生育的时候，还配合了一系列其他政策。

当时想领取政府的补贴或办理农业信贷等，必须出示绝育手术证明；公务员若不绝育，那就只能等着丢掉饭碗；各级官员想要升迁，就必须完成计划生育指标，绝育男性的数量越多，升迁就越快；就连犯人想要申请假赦，也得先绝育了再说。

这一系列违反人伦的政策，直接导致了1977年英迪拉的下台。

印度政府曾经的奇葩政策，催生出大量海吉拉斯。

而海吉拉斯也成为政策的耗材和政府的工具。

第二是经济原因。

像历朝历代一样，大多数成为海吉拉斯的人都是低种姓的穷人，而且多数还是被迫的。

他们中的确有人天生丧失性功能（所谓天阉），而绝大多数则是因为家庭极度贫困，养不活，很小的时候就被年长的海吉拉斯收养，等长大之后“自然而然”地成为其中一员。

在印度，等级制度的烙印深深刻在民族基因中，大量的低种姓贱民并没有太多可以选择的生活。






印度种姓制度，从左至右地位降低，依次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

为了生存下去，总会有人选择做海吉拉斯。

大多数海吉拉斯的生活较净身前都会有所改善，至少能填饱肚子。

按照传统，海吉拉斯的工作，多数是在婚丧嫁娶的场合为主家祈求祝福，驱邪避祸；在婴儿降生的地方，他们也会翩翩起舞，把手放在婴儿的头顶，传递神的祝福。

而她们的报酬，则是莎丽（一种以丝绸为主要材料制作的衣服）、糖和小麦粉。






一位海吉拉斯在工作

印度的一些地方政府，有时会为海吉拉斯提供一定的补助。

比如2010年，德里市政府宣布将为每位成年的海吉拉斯提供每月1000卢比（约合人民币87元）的退休金，免于其在年老时流落街头。

钱虽然不多，但对于生活完全没有保障的低种姓贱民来说，仍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从这个角度说，穷苦人家成为海吉拉斯，也算是自谋出路解决温饱的一个办法，在为政府排忧解难。

这一点倒是跟泰国的人妖有点类似——贫穷是跨性别者最大的“群众基础”。

于是，海吉拉斯的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海吉拉斯具有一定的宗教意义，在世俗观念中，也希望他们是“干净”的，所以海吉拉斯大都恪守古训，不酗酒、不吸毒，不进正规医院就医，也不与外人交友。

整体上，这群人在印度算是一股“正能量”，所以政府对他们的默许和支持也很符合民意。

但是，随着这个群体人数的增多，事情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

很多游走于社会边缘，被印度社会嫌弃的同性恋、变性人和双性人群体，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也选择加入海吉拉斯。






海吉拉斯

这些人的理念和做法，大大冲击了海吉拉斯的传统组织形态，很多海吉拉斯的大家庭面临崩溃。

他们不合古训的所作所为也不断给海吉拉斯抹黑，甚至有人通过欺诈和出卖色相谋生。

印度公众逐渐对变了味的海吉拉斯产生厌恶和鄙夷的态度，避而远之，不愿意在红白喜事时邀请他们。






一群不走寻常路的海吉拉斯在聚会

传统的谋生方式渐渐行不通，开源也并非易事。

海吉拉斯原本的生活就相对封闭，即便想融入社会，很多职业也并不欢迎他们。

不少公司甚至直接拒绝海吉拉斯的加入。

谋生的困难，加剧了海吉拉斯群体的堕落，很多海吉拉斯实际上是以软性的勒索为生。

他们聚集在店铺旁边久久不离开，店主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送上钱或食物，否则海吉拉斯不会轻易离开。

现在的海吉拉斯，已经成为了一群不受欢迎的人。






海吉拉斯的产生，有宗教的因素。

但其发展壮大，离不开印度政府的默许，乃至推动。

印度社会不大欢迎海吉拉斯，但在印度政府眼中，他们仍有“可用之处”。

2006年，在印度比哈尔邦首府的巴特那，政府就邀请海吉拉斯协助税务部门征收商户税款，0底薪，报酬是将他们催收税款的4%。这倒是发挥了海吉拉斯的特长。

2014年4月15日，印度最高法院裁定，承认“第三性别”为合法。

果然，这一“政治正确”的举动很快引起了西方媒体的关注，美国《时代》周刊还专门予以报道，称这是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裁定。






新闻报道

2020年7月，在中印边境剑拔弩张之际，印度祭出一招狠棋——经过论证，内政部要求准军事部队的中央武装警察部队在当年的助理指挥官考试中，将“第三性别”的变性人纳入申报范围。






新闻报道

此新闻一出，印度各媒体纷纷唱起高调，大赞此举为“开创性的举措”、“跨性别者权利保护法的有效执行”，以此象征着印度文明进程向前跨了一大步，还有人说变性人是“神圣和高贵的”。

军方也表示欢迎，说相关部队已经做过分析，不需要为变性军人准备任何额外的基础设施，因为现有的居住条件包括厕所，都是“中性的”。

印度这一系列操作，无非是想树立开明的形象，赢取西方的好感。

海吉拉斯，更多是成为了“工具人”。

海吉拉斯产生的根源是愚昧、贫穷和不公平的种姓制度。

要想关爱海吉拉斯群体，印度政府得“动真格”，而不是喊喊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