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和中国总理李克强出席2019年4月30日举行的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

中国总理李克强日前表示，中国将继续推动稳经济各项政策，保持经济回稳向上的势头，并力争今年实现更好的结果。但分析人士指出，由于李克强领导的这届国务院已成为“跛脚鸭”，从现在到明年3月中国“两会”新一届领导班子成员全部到位前，中国唯一且真正有意义的经济刺激措施将是何时、以何种方式放松严格的“清零政策”。

按照惯例，在中共二十大上晋升为排名第二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李强将在明年3月的全国人大全会上出任国务院总理，主管中国经济。外界原本预计李强将在10月30日闭幕的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上被任命为国务院副总理，为接班做准备，但这一人事安排并未发生。考虑到现任总理李克强和其他四位副总理预计都将退休，现在的国务院正成为名副其实的“跛脚鸭”。

尽管李克强对外界表示，中国政府及时果断出台了稳经济一揽子政策和接续措施，扭转了经济下滑，并在第三季度实现了回稳向上的态势，但长期观察中国的经济学者认为，这些稳经济的措施比不上对清零政策的放松来得更为有效。不过，是否放松以及以何种形式放松将完全取决于习近平的意愿。



中国总理李克强在北京人大会堂全国人大会议闭幕后举行的记者会上讲话的照片，这是李克强最后一次作为总理出席一年一次的人大记者会。（2022年3月11日）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加里·哈夫鲍尔(Gary Hufbauer)对美国之音表示，中国现在的确进入了一个“跛脚鸭”时期，但仍然有一个人能做所有的决定。他说：“习近平现在能够做的重大决定就是在防控新冠方面，这将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

星期五（11月4日），社交媒体上流传的信息暗示，中国可能考虑放松其严格的“动态清零”防疫政策。这一利好消息再度引发中国内地和香港股市的大幅反弹。沪指涨幅为2.43%，重回3000点之上。香港恒生指数盘中一度大涨7%，收盘上涨821.65点，涨幅超过5%，重新回到16000点之上。与此同时，离岸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也从7.33上升到7.18，涨幅超过2%。

据路透社报道，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流行病学前首席科学家曾光星期五（11月4日）在美国投行花旗集团主办的一次会议上表示，中国执行的清零抗疫政策很快就会出现重大变化。路透社依据会议录音写道，曾光认为中国即将“放开”的条件越来越多，中国已经有了新的疫苗，抗病毒药物研究也取得了进展。

彭博社周五稍早的报道说，知情人士透露，中国有关部门正在制定方案，停止抗疫期间一直在使用的航空熔断机制。

这个星期二，中国互联网上出现一篇贴文声称高层准备逐步放松严厉的“清零政策”后，中国沪深股市和港股也出现了强劲反弹的情况，人民币汇率也有所回升，尽管这一传闻没有得到任何官方部门的证实。

这篇未经证实的贴文宣称，10月31日“肠胃whn应大老板要求”，召开了“新冠专家组会议”，且有“经济”和“宣传”等部门参加，讨论了先前与香港、美国、新加坡合作的感染数据。“肠胃”指常委，“whn”是王沪宁，大老板则指习近平。

“很明显，中国国内的问题是，他们打算在放松清零政策方面走多远，”美国企业研究所(AEI)高级研究员史剑道(Derek Scissors)对美国之音说，“只有当个人和企业认为政府不会再封控时，这才会有助于经济发展。”史剑道是华盛顿知名中国经济学者，也是美国国会下属的美中经济与安全审查委员会(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成员。

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经济2022年的表现乏善可陈，而且还在不断恶化。曾在过去十多年给中国经济贡献四分之一产出的房地产业正在崩溃；为防控新冠疫情所采取的“动态清零”政策所带来的大规模封控和集中隔离措施严重影响了企业的经济活动，也削弱了消费者需求。除此之外，“清零”带来的不确定性以及中国与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关系的紧张导致外国企业对华投资萎缩。



上海一处正在修建的公寓楼盘旁竖立着一个监控摄像头。（2022年7月20日）

“现在全都是习近平一个人说了算，”哈夫鲍尔说，“从我所看到的，我不认为中国领导层里现在还有反对的声音，（经济决策）全都要依赖习如何平衡党对经济的管控、国有企业地位等这些阻碍经济发展的因素。”

不少观察人士担心，中国新的二号人物李强缺乏在中央工作的经验，将成为一位几十年来第一次从地方直接被提拔到国务院一把手岗位上的总理，而另一位可能接任主管经济的副总理丁薛祥也缺乏经济方面的经验。

但新加坡管理大学法学院教授高树超(Henry Gao)认为，在目前的状况下，谁出任哪个角色都不重要了，因为都是执行习近平的命令，现在唯一需要了解的就是习近平对所有这些政策的看法是什么。他对美国之音表示，李克强的国务院早在五年前习近平修宪废除国家主席任期限制时就已经成“跛脚鸭”了。

近几个月来，中国最高领导层已不再提及今年年初设定的5.5%的增长目标，因为持续的疫情封控措施和严重的房地产危机重创中国经济。此前，中国官员曾表示，中国今年将力争实现经济增长的最好结果。

欧亚集团(Eurasia Group)中国企业事务主任安娜·阿什顿(Anna Ashton)对美国之音表示，习近平已明确表示，随着经济不可避免地放缓，他打算把重点放在更高质量的经济增长上，因此，无论谁担任关键角色，这都是我们应该期待北京尝试的道路。

中国经济今年第二季度较去年同期仅增长了0.4%，是2020年第一季度以来的最低增速。在中共二十大召开前夕，政府还罕见地推迟了第三季度经济数据的发布，直至党代会闭幕。

中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第三季度经济增速为3.9%，略高于经济学家的预期，但与政府定下的全年增长5.5%左右的目标仍有很大差距。世界银行预计中国经济2022年仅增长2.8%，低于东亚地区其他22个发展中经济体的5.3%，为1990年以来的首次。



目前排名第二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强预计将在明年3月全国人大会议上出任中国总理。（2022年10月23日）

欧亚集团的阿什顿也表示，虽然新的经济团队都将是执行习近平的指示，但他们的入选仍然与习近平看重他们的履历和所具备的技术专长有关。她通过电子邮件对美国之音说，与缺乏相关背景的政治盟友相比，具有明显经济技能和专业经验的人对实现习近平目标的最佳方式有更好的认识，习近平似乎倾向于确保具有相关技能的人占据关键职位，无论是在经济方面还是与其他高度优先的政策目标有关。

李强虽然缺少在国务院工作的经历，但他有在中国经济大省浙江和金融中心上海的从政经验。华尔街日报的报道说，李强与阿里巴巴集团创办人马云和其他科技企业家保持着密切关系。他在上海任市委书记期间促成了特斯拉斥资20亿美元在上海建立其首家海外工厂。今年早些时候，在中国多地采取严格的新冠“清零”措施时，李强一度在上海采取了较为温和的“精准防疫”措施，尽量保持城市的开放。他也是少数支持在中国使用西方研发的mRNA疫苗的高级官员之一。

现任国家发改委主任何立峰据信将接替刘鹤出任主管经济、金融和产业的副总理。作为习近平的最高经济顾问，刘鹤也是习近平的好友，主导了中国与美国的贸易谈判。美国企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史剑道说，刘鹤做了习近平想要他做的事情，何立峰也会如此。



资料照：中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发改委)主任何立峰

何立峰也是习近平的亲信和好友，两人的关系可追溯到1980年代，当时习近平被任命为厦门市副市长，他在那里结识了何立峰。何立峰是金融专业毕业并拥有经济学博士学位，被认为是一位实干派官员。

现任中国央行行长易纲、银保监会主席郭树清和财政部长刘昆在二十大上都没有进入中央委员和中央候补委员名单，意味他们将会退休。阿什顿表示，在殷勇被任命为北京市代理市长之前，他被认为是接替易纲出任中国人民银行行长的最热门人选。现任证监会主席易会满和天津市副市长刘桂平也是该职位的有力竞争者。她说，殷勇有华尔街背景，曾在国家外汇管理局工作多年，是货币管理方面的专家，还担任过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如果殷勇或易会满被任命为央行行长，这将表明，习近平在管理中国经济事务方面，将继续注重确保拥有专业技能的技术官僚被重要。

“我希望习近平对经济增长的兴趣足够强烈，以至于他能够遵循一些明智的政策，”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哈夫鲍尔说，“放松清零就是一个非常明智之举，那将是现阶段最大的政策。”